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剑仙穿成假大佬》浩然天风

4、无风起浪（四）

　　“啊啊啊！好浪费好浪费好浪费！”

　　安平市与临安市跨海遥遥相望。安平市市郊的一栋别墅三楼，传出了少女娇俏又懊恼的尖叫。

　　白眷芙倚在床头，两只纤细的小手用力扣着平板电脑边沿，因病弱而苍白的面颊气愤地鼓起，咬牙切齿。

　　她生的比普通人好，瓜子脸，杏核眼，天生的病气令她给人一种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感觉，无论男女老少，陌生熟悉，见了都愿对她付出一分怜惜。

　　她自己也知道这点，平常都拿这份气质当做武器，装纯良柔弱，隐藏本性，讨众人怜爱。

　　只是今日独自在家，又遇上实在气不过的事情，她才会有如此“出格”的举动。

　　白眷芙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将进度条拉回起始点再次播放，却不看，而是调到评论页面。

　　草草一眼扫过，发现高赞评论都是在称赞某位不知名高手，她的脸色更难看了。

　　猛然把平板一摔，她怒道：“什么高手！刽子手罢了！”

　　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视频暂停下来，定格在玄日狐被一箭穿心的画面。

　　距离白棠糖一箭斩杀玄日狐只过去半天时间，但这半天足够让弹幕网网友们发挥特长，将网上有关此事的视频资料搜索起来，拼成视频。

　　同类视频很多，精品却少。而剪辑水平最高的一个，现在正挂在各大平台各类官方账号的置顶上，讨论度一骑绝尘。

　　白眷芙看的就是这个。

　　可她并未参与讨论，因为她是极少数的与主流观点背道而驰的人。

　　她觉得杀死玄日狐的“高人”是个刽子手。

　　虽然玄日狐的苏醒导致临安市陷入极大的混乱，苏醒过程中毁了以杏花路为中心的大半个城区，中间还造成了不少普通人的伤亡。

　　但在哪里苏醒、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并不是玄日狐能够选择的，那些人死了是他们运气不好，怎么能怪到玄日狐身上？

　　何况玄日狐是妖，妖族与人族本就在食物链的两端，无论玄日狐对人族做什么，她认为都可以理解——

　　更别说玄日狐根本还没有从主观意愿上伤害过人类。

　　当然，上述说法是她能够理解玄日狐所作所为的原因，但让她偏向玄日狐，甚至可以说是偏向整个妖族的理由，其实是……

　　白眷芙生了一会儿闷气，眼神不经意扫过梳妆台上的镜子，看见自己苍白却俏丽的面容，以及原本乌黑，如今黑中透着金色的眼瞳。

　　她忽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抚着眉眼笑吟吟地说：“没关系，玄日狐死了，地底下还有千千万万个妖怪等着我去收服。”

　　“既然让我在妖气复苏时代拥有了妖族亲和这样的能力，那么我就是被时代选中的人，我得好好谋划一番，不浪费这份天赐的机缘。”

　　白眷芙轻笑一声，捞回平板，在视频详情页下的倒拇指上一按，退出页面。

　　这时，微信上弹出两条新消息，来自她的姑姑。

　　——眷眷，你爸妈已经找到他们的亲女儿了。

　　——不过他们还是更喜欢你。

　　白眷芙脸色沉了沉，很快又扬起笑脸。

　　她拨通父亲的电话，在男人低沉疲倦的声音响起时，温温柔柔地说：“爸爸，您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您了。”

　　……

　　白棠糖在家待了一天，翻看着官方披露的种种讯息，思索今后的行动方案。

　　一直到晚上九点，她收到了安全部部长陈柏斐发来的开会消息。

　　时间九点半，地点安全部是执勤处，也就是参会人员为安全部和司玄部全体成员。

　　“司玄部终于要浮上台面了？”

　　白棠糖戴上安全部副部长的工牌，穿鞋时，冷不丁想起早上神识锁定玄日狐的时候从旁边大楼里扫到的三道气息。

　　虽然弱小而驳杂，但那确实是修行者的气息。

　　白棠糖系上鞋带——原来如此。

　　九点十五分，白棠糖抵达执勤处的会议室。

　　这里坐了除她以外所有的参会人员，却鸦雀无声，让她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突兀。

　　白棠糖一进门，八个人齐刷刷看向她。

　　坐在首位的是她不认识的女人，一身红色长裙，半米长的木簪挽起过膝的发，束了一个高却不突兀的发髻。

　　她眼眉如画，眉尾两撇晕红如同燃烧的火焰，透着些微法力气息。

　　女人的左右手边分别坐着一名背刀的高大男人、一名拿弓的冷脸青年。

　　看见白棠糖，三人下意识对了对眼，显然他们是一边的。

　　“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

　　白棠糖向女人致歉，又与部长陈柏斐对视，见他轻轻点头，才坐到他对面的空位，也就是那冷脸青年的身旁。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白乐，司玄部现任部长，夏国目前唯一的练气士。这两位是我的部下，张泽和冷烟。”

　　人数到齐，白乐开门见山。

　　“相信经过上午的事，以及通过中午到晚上这段时间上头下发的文件、网上披露的信息，大家已经知晓我们所处的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同时也带来了数不清的危险。”

