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修仙文男主的炮灰姐姐》浮云游子京

4、问心

　　黑金色的木质建筑层层叠叠，高耸入云，在午后暖阳下被镀上一层金光，显得不那么庄重森严，透露出几分山间无岁月的闲适。
　　此时此刻，一只肥肥的橘猫懒洋洋地斜倚在柱脚边，肚皮上的白色绒毛随着呼噜声缓缓起伏，在温和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松冽的青柏味，清甜的花香味，混合着淡淡的墨香味，萦绕在它的鼻尖。小鼻子微微嗅动，圆圆的猫眼半阖，偶尔悠悠地甩动甩动尾巴，好不惬意。

　　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发出了沉重的低吟。小猫从睡梦中被惊醒，扬起小脑袋回头看了看，见到了熟悉的三人走了出来。
　　一位穿着白色劲装的少年紧握着腰间的配剑大步迈出，他打扮利落，微黑俊美的脸上神色焦急。紧接着一位穿着淡粉色衣衫的少女跨过了门槛，白皙的鹅蛋脸上眉尖若蹙，红色凤尾花在眉心微皱。
　　最后出来的那位玄色少年面色倒是更平和随意一些。他身姿如玉，行动之间看似散漫却带着矜贵。宽大衣袖随着行走微微摆动，带出些许风流写意。

　　最先出来的是程谨。
　　他们为了查清四名死者的身份，特意来藏书阁借了问名卷不分昼夜地看了三天。
　　问名卷是归元宗至宝，乃归元宗开山老祖归鸿尊者用昆仑树叶制成。归元宗每一名弟子的名字都会被添居其上。昆仑树长于西北之巅，吸收天地灵气应势而生。它的树叶最是坚硬非常，纵使火烧水淹也不改其质。名字刻于其上，历万年不朽。
　　在修仙界，名字极为重要。它不仅是行走于世间的一个代号，也承载了所有者的生平。不论坎坷磨难，郁郁不平，亦或踌躇满志，风光无限，都囊括其中。它是人与世间最紧密的联系。

　　问名卷也不只是查看名字这么简单。昆仑树叶就算离开本体灵气也久久不散。名字一旦刻于其上便会幻化出光华流转，同时附带着的主人气息会具象显现于其中。若是主人身死，便会失去光泽，气息也会被永久封存在树叶经脉之中。
　　问名，实则问生平。

　　而归元宗建宗已有数千年。问名卷上的弟子人数不可计量。若是一个个查那要查到猴年马月。幸好这三人头脑都颇为聪明。死者既然肉身仍在，那么大约能算出死亡时间。再加上耳后俱有嫣红小痣，沉尸于黄潭，种种条件约束之下，最终得以查明。

　　“现下已过去三天，离五日之约还剩一天。程谨，我们快去找程素师姐吧。”
　　凤行此刻有些焦急地说道。说完，似乎觉得神色仪态有些不够庄重，不符合凤家未来家主的身份，声音刻意低沉平稳了些，

　　“兄长，你意下如何？”

　　姬钰此时正不慌不忙地蹲在小猫旁，用他那只修长如玉的手来回抚摸着小猫毛茸茸的肚皮。小橘猫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他顺带在小猫微微抬起的下巴上轻挠，嘴角的笑意更显。
　　但是声音却还是一样的漫不经心。
　　“一切看程师弟安排。”

　　程谨看了一眼蹲着撸猫的人。先前他和姬钰其实并不熟，只知道他是凤行的兄长。经过几天的相处反而加深了印象，眼前之人，表面温和有礼，骨子里却透露着淡漠。在查问名卷时，他找到一人之后便把剩下的扔给了他们。不过程谨与凤行交好，倒也不会在意这些。

　　程谨和程素血缘浓厚。他寻程素的方位更为容易。
　　然而在他抬手捏诀感受方位之后，脸色有些变化。
　　凤行看他脸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程师姐在何处？”

