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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草稿纸上的年轮 ...

  •   允存驱散了身边人,独带着南珂去华熙府看了新房。她站在比原来更高的阳台凝望,入眼的皆为葱郁茂盛。
      以为这样就可以慢慢得到她的心,以为只要给她理想中的一切就可以顺理成章。他轻轻靠近站在栏杆前的她,环抱着,无限宠溺地对她依恋着。
      他轻轻的鼻息在她的耳畔环绕,那个水到渠成的吻还是被她下意识地抗拒了:“允存……”
      无比沉重的失落一瞬间贯穿他的身躯,一向冷静克制的他竟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此前他一直忍辱负重,尽量做到大方潇洒,可现在他只想求个公平。
      “为什么拒绝我……你不会到现在还想着他吧。”他完全没有想放开的意思。
      是不是在那个人面前,她总是喜笑颜开,甚至会主动上前索吻,尽管罪恶,他停不下对他们的无限遐想。
      “订婚宴,我们全家都很重视很认真。是不是那时候,全场只有你在委屈求全?”他继续,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南珂怔住了,看着他无限失落的眼神有些无措。他还是会过分在意自己的每一个举动,她伪装的还不够,还要为不经意间的疏离解释半天。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冒出一时头脑发热的冲动,真想狠狠心现在和他摊牌。
      可转念一想到晁希,他现在的处境,也是她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他在纪家的权势之下微小的像只蚂蚁,若没有在万全的准备之下再次触怒纪家,唯恐天下大乱。
      南珂转过身,抱着他,“不是的,允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很感激你给我的一切,我会珍惜。”她把头埋的很深,尽量避免他会吻到自己。
      尽管她言不由衷,却还是得到他很快的回应。他抱她更紧些,好像想把她融化了一般,甚至对刚才的话产生了些许罪恶感。
      按理说有个这样的男人护自己周全是几生修来的福分,他是那么深情的一个人。她知道这样辜负他不好,可实在是没有办法停止掉上一段感情,她真的陷得太深了。
      人前她尽量保持开朗乐观,一天的疲惫在她回家后便全然写在了脸上。甜北是真心疼她,那个因为晁希存在而回归希望和斗志的蒋南珂十分珍贵难忘,她实在看不下去南珂如今这副痛苦憔悴的模样。
      甜北申请了个新号码,拨通了星野的电话,他们偷偷约好让晁希和南珂冒险接触一下。
      晚上十点多,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南珂立马从倦怠中苏醒过来。
      “晁希,晁希……”对面安静地没有声音,但她知道他在听,便一遍遍喊他的名字,越来越无力。
      “是我。”他声音很小,但在她耳边掷地有声。
      不久前还如胶似漆的爱人,现在竟开始彼此慌乱,她有很多话想解释,同时也想从他那里索取一份能量,这样抱着一个信念苦苦支撑太难了。
      “对不起,让你受伤了,是我害了你……”她已然泣不成声。
      “不怪你南珂,我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我总是办不成想办的事,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你,可我什么也不是。”他言语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不怨恨任何人,只恨自己。
      “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们私奔吧,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最近看了很多城市,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永远不分开。”甜北看南珂逐渐失控,便抱着她、握着她的右手,明明是盛夏,她的手却冰凉。
      对面是一阵沉默,多深的债啊,十几亿人口找到对方,多薄的情啊,两人名字写不到巴掌的结婚证上。
      “南珂,我们……算了吧。你应该继续过你幸福的人生,我又怎能阻止你奔向更好的人。”他的言不由衷,他的无能为力,他的极度落魄,被他遮掩在身后。以前他觉得,相爱就可以,这么看来的确是考虑得太少了。
      半晌他等来这么一句,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从歇斯底里瞬间跌倒谷底,“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我唯一的幸福。最后还是没说出口的,硬生生咽了下去。
      所以那些诺言算什么,她一直苦苦支撑的又算什么,难道爱时说的话,只在爱时算数?
