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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雇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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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且安并没有什么打算,路过卤肉摊闻到肉香,钻进一条小胡同,买了些香料和鸭货出来,又经过商业街,买了箱冰激凌扛回家。
如果是老朋友,他们会知道宴且安有时是个安静到令人害怕的主,一般的独居女性会在家里养只猫或者狗,宴且安八十平的出租屋里只有自己,和成箱囤存的生活用品。
可惜她没有老朋友,有的都是工作伙伴。
宴且安回到家,将鸭货卤上,再将冰激凌囫囵个倒进冰箱,踢掉拖鞋进了浴室。
十分钟后,宴且安头上搭着毛巾,叼着牙刷出了浴室,走到饮水机旁边打开高高橱柜的门,又拎出来一台饮水机,将浮灰抹去,宴且安看着面前饮水机里金黄色的液体,勾起唇角,笑出几分少年气的得意。
不多时,厨房里电饭锅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宴且安大步走过去将盖子打开,香味随着蒸汽扑面而来。
她在阳台的小桌上摆上鸭货,挑了新口味的冰激凌,摆好凳子,像是在举行某些仪式般的,将一只玻璃杯擦洗的十分干净,走到饮水机旁边,略一思索,又将杯子放回小桌,撸起袖子将饮水机拎到了阳台。
色泽橙亮的金黄色液体从出水口落进杯中,宴且安尝了一口,顿时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放松身体躺进摇椅,眯眼观赏晚霞一点点被黑夜吞没。
“叮咚”
宴且安睁开眼睛,摸过手机,再看那原本满满当当一桶酒,只剩三成留在桶内。
“晴姐:云南,深山,立刻,5w。”
宴且安合上手机眨巴几下眼睛,拖着七扭八拐的身子,进门徐徐整理行李。
俞景从这辈子没有受过这么大委屈。
两日前,他刚从父亲的葬礼上缓过神来,原本和和美美一大家子,老夫老妻的要离婚离呗,离了婚母亲转身就带着年幼的弟弟奔赴美利坚。走就走了吧,就剩一个父亲,老爹却说没就那么没了。
想起父亲留给自己的一封信,一边踉踉跄跄拖着宿醉的身体找到信封,一边自嘲,这下可没人再骂自己喝酒了。
那纸皱皱巴巴,信里语焉不详,只说祖上逢恩得续,待到时局稳定,需得报恩。
俞景从歪着脑袋想了许久,报恩的猫?时局稳定?这都是什么年月的事情。
但也不算没处查,俞家老爷子虽然退了下来,公务系统的资源也能帮帮忙。
信中提到一户姓傅的人家,早些年南迁,最后的音讯在云南。
俞景从忽然找到了人生的新乐趣,报恩好哇,立意的拔高,境界的提升,二话不说拖着醉酒的身体喝懵的脑袋,就请朋友订票安排向导。
次日,俞景从在鸟叫声中掀开眼皮,面前是向导殷切的笑容,看着四周浓郁的滇南风光,他咽了咽口水。
这里连昆明都不是。
那向导满脸的皱纹沟壑,一把乱糟糟的头发胡乱扎在脑后,咧嘴一笑露出后齿一颗银牙,看穿戴应该是本地人,做自我介绍说叫老王,是深林里的村民。
俞景从怎么看都觉得这人怎么不靠谱,可是来都来了,信息都查到了,总不能这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俞景从按住狂跳的太阳穴,按照查出的信息,请向导带路。
没想到这一走,越走越深,参天的树木探出庞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印象里的云南已经是现代化法治社会了,谁想得到,现在这世上,还有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忽而晴天暴雨,路滑非常,宿醉让他抱着参天大树呕吐不止,再抬头向导已经走丢。
已处深山腹地,手机打开搜不到信号,四面环树深林,风吹过树梢甚至有动物呜咽的声音,深夜里,一切不适和不安都被无限放大。
他全身湿漉漉黏糊糊,肩背处是肌肉高度紧张过后的酸痛,好死不死脚脖子还被碎石棱角割伤,此时正慢慢红肿发炎,更恼的是,他全身没有一处的毛孔不在叫嚣着不适。
他想洗澡。
俞景从颓然落地,身体的求生欲却比自己更积极,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手脚并用向树上攀爬了。
拼着最后的意志力,俞景从爬到高处,费尽力气将自己固定在树杈上,给朋友发送求救短信,打开自己的无线电定位。
再次苏醒,他听到自己的肚子叫得正欢,嗅到萦绕鼻尖食物香味,俞景从觉得自己饿出了幻觉。
忍着刺眼阳光,俞景从努力睁开眼,却在斜上方看见一抹影影绰绰的人影,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马上脑子又轰地一声炸开。
不对!
自己在树上!
近十米高的树,这要摔下去,不用治疗直接拔管得了。
俞景从在千钧一发之际,手脚凌空疯狂扑棱,却难改掉落的命运,于是紧紧抱住身体闭上眼睛等死,嘴里却高声大喊救命。
宴且安就拧着眉,静静看着那人跳开又蹿回,那厮神情紧张如临大敌,简直是个活猿人。
宴且安凌晨刚到云南,取了晴姐派人存在储物柜的装备就出发。
前夜里刚刚下过暴雨,路并不好走,宴且安一边核对雇主的定位,一边晃着身子前行,偶尔跳到树梢凝神醒酒。
等寻到雇主闪烁不停的定位点,四周空空荡荡阴风掠耳,宴且安抬头望去,似乎有人类四肢挂在树梢,偶尔随风摇摆。
死了?
滇南丛林,无数动物在林间生存,其中不乏猛兽毒物,甚至有人说,这里会有跨境的孟加拉虎和印支虎出没,但近几年,应该早死光了,饶是如此,对上森林里的豪猪,一个手无寸铁的城里娇贵公子,悄无声息地折了,不是没有可能。
宴且安一个翻身爬上树干,似鬼魅般在树梢间穿梭,眨眼间已经到了那具尸体面前,她曲腿蹲在树干之间,拍拍那人的脸,再探探鼻息,活的。
用来固定的安全绳已经松解,那不专业的绳结再消片刻,这人可能就仰身翻落,头着地,开花成片。
眼看天光渐亮,宴且安解下绳索,系在那人腰间,将人从树上吊下去,再将人安置到一处平坦略微干燥的地方。
拨开那人缭乱的头发,露出一张俊秀的脸,打开手机与照片比对。
雇主,俞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