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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我等你给我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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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珂回到家,心不在焉地洗漱,脑海里全都是刚发生不久的那些画面。
这太不真实了,好像做梦一样,他的确成功地扰乱了她的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眼疲惫,无比窘迫,当时在他眼中就是这样的吗?
她是个悲观主义者,总觉得表白开始之后,离别就在倒计时,为了阻止悲剧的发生,便尽力避免开始。她失眠了一整夜,心绪混乱,眼睁睁地看着从黑夜到了日出,如果有一把可以通往过去的钥匙该多好?
不需要回去太久以前,就在父亲弥留之际,斩钉截铁地拒绝那门婚事,管思南集团如何,失去那些曾经雍容的生活又如何,给自己留些余地,也不至于会在真爱面前觉得那是不道德的。
可一切谈之若晚,她已经被禁锢起来挣脱不得,想要畅快的爱就必定要千难万阻,想要平安无事就注定要享受这份挣脱的痛苦。如果没碰到过他该多好,否则她也不会知道爱情的味道是苦的,比想象中的复杂千百倍。
直到早晨七八点,她才开始渐渐睡去,梦里梦到父亲笑着和她说,以后的路你自己选吧,就按照你喜欢的方式活。她知道那是她心中所想,在梦里托父亲的口说出来,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只觉得昏昏沉沉,妈妈摸着南珂的额头,她迷迷糊糊睁眼看着妈妈眉皱不展:“这孩子,怎么发烧了呢,这是多久没生过病了。”
吃了药,咳了几声,又继续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又是深夜了。手机里好多未接来电,有甜北的许多,有曼薇的几个,还有一个是晁希的。
甜北发来的微信摞成了小山,她无心细看,发了条语音过去:“甜北,我发烧了,在家。”
甜北马上又回过来:“我知道了,我下午打给阿姨了。那你快好好休息吧,还有我想告诉你,我不和我爸妈回澳洲了,我会留在这里。”
“太好了。”她回完甜北,又看了眼其他人的消息,大多和工作有关,微信里晁希没有找她,心里多少有点失落。
“周一下午一点来趟公司吧,找邱晨。”她发给晁希。
过了好一会儿,他回道:“好。你还好吗?”
南珂没再理会,她不敢给他希望,挣扎着坐起来给曼薇打了过去,约好了见面时间。
曼薇简单清脆的声音让她头脑完全清醒,挂了电话,她起身披了件衬衫走向窗台。映入眼帘的花园小巷,搭配星空蝉鸣,偶尔路过三两行人。
打开那首《你会出现在我身边》,望向远处发着呆。她为歌词里的那句“或许要错过你才是最后结局,可是你到底有没有爱过能否给个答案”感到心颤。
她特地让秘书给自己多安排了几场周一的活动,原本拒绝的在郊区的奠基仪式也去参加了,她本不愿抛头露面,但总得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曼薇那边,她相信邱晨晁希他们足够解决她了。她苦心安排半天,其实就是怕见到他,虽然心里想念。
周一黄昏即将褪去之际,身着一身浅蓝色连衣裙的南珂和几位副董一同风尘仆仆地走进集团时,恰好和从电梯下来的曼薇打了个照面。
“我说蒋董真是忙,和我约了时间也不露面,你是不是不重视我啊?”曼薇总是尖锐直接。
南珂示意让其他人先回:“怎么会呢,你太不懂我的苦心了,我让邱晨他们推掉了好几个项目,专心组成团队配合您,晁希也是我亲自去学校请回来的,今天确实是都约好了的,明天开始我亲自督导。”
“你的下属比你懂事,一群小帅哥今晚要请我吃饭呢。”她凑近,“你也来吧?”
“那他们人呢?”
