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说再见》冰镇海豚

27、第二十七章

　　正如医生所说，祁峰很快就转入了普通病房，但却始终没能清醒过来，而江林依然安静地陪伴着他。

　　医生一直没有准许祁嘉出院，已经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待在医院的每天都让他度日如年。
　　“严睿，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这天，他向严睿提出了请求。
　　“这两天大风降温，等过两天天气好了我再陪你出去？”严睿好言安抚他。医生找他谈过给祁嘉动手术的事情，说祁嘉的状况不适合再拖，只可惜目前器官库里没有相匹配的心脏，只能先手术修补一部分，等找到合适的心脏再做器官移植手术。
　　祁嘉的精神状况很好，这和他乐观的心态有关，但并不是所有的病痛都能用乐观克服的，严睿没把医生的话告诉他，可他知道他自己心里早有了想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出去散散心，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心里太压抑了。”
　　“不行，医生不会同意你出院的。”严睿断然拒绝。
　　祁嘉却使尽浑身解数地磨他：“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出去走走。去我们上次去过的那里泡温泉好不好，我真的好怀念那啊，之前都没玩好。”
　　严睿还是不同意，祁嘉只能说出心里真正的想法：“严睿，就答应我这一次吧，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忍了很久的眼泪还是流下来，严睿赶忙用手抹掉，他不想在祁嘉面前哭，不想给他造成心理负担，可一想到他说的最后一次，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涌。
　　祁嘉坐起来抱着他，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别哭啊，你哭起来一点也不好看，还是笑的时候好看。”
　　耳后传来严睿用力呼吸的声音，他在尽力憋回眼泪，可总是在最后关头又决堤。
　　祁嘉的声音也哽咽起来：“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不听你的话，固执地要去找我二哥，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就……别哭，好不好，不管还剩多少时间，我都陪着你，一步也不离开。”
　　严睿推开他，说：“我去找医生给你检查一下，没问题的话我下午就去买机票，我先回家收拾行李。”说完夺门而去，留给祁嘉一个颤抖的背影。

　　重温登别温泉的美景，祁嘉一下子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这个时候不是旅游旺季，游客不多，找了一个清静的黄昏，两人来到温泉边。
　　严睿选了半天也没能决定：“这里最低的水温也还是挺高的，你还是别泡了。”
　　“没事，就泡一会儿，来都来了，不泡多可惜啊。”祁嘉兴致勃勃地脱下浴衣，围着浴巾走进温泉池。
　　严睿也只能跟他下去，坐在他身边揽着他。
　　“哎哟，我没事，这露天的被人看到多不好。”祁嘉赶紧挣开他。
　　严睿又搂回去：“现在没人，等来人了我再放开。”
　　靠在严睿怀里，祁嘉看着天边的落日，突然说道：“我发现我做的好多事第一次都是跟你，第一次面试就遇到你，第一份工作就是给你当助理，第一次来日本是跟你，第一次泡温泉也是跟你，还有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漫展，就连第一次谈恋爱也是跟你……”
　　严睿接下去说：“第一次接吻也是跟我，第一次……”祁嘉拧了他一下，他满不在乎地接着说：“也是跟我吧。”
　　祁嘉不满地回头瞪他：“你什么意思啊你，把‘吧’去了。”
　　“嘿嘿，逗你的，好久没逗你了有点怀念。”严睿笑着捏捏他的脸。
　　祁嘉拍掉他的手：“第一个拿逗我当乐趣的也是你。”
　　严睿倒是听得起劲儿：“还有什么哪些第一次啊？”
　　“呵呵，第一次吵架也是跟你，我以前可从来没和人吵过架。”
　　“那我可真荣幸。其实，除了来日本和泡温泉外，剩下的和你一样。”
　　祁嘉撇撇嘴表示不相信。
　　“真的。”严睿很认真地说：“你是我第一个亲自面试并聘用的助理，我对漫展虽然了解的多，但那次是第一次到现场看。谈恋爱，接吻，还有……那个，你也是我的第一个和唯一一个啊。当然啦，我也是第一次发现逗一个人那么有趣。”
　　这个时候，祁嘉是不想破坏气氛的，可他觉得不趁着这个机会，可能就说不出口了。
　　“严睿，我很庆幸也很开心成为你的第一个，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不希望成为最后一个。”
　　严睿的手松开，又重新勒紧，祁嘉能感觉他在极力压抑着自己。
　　“这些事以后再说。”
　　祁嘉不想逼他，终于还是选择沉默。

　　之后的几天，两人重温了第一次来的时光，硬是逛遍了大街小巷山林小溪，温泉也泡了三次之多。
　　回程的飞机上，祁嘉像是用光了全部的力气，从始至终枕着严睿的肩膀昏睡。

　　回到医院，祁嘉也是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严睿跟他父亲说明了情况后，严世荣找人暂代了严睿的工作，好让他能有更多时间陪着祁嘉。

　　这天，趁着祁嘉睡着的时候，江林来找严睿。自从祁峰进了医院之后，江林一直没和任何人有过太多的交谈，好像把自己封闭在和祁峰两个人的小空间里，谁也走不进去。
　　“严睿，我有事和你说。你们俩回来之前，我请医生给大哥做过配型，结果匹配率是80%，这是相当高的概率。”
　　严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江林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能这么做，祁嘉也不会同意这么做的，再说，我们怎么能把一个活人……”
　　江林向他解释道：“医生说，就现在来看，要清醒过来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奇迹发生。所以，目前这种情况，家属可以决定是继续治疗还是选择放弃。”
　　“那也不行，至少要和伯父伯母商量一下。”
　　“这种情况，你要他们怎么选择，是放弃大哥还是眼看着祁嘉就……无论怎样对他们都太残忍了，所以，就让我最后一次以家属的身份来做选择，等尘埃落定之后，再把结果告诉他们，伤心难过也好过痛苦的抉择。他们两个对我一样重要，小嘉不在了我会痛苦一辈子，而大哥……我不会让他一个人走的。”最后的声音严睿没有听到。
　　“你……还是再考虑一下。”严睿也明白，一人活命总好过目前这种情况，可他没有立场，他知道江林不会让祁嘉知道，可是事后呢，要怎么跟他解释，他也会痛苦一辈子的。
　　“医生跟你说过了吧，小嘉地情况不能再拖，他们也赞成我的决定，已经开始安排手术，在手术准备好之前，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器官源，就只能这么做了。”

　　医生的意见是，这件事不要告诉祁嘉，因为病人的情绪会影响到手术的结果，所以在等待手术的日子里，严睿总是装作若无其事，天知道此时他心里有多难受。
　　手术当天，祁嘉被注射了镇定剂直接推进手术室。
　　从病房一直到手术室，江林始终握着祁峰的手，在手术室门前，不顾医生和护士诧异的眼光，低头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手术室的大门阻隔了他的步伐，他慢步走到严睿面前。
　　“严睿，我知道你大我一岁，提这个要求有些不太合适，但是，你能不能替小嘉再叫我一声二哥。”
　　“二哥……”严睿哽咽着叫出声。
　　上前给了严睿一个拥抱。“好好照顾他。”这是他最后的嘱托。
　　手术中的灯亮起，这一次，同一个门里，两个生命将会合为一体，而门外的两个男人，一个满怀希望却痛心疾首，另一个，泪流满面却一脸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