　　“为此，上级要求司玄部和安全部尽快扩招，主要招收具备特殊能力的人协助我们处理未来与妖怪有关的各种事情。各位身为安全部的元老，虽然不会马上面临被调岗甚至辞退的情况，但人员的调动在所难免。如果有人觉得安全部的工作太过危险，可以在会后打报告申请调岗。”

　　这话一出，白棠糖听到了好几声如释重负的呼气。

　　看来会议结束后，安全部“元老”最多只会剩下三人。

　　白棠糖托着下巴，目光从陈柏斐脸上淡漠地扫过，在秘书姑娘身上停了停，再转回白乐。

　　白乐回望她，对上她视线时眸光闪了闪。

　　白棠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让她感受到莫名的危机感，但她无论怎么看，白棠糖也只是个普通、柔弱的姑娘。

　　错觉吗？

　　白乐收回目光，继续说：“今后的司玄部和安全部的工作都由我来安排。司玄部负责正面抗击妖怪，安全部负责后勤，工作内容是打扫战场、协助救援民众、必要时运送特殊武器等等，具体情况具体部署。大家若是有什么意见，现在就可以提。”

　　大厅一片寂静。

　　在众人心思各异，不敢开口之时，普通的柔弱姑娘白棠糖第一个举起手。

　　八道视线同时落到她身上。

　　白棠糖摩挲着下巴：“工作内容变动，给我们涨工资吗？”

　　“……”

　　背刀的张泽露出了开会以来第二个表情——震撼。

　　她抓重点的能力竟恐怖如斯！

　　“薪酬的事我会上报。”白乐哭笑不得，“放心，我一定为留下的人争取一个值得你们全心付出的数字。”

　　白棠糖毫不犹豫：“那我没问题了。”

　　“其他人呢？”白乐问。

　　大厅里又安静一会儿，安全部的男文员小声问：“如果申请调岗，我们会被调到哪里？”

　　“其他普通岗位。”冷烟瞥他一眼，抱紧怀里的弓，“有编制。”

　　众人又是一阵呼气。

　　接着，白乐说了很多有关妖气复苏和妖族苏醒的情报，白棠糖一边听，一边有意无意观察着斜对面的秘书姑娘。

　　她今晚画了一个浓妆，腮红浓，口红更浓，眉眼勾画得妖艳，似乎还带了大直径美瞳，瞳仁里有一点妖异的银白。

　　石小云，她的名字。

　　像是注意到白棠糖的打量，正在记笔记的她抬起头，回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对即将到来的变动没有恐惧和退却，反应寻常，甚至期待。

　　白棠糖皱了皱眉。

　　……

　　会议结束后，安全部六个人里四人申请调岗，只不过部长想调去司玄部，而另外三人则是要退出。最后留下的只剩白棠糖和石小云。

　　白棠糖不走是因为没有必要，对她而言安全部的工作并不危险，并且能拿到很多妖族的一手情报。

　　她要对付妖族，留下是必然。

　　但石小云的选择却让很多人诧异，包括司玄部的三位。白棠糖离开执勤处时，还听到白乐问石小云是否确定不转岗的声音。

　　妖灾过后，大街上冷清了很多，几乎无人出行，但地铁、公交等不受影响地区的交通线路仍在运营。

　　白棠糖踱步至公交站台等车，手机上显示此刻是十一点整。她仰头去看天色，放晴的夜空星子点点。

　　正在她欣赏星空时，一股不详的预感毫无征兆地攥紧了她的心脏。

　　白棠糖心率飙升，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如洪水撞击堤坝般的巨声在耳膜上震荡，疯狂地提醒她——危险正在逼近。

　　千钧一发之际，白棠糖的身体遵循直觉的警示向左侧闪身躲避。

　　与此同时，一道比夜色更浓的黑暗光束擦着她的鬓角掠过，扬起几缕断裂的发丝后击中站台，发出轰然巨响。

　　站台被一切两半，倒落在地，激起烟尘。

　　白棠糖来不及深思，新的光束已经从四面八方飞驰过来，如同漫画里的聚焦线，七道黑光的中间是无处躲闪的她。

　　“砰——”

　　撞击声剧烈而响亮，在漫天的烟尘里回荡彻响，惊天动地。

　　烟雾散去，白棠糖衣服上多了六个缺口，分别出现在她的六处要害，却连皮都没有划破。

　　这六道光束不过是烟雾弹，为了掩护第七道的绝杀！

　　七道光束里，最后那道呈圆锥状的直冲向她的头颅，在洞穿她眉心之前被她牢牢攥在手里，看似纤弱的手指一用力，那本该无形无体的光束便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断裂声。

　　白棠糖抬起眼帘，眸底全是冰冷的暴怒。

　　“废物，才只会玩偷袭！”

　　她扬头看向远处的高楼，落地窗后闪过一道黑影，鬼魅一般钻入夜色，消失了踪影。

　　白棠糖捏碎掌心的光束后将余力甩到地上，地面顿时裂开蛛网般的裂缝。

　　御剑气入脚底，她踏上凛冽而起的夜风，身形化光，循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疾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