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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念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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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念头
调查结果很快,霖雾一身黑色劲装站在下首回话,“丁月,贞宁元年生,今年二九年华,无婚配,三岁被卖到卫家,死契,她的家人只有一位远方叔叔,前些年故去了,十一岁那年落过水,次年逃了一回,被府里抓了回来,关了一阵子才算安分,之后被柳妈妈赎了出去认作了义女,依靠女工为生,她常来府里帮工,因为老太□□了她住在后罩房。”
“不是府里的人?”
“是,丁月姑娘的户籍握在官府手里。”
卫霆手指轻敲折子边缘,心里闪过计较。
他不是缺少女人的人,一是对男欢女爱之事不太热衷,二是没有喜欢的女子,这么多年也就他刚及冠时收了一个姨娘。
也不是那种势必把正妻之位留给所爱之人的性格,至今还未娶妻是还没有找到一个家世权势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家。
所以对卫霆来说,收一个女人不算什么大事,无论她是自由身还是丫鬟,得心了就留着,厌烦了就送回来,她要是不识时务,卫霆眼睛一眯,脸上闪过杀意。
……
丁月第二天早上再去碧波院的时候卫霆还在,老太太一反常态的热情的问她话,丁月心里狐疑,面上还是尽心的回答老太太的问题,把老太太哄的常笑不止。
卫霆就在旁边安静的用饭,他时不时的抬眼看丁月几眼,看她说话有趣,进退有度,又不是一副谄媚奴骨,怪不得府里那么多丫鬟老太太独独喜欢她。
还想要塞到他身边,像是他不会厌恶的类型。
末了,老太太说着,“月娘,三爷刚刚回家院子里缺少婢女,这些天送进去的婢子都没有你可心,今天就跟着三爷去庭下园,你是个有分寸的去教教那些个女婢,好叫咱们三爷可可心。”
丁月未作他想,像这种主家挑位可心的有能力的人去其他的院子里教导一番是常有的事,这样受过教导收下来的婢女用着才更顺手,不会出大的差错。
得了吩咐,丁月立在院子门口等卫霆用膳结束。
卫霆跨着门槛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女子一身黛蓝双蝶褶缎裙,露出的手腕白洁,脖颈纤纤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静默的垂首而立,手臂公正的置于腹前。
不争艳但清雅。
他微软了声音道,“过来吧。”
“是。”
卫霆带人来到了书房,他端坐着,手握上狼毫毛笔,说:“研墨。”
丁月淡声应下来,她虽说是厨房里帮忙的,但是这种主子们房内精细的活计她也会,并且她偷偷跟着其他的丫鬟学了,做的还很不错。
卫霆就看见那一双纤白的手捏着黑色的墨锭,更衬得她手的纤细干净,他想,这双手是像绣娘的手。
他的视线被她的手吸引,手下的字竟变得索然无味。
卫霆突然左手握住了那引了他视线的柔荑,软软的触感传来,又凉凉的。
丁月被吓了一跳,又不敢疯狂的挣扎惹的这位爷厌烦,只颤着声音说:“卫大人……”
卫霆蓦地一拉手臂,她被带的更近他了些,两人之间只离半个小臂的距离,丁月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侧男人温热蓬勃的呼吸。
主子对待一般的书童是不可能这个出格举动的。
丁月猛地意识到她被瞧上了,面前的三爷想收了她,想到刚才情形,这里面竟还有老太太的手笔,她此前竟然全然不知。
明明知道她是自由身却还把她往他房里推,卫老太太看起来是个疼她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他所用力气不多,丁月一手横在两人之前,右手用力,便挣脱了他的桎梏。
急急的跪在地上,丁月沉声说:“大人恕罪,月娘无意冒犯,月娘是个粗鄙的,干不了这等精细的活,婢子这就去寻采春姐姐来,她比得婢子更心细手巧,定然会侍候好您的笔墨。”
采春也是老太太房里的,比她还要得脸,但因为自恃一张好颜色,妄图傍上府里的主子。
卫霆看着她冷笑,这是干什么?一开始答应过来不是想好了吗?还是说她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丁月,爷房里缺一侍候之人。”
他的潜台词已经明显到这个程度了,她还能装傻吗?卫霆直直的看着她说:“你可愿意?”
丁月当然不愿意,她应老太太的要求来以为就是来庭下园干一些简单的研磨的杂活,再去教导教导园子里的丫鬟,她怎么也没料到是这种坦诚相待的房内侍候阿!
“大人恕罪,月娘愚笨粗鄙不堪,月娘是万万配不上侍候您笔墨的,月娘常年在庖厨帮工,染了一身油烟气味,恐污了三爷的眼,大人,是月娘配不上。”
“你不愿?还是欲擒故纵想要爷的更多?爷警告你,欲擒故纵过了只会让爷厌烦。”
丁月跪的更弯了,她镇定的声音传来,“民女不是欲擒故纵,大人天边上一般的人物,月娘是脚下污泥,自知高攀不上,还请大人放过民女。”
卫霆沉下脸,冷厉的眸中满是不悦。
“你可知跟着爷会得到什么?”
