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期雨》辽子枝

3、难念的经

　　江清雨撑着他的伞，身上没怎么淋湿就走到了车站。
　　他的伞很大，对于江清雨这种体型来说，只要雨不是横着进来的就淋不到身上。
　　只不过收起伞来就要别费一番工夫，江清雨也不知道这伞是怎么设计的，弹簧很紧，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收的起来。每次上车收伞的时候江清雨的样子都有些滑稽。
　　从学校到外公家要倒两遍车，一共七站地。当江清雨到外公家的时候雨已经差不多停了，乌云也尽数散去，露出了太阳。
　　若不是看地上成滩的积水，谁也不知道这挂着太阳的天刚下过雨。
　　前世江清雨这次在外公家住了一个多月，然后就转去住校了。
　　在她的印象里，外公外婆都是爱吃桃酥的。
　　江清雨先去了菜市场买了一袋桃酥再去的外公家。
　　江清雨的外公叫青衫河，是个很古板的人，像是还保留着重男轻女的思想，每次看到江清雨都板着一张脸，还几次赶走过江清雨。
　　然而这一世的江清雨知道，外公他只不过是讨厌江绍佢，每次看到自己都会想到江绍佢罢了。
　　从江清雨的父母交往开始，青衫河就一直不看好江绍佢。而事实也证明，江绍佢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公。
　　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至于总赶江清雨走，也是因为老人患了肺炎，不想让江清雨担心。
　　不过重生这年比外公查出肺炎要早不少，按照前世医生说的，外公现在还有可能痊愈。
　　想着，江清雨按响了门铃。
　　果然，江清雨看到的就是板着脸的青衫河。
　　他似乎是早就知道了，一开门就问到：
　　“青妍又和他吵起来了？”
　　江清雨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哼。”
　　伴随着青衫河的一声冷哼，他转过身走了。
　　江清雨知道，这是她可以进去的意思。
　　江清雨其实想法和青衫河一样，打心底里觉得母亲应该跟他离婚。
　　那个男人不仅帮不到这个家，还只能成为这个家的累赘，他只会拖累整个家。
　　“青梅！你外孙女来了！”
　　江清雨踏进门便听见了外公不愉快的声音。
　　江清雨在知道外公并不是不待见自己，而是因为她父亲的事之后，她对这个外公也没什么误解了。
　　反倒是觉得外公有点可爱。
　　听到外公喊的话，外婆喜出望外的出门迎江清雨进屋。
　　外婆叫张青梅，据说当年外公外婆就是因为名字才熟络起来的，一个青衫一个青梅。
　　所以两人虽然都是文化分子，但是也挺信“缘分”这一说。
　　外婆是个很有精气神的人，一听说江清雨来了之后高兴的又去菜市场提了一条鱼下了厨房。而江清雨则是坐在客厅写起了作业，跟外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小雨啊，最近学习怎么样啊？”

　　“还行？”

　　“我们小雨说还行那就是挺好，挺好……”

　　“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我看你进来比上次高了不少。”

