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惜婉兮》攸寒星

4、第 4 章

　　帐里很静，少了那么一个惯会自恋的人的聒噪，竟还颇不习惯。我手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幅画卷，帐外的雨已经停了，将画卷藏于胸前，顿了一下，还是系在了腰间，绝帐而出。

　　“殿下？”帐外不远，是放哨守卫的士兵，“我的帐里爬进了一条蛇，你们进去帮我处理一下。”

　　“诺，殿下有无受伤？”

　　“无事。”

　　看着他们进帐，我疾步向树林深处走去。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在勉强能看到营帐灯光的地方，我停了下来 ，四周并没有什灯光，不知道这样打开画卷他还能不能出来。伸手向腰间摸去，昂？不见了？我再重新找了一遍，确实没有，全身上下都没有。难道我忘记了带出来？不可能啊？最后确认了一遍不在身上，我决定返回去找。

　　这一路树木杂多，杂草丛生，周围又漆黑一片，看不见杂草里的任何东西，我只能双手在杂草中探寻，“扶苏，你要是听到了就给我点线索让我快点找到你啊！”

　　我一边呼唤着，一边卖力地四下寻觅，前方，营帐的灯光越来越亮，而我的体力却越来越不支，突然，觉到手背一阵刺痛，继而是剧痛，我伸回手，发现整个手背一片混沌，虽然天黑也能发现手的其他地方不一样，继而我觉得浑身发热，周围的空气像是被谁夺走了一样感觉不到，很难完整地完成一次呼吸，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远处营帐的灯光在我眼中固定光亮变成了分散的“星星”，最后成为薄薄的光幕，将我的双眼糊住，胸中滞结，终于在吐出一口血之后完全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地上。

　　“都胃癌晚期了，你竟然都不告诉我们，要不是今天拍摄时晕倒，你还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我……”

　　“好了，平姐，绾惜也是为了不被大众曝光。”

　　“现在倒好，这曝光你们满意了？若水你也是，没有一点分寸吗？”

　　“平姐，你不要怪若水，她也不知情的。”

　　“唉，既然已经这样了，我怪你们谁也无济于事。绾惜，这两天你就保持好心情，积极配合医生完成手术，外面的记者、粉丝、营销号以及各个平台我们会搞定的。”

　　“谢谢平姐。”

　　“若水，从明天开始，你去跟着静姝，负责她的一切事务。”

　　“平姐，你这是……绾惜她还没……”

　　“我不会为任何不确定的事情买单。”

　　“世态炎凉啊！”

　　“王姐，你说平姐还会为绾惜动用公关处理这件事吗？”

　　“嗯，这可能得看她心情。”

　　“若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我这次手术如果不成功，希望你能继续帮我找我的亲生父母。”

　　“绾惜，你说什么呢！你肯定会没事的。再说，你若是真有事，我就算帮你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得给她一个交代。”

　　脑海中杂乱地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那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最后定格到病床上那张虚弱的面容上，她的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眼睛正与我对视，嘴唇微动，我辨别出她说的是“谢谢你”。

　　难道？为什么呀？怎么会这么严重？不是说21世纪能够治好的吗？难道说我们在彼此时空中的一举一动都会牵连到彼此？扶苏的到来是一个变数，是这个变数打破了我们两个之间的平衡吗？我该怎么办？最终竟不是我救你，却要你来救我吗？如果说我们的命运息息相关，究竟还要怎样的变数才能救回你？这里的世道已经够乱了，扶苏来此又会搅动什么样的风云？我现在一团乱麻，看着她渐渐模糊的面容，我想抓住她，却无能为力。

　　不要！你还没有看到我为你保卫的大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在心里大声地喊着，想要去抓住她，却什么也抓不到。我哭着，只有我自己能听到，这发自内心深处的声音。

　　“不要走！不要！”我睁开眼，眼前已经没有了她。我身处一个陌生的空间。

　　“殿下，你醒了！屈将军，殿下醒了！”

　　“什么！”

　　“怎么可能？刚才还……”

　　“大夫快来给殿下探探脉。”

　　“脉象正常，心率平稳，这……这……这真是奇迹！”

　　“上天在保佑公主殿下，也一定能保住我大隋！”

　　“殿下感觉怎么样？”

　　“无碍。”

　　“姜大夫，还得麻烦您先在军营中待一段时间，确保殿下真正无虞。”