      “你就当是我变心了,对不起。”电话被决绝地挂断,他在那边再也支撑不住,泪如雨下。留不住的,终究是留不住了,错了,就是错了。从前爱的人失去了,真的叫锥心之痛,像地狱一样。
      回想起十几天前,在工作室他被纪一成找的混混们打到昏厥,醒来时短暂的失忆,许久才回忆起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就在照片寄到纪一成那里时,他也收到了相同的一份。之后他总感觉有人跟踪他,事实也正是如此,甚至比他想象中的可怕百倍,纪一成是按照夺走他的命去的,至于生死只在他的转念一瞬间。
      他当然知道南珂为他牺牲了什么,直到他看到纪允存和南珂的结婚照出现在报纸、杂志和网刊上时,她一定是不好过的,她一定很煎熬自责,可是他当真是无能为力。
      允存去看过他几次,可从来都没有和自己说过任何话,那个男人骄傲又张扬,风姿卓越的真面目让他心里酸涩。
      晁希心里也不是滋味,自己抢了他的女人,他的父亲想要自己死,可他辗转其中努力想保自己。那个人,一定爱南珂很深。如果能重来,他或许不会再招惹她,徒令她白白跟着遭这一番罪。
      出院那天,纪一成光顾了病房,一个眼神便调走了身边所有人,包括晁希的妈妈。他话也不多,只留下一句,“如果你还坚持和蒋南珂纠缠,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你的母亲。”
      这一句也足够压垮他了。是自己自不量力了,晁希心里憋着一口气。在她想着他能平安的之日,也正是他为她祈求安顺之时。
      放弃肯定会遗憾,但是再坚持下去就没意义了,一定要拥有吗?或许失去会更轻松呢。
      他们为彼此默默守候着,可怜的是,一个做着随时逃离和他厮守终身的准备,而另一个不得不放弃。前者是梦想,后者是现实。
      如今南珂听到他的决绝,自然是不肯就此罢手的,她不顾妈妈阻拦,打算亲自前往音乐工作室问个明白。明知道和他不是同路人,也未必有结果,却还是忍不住拖延散场时间,哪怕拖延下去只会在散场的时候更痛苦。
      甜北安慰着南珂妈妈,坚决地陪在她身边,就像当初在桥上凌乱时一样。是该有个交代了,总不能一直让她活在梦里。
      甜北开着车,雨刷滑动着不断落下的雨滴,南珂坐在副驾驶一直哭一直哭,她脑海里不断闪现出过往的画面,他们的初遇,他们的生死相依。
      不管他们俩现在有多难,绝不该是他先提出放弃。她开始怨恨,若没有厮守一生的决定,又为何爱上我这么一个人。她陷得太深,全然顾不上他的难处。
      “甜北,你就在这等我。”终于到了地方,甜北正准备打开车门,她擦擦眼泪定定神,把甜北摁在了驾驶室。
      “伞……”南珂开了车门,甜北塞给她一把伞。
      南珂冒着小雨失魂落魄地朝公寓走去,手里的透明伞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甜北望着她的背影心如刀绞,从前学生时代她们是那样的快乐,无忧无虑,逍遥自在,如今长大了却都要遭受这样的情感坎坷。
      天太晚了,走进去远远地只能看到那间房间是亮着灯的。想起第一次和他来这里的时候,他那浓郁的爱在脑海里依旧随时呼之欲出。
      她把伞放到一边,心里平静如止水,安静闷热的走廊尽头,那个房间里有她梦寐以求的爱人。在心里反复练习着想和他说的话,她也在努力保持着纸顾从容。
      只是突如其来的一幕,打破了她全部的矜持和淡然,那支撑她许久的能量一下子从心肺中泄了气。
      面前的晁希正在和乐队主唱隋初桐忘情热吻,他们抱在一起,让看到这一幕的南珂头皮发麻,大脑一时空白。他的表演太过真实,这是从未和自己有过的缠绵。
      她失去了纠缠的最后一点勇气,再也不冷静了,眼泪如决堤,转身迅速离开,和走廊里的星野撞个正着。还以为自己真的被坚定选择了,有点可笑,凭什么真心要被辜负。
      始料未及的,终究是错付了。她的泪晕开,模糊了眼前的路,整颗心如空波游栏泛着一股浓郁的灰白色。这短短一路,风太大,吹得满眼都是泪,为数不多的支撑着生命的力量也都瞬间瓦解的支离破碎。
      他不是没听到她离开时跌跌撞撞的声音,放开初桐,瘫倒在座椅上。那个一向阳光的人,对万事抱有希望和热切的人,从此跌落悬崖。
      他们之间甚至都没有好好道过别,连一个拥抱也没有,那么仓促的,像触犯天规一般的,从此再也不相往来。当离别那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才发觉千千万万次的预设都轻如鸿毛。
      “晁希,你疯了吧,你会后悔的!”星野看到刚分开的晁希和初桐,恨铁不成钢地咆哮着。这些日子他和甜北想了很多方法想挽回他们的感情,可晁希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放手了,还是用如此低级的方式,这对彼此都是巨大的折磨。