　　程素现在在膳堂吃火锅。
　　什么蘑菇豆腐牛肉都下在里面。
　　这些食材都是她向后厨要的。归元宗需要要吃饭的弟子很少，这样的食材很是富裕。
　　烟熏火燎中她的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虽说筑基之后不用进食，但在程素这没这样的规矩。对她来说一日三餐不仅是让身体补充能量，同时也是一种象征仪式。象征着到点了咱可以歇歇了，也该放松放松神经啦。
　　当然她也没有表面这么甩手掌柜。她是在问了系统之后，知道程谨他们没有偷懒，同时也找了几处关键线索，才决定趁着这个时间烫烫火锅，享受享受最后的快乐时间。

　　现下已经过了饭点，膳堂没有旁人。大厨师傅们都去备菜或者忙活其他的事了。弟子们或是练剑或是去学堂上课修行法术。
　　程素也是专挑这个时间没有闲杂人等打扰她才在这里悠闲度日。
　　正将一块烫好的豆腐夹进碗里，便有人从门口逆光走了进来。还没等程素眯着眼睛辨认清楚是谁，耳边就响起一道怒气冲冲的质问，

　　“程素，离五日之约只剩一天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吃东西。若是明日你再查不出真凶，那你便是杀人凶手！届时，我程家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程谨看着悠闲地吃豆腐的程素很是生气。他与程素其实没什么感情可言。虽然仅差两岁，但成长过程中几乎没有交集。母亲对程素的不喜，父亲对程素的漠视，足以让他忽略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但是程素始终姓程。他不想自己的家里出现一个败坏名声的人，此次帮她查案也是为此。

　　程素咽下了口中的豆腐，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手边的汤，
　　“莫急莫急。查案七步，我已做好了五步的准备，端看你们这一步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程谨的后半句话，程素眼中浮现讽意，
　　“若是查不出，程谨师弟大可以放心。我宁愿用搜魂术，也不会污了你程家的颜面的。”
　　她看过原主的记忆。知道在程家过的什么日子。

　　“程素师姐，我们已经查明四人的身份了。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凤行见此刻气氛有些凝滞，程谨面色更是不好看，便出来打圆场。

　　“都坐下吃点吧。顺便说一说你们查的结果。”
　　对小姑娘，尤其是漂亮精致的小姑娘，程素向来会多几分耐心。

　　话音未落，一道玄色身影已然在她的身旁落座，在桌上支起了头侧目灼灼地盯着程素。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
　　“没想到程道友对庖厨之道也有所涉猎。这些都是程道友所做的吗？程道友真是心灵手巧。”
　　姬钰狭长的眼眸里带着星星点点光亮，仿佛此时天上地下他的眼里只装的下一个程素。
　　程素无视身边这人骚包的姿势。起身去拿了三副碗筷后坐了回来。
　　往锅里下了点竹笋，
　　“不是。我的手艺就是往里面加菜。”

　　凤行坐在对面头微微垂着，想笑又有些不敢笑。这位程素师姐真是有趣，见面不超过三次已经逗笑她两回了。
　　姬钰嘴角的笑意有那么一刻凝滞了。旋即又恢复之前的模样。
　　然后有样学样地从锅里夹起豆腐。待他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口之后，瞬间放下碗筷。
　　程素转头看向他，眼里带着明晃晃的嘲笑。她知道吃惯了清淡食物的姬钰吃不了辣。
　　此时的姬钰被辣得眼角眉梢都带出润色，唇瓣立刻变得通红。
　　看着他此刻的样子程素终于心里舒服了一回。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现在怎么不端着了？

　　同时面上还颇为关心地劝他，
　　“姬道友，怎么不吃了？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姬钰支起了手放在唇边咳了几声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程谨道友，快向程道友说一说我们查的结果吧。”

　　程谨本就没什么心思吃东西。听了这话后马上将他们查到的东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程素。
　　同时暗地里对姬钰腹诽：你查了吗你，也不知道是谁查了一天之后就把猫抱进来撸。

　　相比起他们，一旁的凤行就自在多了，正吃得不亦乐乎。她喜欢吃辣。牛肉鲜嫩，竹笋清香，蘑菇和豆腐在辣锅里沉浮后更能刺激味蕾。渐渐她的额头上冒出了细汗，白里透红的脸颊此时容色更盛。

　　程素听着听着就放下了筷子。放在桌上的右手在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中指处的关节。这是她的一个小习惯。现代的时候写字太多中指处有了茧子，她在思考的时候会不自觉摸那块地方。只是现在的身体手指光洁如玉。她有些不习惯地停了下来。殊不知这些小动作都落在了身边人的眼里。