　　“是。”

　　我坐起身来，环视了一圈周围，“这是什么地方？”

　　“此地是附近一个村落。昨晚殿下被毒蛇咬伤，情况非常严重，只能快马加鞭来此设帐找大夫医治。”

　　“昨晚是你们寻到的我？”

　　“不是，是一个男子，他把殿下带到营帐来的。”

　　难道是扶苏？

　　“他现在在哪儿？”

　　“此人身份不明，且有蓄意伤害殿下的嫌疑，现已关入牢内。”

　　“我要见一见他。”

　　为什么本来我是为了救她才来到这个世界，到最后却是她救了我？究竟是我在帮她活着，还是她在帮我活着？扶苏又是怎么回事？他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变数，正是他的到来，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扶苏，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是想干什么？

　　那个男子被带到我面前，不是扶苏。奇怪的是，他身上有一种我非常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的存在有两种可能，一是和杨婉兮有某种关系，一是与我所在的21世纪有关系。如果是后者的话，我在这个世界就不再是孤身一人。而且后者的可能性较大，因为杨婉兮分享给我的记忆中除了杨广，并未有一个和她关系亲密的男子。想到此，我突然满怀欣喜和期待，

　　“你是谁？为何深夜来此？又是如何发现我并将我带回营帐？”我听见自己这样问道，但却久为听到对方的回答，只有他一双满含疑惑、不解、无奈，甚至夹杂着一丝气氛的眼睛盯着我。他认识我？半晌，才听到他好听的声音响起，

　　“我唤林昜。”他顿了一顿，似乎在观察我有什么反应，又继续言，“是此间一樵夫之子，我父午后进山砍材，傍晚未归，故上山寻找。忽见不远处有一点亮光，上前才发现是一女子。半条手臂均已发黑，正是蛇毒之状。慌忙之际，我割断一块衣襟，绑住她的臂膀上方，划破手心放血。正忖度这女子从何处来时，才注意到她周身的军旅装扮，而旁边并无马匹，所以想着附近应该有营帐。”

　　林昜？樵夫之子？上山寻父？我一听便知他的说辞是假的。但那种熟悉的感觉以及他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准备留下他，寻机再详问。

　　“多亏林公子发现及时，本公主才幸免罹难，请公子暂留城中修养，我还有其他事欲问公子。屈将军，烦请着人安排一下他的住处吧。”

　　等到林昜出去之后，“殿下为何要将那人留在身边？他极有可能是唐军细作，什么樵夫之子俱是胡言。”屈将军劝我道。

　　“我也知是胡言，可将军你看，就连我都能轻而易举辨别出他的谎言，他若是唐军细作难道会如此不谨慎？其二，我身上的军旅装扮已经暴露了我的阵营，他若是唐军为何要救我？为何将我送回来？孤身冒险岂不更危险？”

　　“殿下是不是认识他？”

　　“我并不识。但他确实给我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我必须要弄明白。”

　　“老臣明白了。但也要严加防范，不能掉以轻心。”

　　“将军说的是，但请将军安排。”

　　“老臣告退。”屈将军走后，攸宁姑姑上前递给我一个卷轴，

　　“殿下，这个是从你营帐中发现的，想着可能对你来说很重要，就一并带来了。”

　　“这……”我接过卷轴。没错，正是我所丢失的那一幅。难道我并没有带出营帐？如果真是这样，扶苏该有多失望。可我明明记得是系在腰间的？

　　“可有人打开过？”

　　“不曾。因是殿下私人之物，并无人动它。只是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仿佛看到这幅画会动，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般。也可能是我看错了，但联想到殿下出生时那个凭空出现的声音，攸宁觉得这之间或许有什么关联。”

　　“谢谢姑姑。不过这只不过是我的随手涂鸦罢了。许是姑姑看错了，并不是任何事情都必须要有一个解释的。很多事情，既然发生了，自是它应该发生，一味的追根究底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我知道攸宁一直惦念着我出生之时的异象，但我不想将她牵连进来，我又预感，今后还会有更多难以解释的事情发生，只能现在给她提个醒。

　　“殿下说的是。”

　　待攸宁姑姑离开房间，我抚摸着手中画卷，扶苏，你还在里面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本应打开卷轴以查验，可我突然害怕打开卷轴并不见他的身影，我若将他弄丢，在这个世界他又该如何生存？万般思量之下，还是打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