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是冤家》杨之

6、第6章：爱与被爱

　　周家一行人来到“不湘忘”时，正是饭庄生意忙碌的时候，周家在一楼大厅找了一圈，也没有能容下他们几个人的座位。
　　原本不想特意麻烦余双的周家，只能领着几个人穿过大厅来到吧台处，却没看见老板余双，周家环顾了一周，发现饭庄的大堂经理谢君筱也不在，吧台也没人。
　　“什么情况？这么忙的时候，老板和经理都不在，刚刚打电话不会真出事儿了吧？”周家自言自语地说，他正想给余双打电话，就看见拿着菜单小跑过来的小马。
　　“小马哥，怎么回事？你们老板和经理呢？”周家问道。
　　“哎呀！家哥你来得太是时候了，快上去喊他们吧，这场面我自己哪应付得了啊！”小马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小马是饭庄的服务员，因为在饭庄待得时间久了，所以余双很信任他，小马也像余双的小弟一样，很踏实很敬业，熟悉他的人都喊他“小马哥”。
　　“他俩都在楼上啊？”周家看着楼上问。
　　“嗯，不知道在吵架还是怎么了，反正都在老板办公室呢！”小马一边核对菜单一边说。
　　“楼上还有包厢吗？容得下我们几个的就行。”周家想先把常雨姗几个人安顿好。
　　小马看了一下人数，“有，家哥你也不是外人，我先不领你们上去了，我实在忙不开，一会儿我让人上去给你们点菜。”
　　“你先忙你的！”周家说完便领着几个人往二楼走去。
　　小马一把拽住周家的衣服，小声地说：“家哥，你去看看他俩怎么了，能下来一个就下来一个，我这整不了啊！”
　　周家笑着说：“知道啦！就是拽我也把你们老板拽下来。”
　　到了二楼，周家让常雨姗几个人先去包厢点菜，他径直朝着余双的办公室去了。
　　走到办公室门口，周家听里面也没什么动静，不像是吵架的样子，周家敲了下门。
　　“谁呀？进来。”里面传出余双不太高兴的声音。
　　周家推开门一看，余双正躺在沙发上两眼盯着天花板发呆，谢君筱坐在办公桌前的座椅上，看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干嘛呢你俩？生意不做啦？”周家进屋说道。
　　余双见是周家，像是盼救星一般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嘴里嘀咕着，“怎么才来？”
　　谢君筱喊了声“家哥”，也没动。
　　周家知道这俩人情况有点不对，挠了挠头发开玩笑道，“好不容易带几个人来照顾你们生意，结果来了没人接待。”
　　谢君筱起身说：“不好意思啊，家哥，人在哪呢？我去招呼他们。”边说着边往门口走去。
　　“不用管他们了，我让他们在二楼包厢先点菜呢，小谢，你快去帮帮小马哥吧，小马哥快晕了。”周家笑着说。
　　谢君筱“嗯”了一声，便下楼去了。
　　周家把座椅拉到沙发旁坐下，“怎么了你俩？”
　　余双递给周家一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哎，一言难尽，愁死我了。”
　　“这不是没死呢么，那生意你得管啊，把小马哥一人扔楼下算怎么回事。”周家把烟点着吸了一口，“到底怎么了？”
　　“哎，这不……这不是因为小谢嘛！”余双起身把门关上说。
　　“小谢咋了？小谢不挺好么，人品好，敬业还有能力，人长得也好看。怎么？不会要辞职吧？”
　　“不是。”余双在周家对面坐下，突然变得一脸正经，“你知道我平时大大咧咧的，和前厅后厨的无论是谁都能瞎聊，而和小谢呢，因为饭庄的事儿接触得又多走得又近。可是……可是我就是把她当成员工或者一个妹妹啊！谁想到今天，她说想让我当她男朋友，而且还说是很认真的，问我怎么想的，你说这……”
　　周家听完笑得前仰后合，直到余双踢了他一脚才强忍住了。
　　“没想到你还能有今天，终于有你面对不了解决不了的事儿了。”周家笑着说。
　　“别在那笑了，快帮我想想怎么办！她下午和我说完这个，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敢动，给你打电话还是趁她去卫生间的时候打的。”余双还是一脸严肃，这也难怪，余双平生还没谈过恋爱，估计是被突如其来的爱情吓到了。