“三爷恕罪,月娘只想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其他的民女不敢妄想。”
是不敢还是不愿?卫霆心里冷呵,看来这事是闹了个误会,这丫头没那个心,也不愿,宁愿顶撞贵人也不想要那富贵,看来是个傻的。
卫霆“啧”一声站起来,立于跪着的人面前,他眼神一冷,抬脚踹过去。
丁月被那一脚的力气踹中左肩,摔倒在书房门前的台阶上。
这就是放过了,丁月松了口气,咳出一口血来,胡乱抹了下唇,强撑着身体行拜别礼,“多谢大人放民女归。”
勉强控制着脚步,地上衣衫沾血的女子往正门走去,走着走着突然小跑起来,未踏上大门的台阶,她的耳边划过一根箭矢,头上的一根簪子滑落。
箭矢近得和她擦肩而过。
丁月停住脚步,那根木羽箭射在了门框上,正是她跑过去的方位。
如果不是射者刻意为之,那么此刻的她就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这一箭是警告,那下一箭呢?是不是直接会贯穿她的心脏,取她性命?
丁月白着一张脸转身,面前是瞻下搭着弓的卫霆,他的第二支箭已经搭在了弓上,箭矢正对着她。
卫霆举着箭又问她:“爷最后再问你一遍,爷抬举你,你愿,亦不愿?”
丁月直直的跪下,行了一个叩拜大礼,扬声道:“请大人放民女归!”
感受到面前远处难以忽视的视线她掐了掐手心,丁月在赌,赌卫霆不过是面上挂不住,根本不在意她,那根射入门框而不是她心脏的箭就是证据。
说到底他是被人忤逆了而已,在这个专制的世界里,她的行为无异于当头一喝,故而放不下一再的询问。
“滚!”
卫霆不屑强人所难,不过一有眼无珠的寻常女子罢了,就当是她没这福命,享受不了主子们的阔气。
……
回去提心吊胆了两天,庭下园那一直都很平静,丁月才彻底放心了。
看来那个三爷就是一时兴起,等到那股新鲜劲过了就好了,不过这件事也给她敲了警钟。
她虽说是自由身但待在府里还是危险,那她就算不来帮柳妈妈的忙也要出去,至少也要暂时远离卫霆那个危险。
丁月第二天去找老太太,提了自己离开的事,老太太迟疑,她有心想在卫霆身边塞人,可没想到这丫头去了又回来了,她去问卫霆原因得来的却是自家孙儿难看的脸色,因此老太太也搞不懂她该怎么决定丁月的去和留了。
“月丫头阿,府上那么多的婢女我唯独对你特别,不说你这丫头的厨艺深得老身喜爱,单就说你的性子我也是欢喜的啊,你要走,老身本来是不该拦的,可奈何我舍不得你丫头走啊,月娘阿,看到老身的面子上就不能留一留吗?等明年老身帮着你相看一位郎君,你就继续待在卫府,好歹这算是你的娘家不是?还有柳妈妈啊,她可是你的义母,你舍得她一个人出府去吗?”
丁月跪在地上,双手置于腹前,老太太的一番话固然足够吸引人,可她心意已决,不说卫家有一个对她露出想法的卫三,就是说这个时代改不了的尊卑贵贱她也适应不了。
等级森严的卫府尤甚,丁月的灵魂是二十一世纪的,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里的观念制度。
“月娘阿,你这,你这可让我说什么好啊!你说你,在卫府待上个几十年的,等你年龄大了带上你的丈夫孩子外放到别院里去,不必自个在外头讨生活要强上许多吗?”
丁月伏地更甚,不卑不亢道:“丁月谢老太太为民女的思量,民女是个没那命的,只想着出去得过且过,之后过的如何全凭月娘的造化,绝不会再来叨扰您,望老太太成全。”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采春过来,说是累了,至于丁月的事,等到来年再给她答复,老太太想的是那个时候再留再放全凭卫霆的意愿,她只能留人到这个地步了,如果半年之后她孙儿还瞧的上月丫头,那她怎么说也得给他送过去。
得了应允,丁月并无多么高兴,来年开春出府和她一开始的打算一样,如此一来也算是一切回到原点了。
招来采情,老太太让她跑一趟庭下园。
采情到的时候卫霆在院子里练剑,男人一身藏蓝色祥云纹窄袖蟒袍,随着挥剑的动作其腰身肌肉隐隐若现,文官出身的卫霆丝毫不见瘦弱,加上他自幼刻意习武的原因,他的身体比一般的公子儿郎们要健壮有力一些。
强劲而不粗壮,高挺而不瘦弱,比得过这里的绝大多数世家公子。
她远远的瞧上一眼,随即羞怯的垂下眼来,对她们这样的婢女来说,能得主子瞧的上眼是福气,尤其还是这么优秀的主子。
霁风握着把长剑双手环臂俯视着她,不带情绪的问,“老太太唤你来做甚?”
“霁风执事,老太太传话来说月娘想要出府去,被老太太拦下了,留到了明年开春,还说三爷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趁早落实,要不就知会她一声好叫她老人家做好准备。”
收丁月一事着实是误会,但也没必要和碧波院里的说,霁风颔首,应道:“我会转告爷,你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