　　程谨喋喋不休地说完之后喝了一口手边的汤。
　　程素面色沉静，
　　“也就是说，这些人，修为不高，均在炼气。出身低微，性格孤僻，在宗门几乎没有朋友。”
　　回想了一下刚才所讲，程谨脸色严肃地颔首。

　　“呀，程道友，这么看你还真有杀了他们的实力。”
　　姬钰似乎已经缓过来了。好整以暇地看着程素。他眼睛微微弯着，漾着微微笑意，看表情仿佛是一派关切的模样，实际的话语却如寒冬般冰冷。里面的戏谑不知掺杂了几分真假。

　　“姬道友，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凤行放下了筷子，略微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唇，等着程素的安排。见她吃完之后，
　　程素起身将桌上的东西收到了后厨，出来后伸了个懒腰，
　　“走吧，最后一步，待你们去看看食人心的妖魔。”
　　说完也不等他们，率先出了门。青色背影身形瘦削，腰若流丸，黑发如瀑束在脑后，颇有楚楚之致。但她行走之间步子迈得极大，青衫下的白色裙裾翻花如飞，抵消了大半娇柔，带出些无谓的落落姿态。

　　四人没一会儿便到了一个巨大的黄色水潭边。
　　此地人迹罕至，潭边杂草丛生，土质松软，踩上去微微下陷。
　　这里就是黄潭。

　　走在前面的程素站定，转头，
　　“凤师妹，早就听闻梧桐台凤家得凤凰一族真血，能唤出三昧真火。不知可否助我一助？”
　　“这个自然。”
　　吃人嘴短的凤行也没理由不答应。

　　在程素的示意下，凤行随手在掌心幻化出一小簇带着金色光芒的火焰，然后将之沉入潭底。
　　三昧真火不惧凡水。所以那簇火焰在深入潭水后仍然跳动燃烧着，从一簇小火焰渐渐变成大火。

　　站在潭边的程素此时拉着凤行默默站远了些。当然某位一直黏在她身边的仁兄也跟在她身边。

　　“姬道友，有时候距离产生美。”

　　“可是程道友，珏一见到你就想亲近，这可如何是好啊。”
　　姬钰说着，神色还带着些苦恼。

　　“那你克制克制。”
　　程素面不改色地回噎。

　　就在此时，黄潭突发巨变。

　　原本平静的湖面波涛汹涌，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要出来，带动着地面都有些摇动。
　　没等片刻，
　　便见一条约五六米长的大虫从潭中窜出。
　　这是一条巨大的蚯蚓，浑身呈现土褐色。圆柱形的身体上布满了一圈圈肉褶，生出了两对肉翅。
　　似乎是被三昧真火所烧，在潭底待不下去才一路蹿出水面，想要去其他阴暗潮湿的地方。
　　眼见这怪物欲隐遁于一旁的沙地，在岸边被湖水浇了满身的程谨也顾不得狼狈，
　　掏出了随身所带的一个法器。
　　是一枚小小的圆镜。这枚镜子生满铜锈，造型古朴，周围刻有样式怪异的古老符文。程素一打眼就认了出来，这是百川镜，程家家传之物。
　　可容纳世间一切妖魔，取自“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之意。

　　只见程谨将镜子往上一抛然后漂浮在半空中，对着那怪物投射出一道白色的巨大光芒。
　　程素的耳边瞬间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未等片刻大蚯蚓便迅速变小被收入百川镜中。

　　程谨收了妖之后向他们走来，凤行好奇地上前接过了他手中的百川镜仔细打量。
　　“黄潭里怎么会藏有这东西？”

　　“此地处于五行交汇之处，生气蓬勃。又阴暗潮湿，多松散泥沙。那蚯蚓自然比旁的怪物得了这许多机缘。想来它那一对肉翅，也是吃了这四个倒霉蛋的心生成的。”
　　见到妖怪被收，程素心情颇好，看程谨总算有了点顺眼的模样。

　　姬珏看她神色轻松，仿佛卸下了重担。

　　趁她不妨突然伸出手在她耳后红痣处点了点，眼神明亮，眉毛微微上扬，嘴角笑容愈深，勾出一丝邪气，

　　“那么，程道友，你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