　　周家止住笑意，也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开你玩笑，小谢确实是个好女孩，在你这工作好几年了吧，能力和贡献是有目共睹的，这个你承认吧？再者说了，你真的没想过谈恋爱这事儿吗？那天去你家，你看叔叔阿姨多着急啊！”
　　“我什么样你不了解吗？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你不知道吗？小谢确实很好，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再说人家年龄比咱们小好几岁，我能拿感情的事儿逗人家玩么？”余双认真地说。
　　“你不会脑袋里还总冒出陈慧的影子吧？”周家盯着余双问。
　　“是啊！哎……不是，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怎么和小谢说。”余双摊开双手，显得手足无措。
　　周家把烟掐灭，站起身，“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和人家说，感情的事儿确实开不得玩笑。”“不过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你这儿一拒绝，小谢可能会辞职的，毕竟以后会有点尴尬。”
　　余双想了想，说道：“辞职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能糊弄人家。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你知道我没经历过这些，你帮我想想怎么说合适一些。”
　　“这个我真帮不了你，有些事儿你总得学着面对！不过你啊，待会再想这事儿吧，赶紧下去照看生意！正是忙的时候，你这个老板得露面啊！”周家转身朝门口走去。
　　余双把鞋子朝周家扔了过去，可惜没砸到，“真不帮忙啊！太没良心了你！”
　　周家把鞋子又给余双扔了回去，笑着说：“成长吧，兄弟。”“哦，别忘了，待会来招呼我们几位顾客，这会儿，我是你的上帝。”说完，就出门走了。
　　这个忙，周家确实帮不了余双。他了解余双的为人，虽然平时看起来玩世不恭，偶尔还有些孩子气，但是余双对待感情很在乎也很认真，无论这件事儿他心里如何考虑，他都需要自己琢磨清楚，然后去说清楚。
　　而且，周家认为自己更是感情上的一个失败者，哪有资格和勇气在别人面前指手画脚。

　　等周家回到包厢时，菜都差不多快上齐了，只是谁也没动筷子，只是在喝茶水和饮料。
　　周家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先吃啊，等我干嘛，又不是什么贵宾。”
　　常雨姗把自己身旁的座椅往外拉了一点，“来，家哥，坐这儿。”“你没来我们哪儿敢动筷子，万一待会不知道谁买单呢？”
　　周家坐下说：“怎么着？我不过来没人买单，你们还能把端上桌的菜退了不成？”
　　常雨姗给周家倒了杯饮料，“凭你和余老板的关系，我们觉得应该是可以的。”
　　几个人哈哈地笑着。
　　“行了，快吃吧，要么一会儿菜都凉了。”周家招呼几个人赶紧动筷子。
　　常雨姗转了转圆桌，把回锅肉和西红柿炒鸡蛋两个菜转到周家面前，“家哥，这是你爱吃的。”
　　周家看了看常雨姗，笑了没说话。剩下的几个人都盯着他俩看，也笑了没说话。常雨姗对周家确实有些贴心，这在他们部门也不是什么秘密。
　　“罗俊，你俩怎么没点酒啊？不想喝啊？”周家看桌上只有茶水和饮料，便问两个男生。
　　“你又不喜欢喝酒，我俩就没点，咱们就喝饮料吧！”罗俊边吃边说。
　　策划部的几个人多少都知道周家的身体出了点问题一直在吃药，也知道周家向来不喜欢喝酒。
　　“我不喜欢喝，你们喝你们的呗，再说了，雨姗不喝酒能吃好吗？”周家逗得几个人都捂着嘴笑。
　　常雨姗的确有这个小癖好，只要聚餐吃饭就喜欢喝一点酒，不管啤酒、白酒还是红酒，反正多少是要喝一点的。
　　常雨姗站起来说道：“就是，我去拿两瓶啤酒，咱们稍微喝一点。”说完就侧着身挤出去拿酒去了。
　　回来时，常雨姗拿着三瓶啤酒，谢君筱跟在后面，手里端着一份水果拼盘。