“我留了罗萨还在和他们沟通,我得先回去换身衣服,我穿这么紧身怎么有发挥的余地?”曼薇笑得不怀好意。
南珂上了楼,从“南珂设计”会议室门口往里看,七八个人还在讨论着PPT上的内容,晁希正和曼薇的秘书罗萨讨论着什么,脸上布满认真。
“南珂,你来了。”邵主任从她身后经过,打了个招呼。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闻声一齐看向了门口,无奈,她只好走了进去:“大家辛苦了,罗秘书,要不今天先到这吧,我刚碰到曼薇总,你们是不是约好了?不早了,要不先吃饭吧。”
“好的,蒋董,今天也差不多了,那就先到这。”罗秘书赶紧搭话,说着收拾起资料。
“一起吧南珂!”邱晨喊了句。
南珂看了眼晁希,他从凝望她的眼神中迅速抽离,盯住了手中的材料。那个看向南珂时曾一度眼神里充满星星的晁希,竟也开始变得不坦荡了。
“好。”她点点头。
南珂坐在前台的沙发上等着,外边的天逐渐暗了下来,周边的写字楼也开始霓虹闪烁。
看着众人各自收拾好朝自己走来,有说有笑的,她还是会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找他,他看起来略显无精打采,也少了往日的热情。
大家一起坐上电梯,南珂被围在中间和大家寒暄着,晁希就站在她的右后方,咳嗽了几声,她回头看他,关切道:“感冒了吗?”
还没等他开口,周游就感慨起来:“晁希感冒了,好像还有点严重的样子,一直咳嗽擤鼻涕。”
陆放好似抓到了重点:“曼薇总我是见识过的,那是真能喝,今晚晁希岂不是不能喝酒了?我们可少了一个主力。”
“是,吃头孢了,今天确实不能喝了。”他又咳了几声,嗓音沙哑。
“今晚就当聚餐了,曼薇那边不喝也就不喝了,大家放松为主。”南珂打着圆场。
一个惊天动地的表白,搞得两人各自回去都生了场病,是场“爱而不得”引发的重感冒。
下了电梯,南珂故意摆慢了步伐,和晁希走在了最后,“那天……你怎么回去的?”她没看他,看着前方的地面上。
“走回学校的,在宿舍住下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有点不敢想象那天他一路走回去的时候是怎样的失落心境。
“怎么就感冒了。”她有种强烈的负罪感,那个在他人眼中精神矍铄的人为了自己受伤成这样。
“没事,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不影响工作。”他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朝她笑笑。可他心里一点都不后悔,一见到她就一阵接一阵波澜壮阔的心动。他那两天度日如年,整晚整晚的睡不着,疯狂期盼周一的到来。
“你俩说啥悄悄话呢,快点的。”邱晨没头没脸地喊了一句,两人便只好结束对话快步前进。
饭店里曼薇提前到了,还带了两个男秘书,一看就是很会喝酒的那种。她换了一身夜店辣妹风,女团成员似的,只不过在清新脱俗的南珂面前无论怎么打扮都显得艳俗。但她丝毫不觉得,乐在其中,很放得开。菜都点好了,整整一大桌子,还真是不客气。
她欣欣然地安排着各自的座位,把颜值最高的晁希和周游置办到自己左右,看到最后进来的南珂,又假装亲昵的让她坐在对面的主位。
“晁希感冒严重,吃了头孢,不能喝酒,再说也别给你传染上,要不换一下位置?”南珂使了个眼色给邱晨。
邱晨和晁希换了位置,又机智地恭维了曼薇几句,她也只好作罢。于是晁希坐到了邱晨和洛洛中间,洛洛一直很欣赏晁希,一会儿帮他消毒餐具,一会儿又给他递纸巾,好不殷勤。
南珂将一切尽收眼底,借助时机瞪了洛洛两眼,她才稍微收敛。这个酒局,充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
后半场大家也都离开了座位热闹地喝了起来,曼薇虽然在酒上暂且放过了晁希,可穿着暴露的她还借着酒劲儿不停地往他身上蹭,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晁希躲避不及,喝了好多果汁。
邱晨帮他挡了几回,可他不胜酒力很快醉倒,陆放和周游一众也被曼薇的几位秘书一一灌醉,最后无奈南珂亲自出马,挡在晁希前面,和曼薇说着连他都听不下去的阿谀奉承。
一直到了十一点多,大家都有些扛不住了,曼薇尽兴了才放大家走。南珂心里觉得恶心,钱难挣酒难喝,为了这点生意还得拉上一大家子陪喝陪笑,特别看到晁希满脸疲惫,心里更加懊恼。
南珂好不容易送走了曼薇,就远远地看到洛洛在和晁希说着什么。
邱晨催促着大家,很快公司的两辆车都坐满了,晁希没有上去,招呼着大家先走了。南珂坐上自己车的副驾驶,打开手机准备叫代驾,晁希拦住了她:“我送你回去吧。”
“你身体可以吗?”南珂半醉不醒的,还是牵挂他。
“没问题,代驾,我也不放心。”
她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两人一起上了车。