      他知道这样残忍,可是对南珂这样一个在感情里狭隘的人来说,是一刀两断最好的方法。
      星野正要去追南珂,被晁希喊住了:“星野,是我不配,她和我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别去了,求你。”我们都艳羡追求长久坚固的爱情,谁不想拥有呢,可是他缺少一份运气,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既然晁希做了选择,我们就尊重吧。”初桐拉着依旧忿忿的星野离开了。
      铺开的草稿纸散落了一地,每一张都写满了他的思念。周遭安静至极,只剩他在钢琴底下泣不成声,他这辈子遇到的坎坷太多,却从来都没有这么绝望、这么心痛过。
      他的确做出了选择,一个他自以为是的优秀决定,深爱往往遮掩着最正确的方向。他不开口,他们这一世的缘分就断了,人生自此走向了岔路口。所以,我们那些关于下辈子的约定还有可能实现吗?
      甜北透过车窗看到南珂很快出来了,孤身一人跌倒在雨中的,她赶紧下车朝南珂奔去。
      被雨水冲刷着,便失控地想起过往,那个在雨天和他说笑的下午,那个被雨水浸湿的背影,那个朝他奔赴而去的雨夜,全都清晰可见却触不可及。
      她现在并不混沌,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好像心里被划出千万道不肯愈合的伤口。有一天你不得不承认,你爱的人的确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南珂被甜北架到车上,帮她擦拭着头发,也不问发生了什么,总之一定是不愉快的、反常的。南珂扑到甜北怀里痛哭起来,甜北也流泪了。
      “不管怎样,我也是他可以失去的人啊。”南珂无力地说了一句。
      在这样的时候,他没有和她坚定地站在一起,于她而言,就是千错万错。
      没想到他们会有这样一天,他曾救她于浅滩,却溺她于深渊。再深的感情,也会被现实带去,或许命中注定会有这么一遭。如果万事都预料到,那大概这人世间也就不存在遗憾了。
      晚上回到家,洗了澡,她在妈妈和甜北的安抚下,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以为一个人独处,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实则不然,晦暗的房间里,她第一次听到心裂开的声音,突然的落差感真的很窒息。
      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在慢性死亡,这明晃的堕落感,这无处隐藏的失落,一遍遍席卷全身,回忆果然是用来惩罚念旧的人的。她心里不由得默念着,那个我永远得不到的、伤我至深的、再也不见的人,千万不要入梦来。他走后,她再也没有畏惧过任何人离开。
      而晁希,不比她好半分,他有苦难言,只好所有多余的努力刻进骨髓。幸好思念无声,否则惊天动地。有没有可能,推开她的人,比她更难过。
      他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即将预料到的一切:她以后会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前路漫漫,他没法再护她周全。
      但她永远是他内心深处的月亮,谁说耀眼的人不需要光的,她就是他苦悲人生里一点炽热又温暖的光,依旧改变不了的是事实是,她那可望而又不可得的定义。
      那个女孩,她不会发福老去,也不会带有柴米油盐的烟火气息,她永远青春靓丽,站在他的记忆里微笑。能想到这些和她有关的美好镜头,足矣。
      也是好多年后,她才想明白,他并不是在短暂时间里迅速忘了自己、移情别恋的,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只恨他太了解自己了而已。
      他是身不由己的,那时候没人比他更一无所有了,所以只好为她瞻前顾后的谋一份未来。只是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为任何人流泪了。
      他实在说不出决绝的话,他怕多一眼都会心软,因为注定没有在一起的那个命,所以只好那样。不合时宜,爱到极致,事与愿违,意难平,又不得不接受。
      他只祈求,她能慢些忘记自己。将来,他们的生活一定是在理解与原谅,摩擦与付出中徐徐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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