　　谢君筱把果盘放在桌上，对周家说：“家哥，你们有什么事就招呼我，下面人多，我得在下面照看着。”
　　周家站起身，“你快忙去吧，不用管我们，没事。”
　　谢君筱转身出去轻轻地把门关好，周家问常雨姗，“怎么还整份果盘回来了？”
　　“君筱硬要给的，我说拿不了，她就亲自端上来了。”
　　“你说‘拿不了’，那不明摆着就是让人家帮忙端上来么，你傻不傻？”周家被常雨姗气笑了，常雨姗是真的单纯，不是装傻。
　　几个人边吃边聊，说说公司这个，说说别的那个。周家平时就总是和他们在一块儿，现在虽然成了他们的头儿，但周家向来没有什么架子，所以谁也没有一点儿拘束。

　　饭吃到一半，余双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两瓶啤酒。几个人都认识余双，自然也不尴尬，罗俊拉了一把座椅过来，“来，余老板，请坐。”
　　余双也没把自己当外人，顺势就坐下了。
　　反倒是周家说道：“你不去照看生意，来这儿干嘛，我们不用你特殊照顾，快忙去吧，我一会儿会下去买单的。”
　　“万一你跑了呢！”余双看着几个人开玩笑道。
　　余双就是这样的性格，无论刚刚发生过什么，只要他放下了或者有别的事情要做，他很快就能找回应有的状态。
　　周家无奈地笑了笑，示意大家继续吃，不用理会余双的存在。
　　常雨姗永远是最活泼的那一个，冲着余双说：“余老板，知道我们今天为啥来聚餐不？”
　　余双说：“不是为了照顾我的生意吗？”
　　常雨姗得意地笑了，“你们这儿的生意需要我们照顾吗？想找个座位都难，我们今天是来给家哥庆贺的。”
　　“你们家哥有什么事儿值得庆贺啊？大龄单身男青年一个。”余双拆了一套餐具，但只拿了一个杯子出来。
　　周家朝余双翻了翻白眼儿，没搭理他，也没制止常雨姗，余双又不是外人，常雨姗爱说什么就说吧！
　　“咳！咳！”常雨姗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家哥再也不是之前的家哥了，从今天开始，家哥就是我们头儿了——策划部经理。你说值得庆贺不？”常雨姗的高兴特别像是自己升职加薪了。
　　罗俊几个人也附声道：“是啊，以后我们就归家哥管了。”
　　余双打开一瓶啤酒，正要给自己倒上，听到这些就停下了。他看向周家，问说：“真让我猜中啦？”
　　周家摇了摇手中的筷子，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我们老板让我先代管几天策划部，公司正安排招人呢！”
　　“还招什么人啊？我就说你会升上去吧！那这事儿是需要庆祝一下。”余双看周家旁边并没有酒杯，“今天你是主角，怎么没喝酒啊？你就稍微抿一口意思一下吧！”
　　余双说完，站起身想给周家倒一点酒。周家也没执意反对，他的身体也不是完全不能喝酒，只是医生让他多注意些，不过周家不喜欢酒这个东西是真的。
　　常雨姗一把抢过周家的杯子，朝余双说道，“余老板，你知道我们家哥不喜欢喝酒的，而且啊，家哥最近不宜饮酒。所以，免了。”
　　“哟呵！我常听说英雄救美女，雨姗，你今儿这是要美女帮英雄啊！一口一个家哥，这么关心他么！你是个啥意思咧？”余双知道常雨姗不是小气的女孩，便打趣道。
　　“啥意思你自己想，不过‘美女帮英雄’这句话我承认了，我替我们家哥喝一杯，就算接下你的庆祝了。”常雨姗说罢，就往自己杯子里倒酒。
　　周家一把拦住常雨姗，“别听余老板在那胡说。你给我吧，喝一点没事。”
　　常雨姗挡开周家的手，把自己的杯子倒满，跟余双示意了一下，紧接着一口气把一满杯啤酒喝了下去。
　　罗俊几个人见状连忙给常雨姗鼓掌。
　　周家赶紧给常雨姗夹了点菜，“赶紧吃口菜，行了，别喝了啊！”
　　余双双手抱拳冲着常雨姗说道：“行，雨姗，你赢了。我喝三杯，向你认输。”说完，余双连着喝了三杯，一瓶啤酒就这么让他干了。
　　周家拿过常雨姗面前的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也一口气干了，然后他把还剩点福根儿的啤酒瓶递给了罗俊，“行了，都别闹了啊，好好吃饭。”
　　余双跟几个人东扯西侃，没有一点陌生感，正聊着，余双忽然问常雨姗：“雨姗，你喜不喜欢你们家哥？”