路上晁希戴着口罩,开得也不快,用沙哑的声音给她讲着今天讨论的事情,说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南珂附和着,心里百感交集。
到了车位上,他没有立马下车,她也是,彼此都等着对方说些什么。
“洛洛和你说什么了?”南珂先开了口。
“她说很高兴我能回来,让我注意身体,还说……”他清了清嗓子。
“还说什么?”她有些急。
“还说这一阵子我不在,很想我。”他话落,观察着她的眼神。
“现在的小女孩,尺度这么大,全然不把我的规定放在眼里。”她低着头。
“洛洛专业还是可以的,你别开除她。”
“怎么?不舍得。”她只顾着酸楚,一时之间没有发现此时空气中逐渐弥漫着的暧昧。
“你别误会我……”他刚想解释,又顺势温柔下来,“或者,你随便误会我,这样觉得我在你心里还是有点重要。”
晁希眼里有躲不住的委屈,这怎能不叫她心软:“你在我心里,一直很重要。”她声音不大,却在他心中掷地有声。
“只是……不是那种重要对吗?”他总是能找到合适的词汇清楚地射中她的要害。
她抬眼,和他四目相对,摘下他的口罩,看着那张倦怠却傅粉何郎般的脸,趁着酒劲儿忍不住说出在脑海里回荡过无数次的话。
“你知道和我在一起,我们要面对什么吗?”
“我知道,我早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如果有一天你不是思南集团的总裁了,我也会尽力让你过上富足优渥的生活,我可以为你拼了命的。”他的坚定,在他沙哑嗓音缓缓地诠释下显得更加动人。
“我说的不是这些,我一点也看不看重那些身外之物。我是个订过婚的女人,这婚姻也是我父亲临终前的最后嘱托,尽管我十万个不愿意,可是一切已定,那一家人,怎么办。”她眼里逐渐含着泪,这确实是她的犹豫和痛苦所在。
“我有时候就在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前小半生一直为了生存而努力,感情对我来说才是身外之物,你没过过我那种日子,体会不到。但是自从我遇到你了,生活里好像开始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光,我冲动地可以为了你把一切都豁出去,未来我想我有能力让你幸福,我不想错过你。现在只恨日子过得太慢,没法快点进行原始积累、快点出人头地,你知道我有多羡慕那个男人吗?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你。我想对你负责,就必然要背弃他人。”
说到这,他也掉了泪,用手背擦了两下:“最重要的是,你爱我吗?你愿意为了我一起去面对吗?”
“我不知道,我不敢说……我只清楚,我不想失去你,我怕失去你。”她那段极为暗淡的时光里,充满了他的救赎,这是她最难以割舍的。
晁希握着她的手,温热且有力,她也没有逃开,就这样静默了一分多钟,待他调整好情绪:“我从未对人动过情,我爱你,非常非常地爱,我等你给我答案。”把一切宣之于口,换来一份痛快。
若不是爱到彻骨,又何必折腾自己这一遭。
接着他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放到了她手上:“这是我给甜北宝宝准备的红包,说好当干爸的,你帮我转交吧”,说完,他下了车。
她真的会被他滴水不漏的真诚感动到。
南珂握着那个红包,看着他朝门口走去,路灯下,影子拉得很长,孑然又孤寂,脑海里,闪过几帧从前,他不在了,她的泪才敢成串滑落。她不敢和他说的是,自己的爱不比他少半分,所以才如此乱箭攒心。
在车里留了半晌,移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家。妈妈闻到酒气,便埋怨着给她调制解酒药,“发烧才好就去应酬,你真是越来越像你那个不管自己身体的老父亲了。”
“是吗?”她瘫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你忘了他最后的嘱咐了吗?注意身体,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爸爸说过的哪些话,她真的记不清了,自从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拉上这总裁位置,日子过得忙碌又浑浑噩噩,每天重复着不同的荆棘险恶,变成了那个为了生意苦心陪着笑脸疯狂应酬的第二个蒋思朴。她都没空去思考,人这一辈子,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她被他的话触动着,为他临走时最后一个眼神落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