　　众人一愣，虽然策划部的几个人都知道平日里常雨姗对周家颇为照顾，但在这么多人面前抛出这个问题，多少还是让人有些惊讶，罗俊、霍晓梦几个人齐刷刷地看着常雨姗。
　　周家把手里的筷子扔向余双，“你脑子刚刚被门挤啦？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余双接住筷子嘻嘻地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常雨姗没加思考也没尴尬地答道：“是啊，我是喜欢家哥。”她的语气很肯定，说完看了一眼周家立马又把眼神收了回去，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包厢里安静了，静到能听见桌上干锅鱼锅下酒精块燃烧的“滋滋”声。
　　周家看向常雨姗，发现常雨姗也正看着他，从常雨姗的眼睛里，周家读到她好像是认真的。
　　空气凝滞了几秒，周家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这奇怪的氛围，自从伊乔走后，他好像没再触碰过‘感情’这块儿东西。
　　最后是余双开了口，他贱兮兮地笑着说：“是吧？我也喜欢你们家哥。”
　　紧接着，一向善解人意的霍晓梦说道：“对啊！我们都喜欢家哥。是吧？”
　　剩下的几个人都应声说着“是啊”“对呀”，这下，凝滞的气氛才算被打破了。但是谁的喜欢是单纯的“喜欢”，谁的喜欢超过了“喜欢”，这个屋子里的人应该了然于心了。
　　饭局又吃了一会儿，期间常雨姗也没觉得别扭，依旧是有说有笑，这就是她单纯率真、招人喜欢的地方。周家几次看向常雨姗，两人眼神碰在一起的时候，常雨姗微微一笑，周家却马上闪躲回避。
　　和余双遇到的情况一样，周家把常雨姗也是当成了妹妹看待。不同的是，余双心里有一个人没有来，而周家心里有一个人已经走了。
　　饭局结束了，周家和几个人说找余双还有点别的事儿，便拜托罗俊把常雨姗和霍晓梦两个女孩安全送回家，他们三个住的地方正好距离很近，罗俊爽快地答应了。另外两个女孩也由另一个男孩负责安全送回。
　　周家和余双坐在饭庄门口的石阶上，周家看着走远的几个人，转头问余双，“你刚刚在饭桌上是故意的吧？”
　　“对呀！我想知道你会怎么处理这样的事儿，谁让你不帮我出主意呢！”
　　周家捶了余双一拳，“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喜欢雨姗呢？”
　　余双仰着头说：“其实我早就看出雨姗喜欢你了，如果不是你的心还‘死’着，你俩应该早就在一起了。”
　　余双确实很了解周家，让周家感觉有点儿无话可说。
　　周家岔开话题说，“那你今天也有点儿过分，幸亏雨姗不小家子气，否则闹得多尴尬。”
　　“哎，也许是有点儿过分，但是也算帮雨姗说出了心里话，算‘减刑一半’吧。”余双叹着气说。
　　周家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说，“饭钱刚刚我给小谢了啊，你那两瓶啤酒我也替你付了。走啦，拜拜！”然后，迈下石阶就要走。
　　余双一下抱住了周家的一条腿，带着哭腔说：“我都这样刺激你了，你还不教我怎么说？”
　　周家被余双幼稚的举动逗笑了，他转过身，很认真地说：“真的没办法帮你，我和雨姗的事儿也一样，只有把心里的真实想法，不加任何技巧和修辞地说出来，之后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就看命运了，只能这样。你仔细想想看，这又不是你们饭庄炒菜，加点什么佐料就能调味，对吧？”
　　余双低着头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好吧！只能这样了。对了，明天记得替我向雨姗道个歉。”
　　“她不会生你气的，我了解她。回去忙吧，我走了。”周家说完就离开了。
　　余双看着周家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人群车流中，他起身来到饭庄前面的水池旁，朝里面丢了两颗石子，激起了一层层涟漪，而片刻过后，水面又慢慢恢复了如常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