　　“是吗？我最近都没量。”
　　……
　　……
　　“小雨啊，你……你妈又和他吵起来了？”
　　……
　　“嗯。”
　　……
　　“他又去了？”
　　……
　　这次江清雨没再说话。
　　但是两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江绍佢是有赌瘾的。
　　虽然他曾经多次保证过不再赌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
　　江绍佢这个人，是不会变的。
　　他死性不改，禀性难移……
　　江清雨恍惚间又听到窗外淅沥飘起了小雨。
　　她的自动铅笔断了，又摁了一个铅出来。
　　外婆也没再问了，一阵油花泛起的声音盖住了雨声。
　　——
　　江清雨外婆烧菜的手法很好。
　　据说当年外公有半个魂就是被她烧的菜勾去的。
　　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想抓住男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
　　江清雨从小就喜欢吃姥姥烧的菜。
　　虽然看起来没有外面饭店酒楼烧的诱人，但是味道说不出的好。
　　帮外婆把鱼端上桌，三人都坐在了饭桌上，气氛尴尬的诡异。
　　三人沉默的吃着饭，谁也没说一句话。
　　江清雨悄悄地挑着鱼刺，一点也不敢发出声响。
　　最终还是青衫河咳嗽了一声，这才有了点声响。
　　“咳。”
　　许是压抑的久了，江清雨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关心外公，这下子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忙开口道：
　　“外公，您要不去医院做个检查？”
　　这下子所有人的筷子都停住了。
　　话刚出口，江清雨也觉得不对劲了。
　　青衫河刚一咳嗽，江清雨就问他要不要去检查身体。
　　这种感觉……
　　有点蓄谋已久？
　　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当然，江清雨不是这个意思。
　　青衫河也知道她大概不是这个意思。
　　青衫河只是撇了江清雨一眼，江清雨也不再多嘴了。
　　外公家的第一顿饭就这么在“话语终结者.江清雨”抹了蜜的小嘴下结束了。
　　外婆家有三个房间，有一个房间是常年给江清雨准备的。
　　江清雨吃完饭就回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有个外公的大木箱，里面装的都是外公心里的大宝贝。
　　其实很多都是江清雨小时候的东西。
　　只不过前世直到外公住院病危后，江清雨才打开过这个箱子。
　　这一世她没有等。
　　打开箱子，里面有拨浪鼓，布娃娃，还有江清雨小时候的毽子，皮筋，毛线手套和毛线帽子，小提琴玩具……
　　还有江清雨小时候小提琴大赛一等奖的奖状和照片。
　　江清雨曾经是很喜欢小提琴的。
　　曾经她有一把定制的凤玲小提琴，得过很多次大奖。
　　然后在她十二岁的某天，那把小提琴被江绍佢拿去卖掉，还了赌债。
　　为此青妍和他还吵了一架，结果被江绍佢扇了一巴掌，整个家都安静了。
　　那一晚江清雨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吸着鼻子，她第二天还有小提琴比赛，可小提琴却没了。
　　像是开始考试之后却发现自己唯一的一根笔没了墨水。
　　那晚江清雨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
　　从那之后，江清雨家里就再也没人提起过小提琴。
　　想了想，江清雨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重拾起这个爱好。
　　不高兴的事就让它随着不高兴的人，连同前世一起过去吧。
　　江清雨掏出手机给班里负责统计文化月参加项目同学发了条消息，随后把手机丢到床上，继续翻起了箱子。
　　还翻出来了一个小皮筋。
　　上面有一个小云朵的装饰。
　　江清雨对着镜子绑了个高马尾，看起来还挺搭配，怪好看的。
　　江清雨继续翻，又翻出了不少小玩意。有江清雨有印象的，还有不少是江清雨自己都不记得的。
　　那全都是外公收藏起来的“宝贝”。

　　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江清雨也感到一阵困意，设了闹钟，搂着个老旧的布娃娃上床睡觉了。
　　这一夜江清雨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梦到了前世的自己，遇见殿羲晴的那天。
　　依旧是一个大雨天，依旧是德成。
　　殿羲晴在学校里被三个高年级学生堵在了角落。
　　那年监控还没普及，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没有监控的角落，把他带过去用脚踹殿羲晴，踹出了一块块淤青。
　　过了良久，似乎是发泄过了劲，他们有说有笑的走了。
　　而殿羲晴则是阴狠着脸，咬着牙看向他们的背影。
　　转眼间，他又松了口气。
　　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教学楼里，找了间没人的教室，靠坐在了角落。
　　江清雨也是这时候来的。
　　她路过德成，进教学楼躲雨。
　　被一个老师叫住，帮她送u盘去化学室。
　　也就是这时候，她遇见了殿羲晴。
　　这年的江清雨不知道殿羲晴是什么样的人。
　　她走到化学室，就见了警惕看着自己的殿羲晴。
　　他浑身都是伤，灰头土脸的，像是农村里刚打过架的小狼狗。
　　还打输了。
　　自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舔舐着伤口。
　　江清雨本来不想管的，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心软，江清雨走后拿手帕沾了些水，又回到了化学室。
　　殿羲晴看着她递来的手帕，没有动手。
　　还是江清雨主动蹲下身，耐心帮他擦的伤口。
　　边擦还边问：
　　“没事吧，我有创可贴。”
　　可就在江清雨回头在包里翻创可贴的时候……
　　摸到了一包香烟……
　　摸到香烟的瞬间江清雨整个人都不好了。
　　然而还没等江清雨反应过来，身后的少年突然压了上来。
　　江清雨一回头……
　　竟然是社会哥儿！
　　哪里还有原来的殿羲晴。
　　只见社会哥叼着烟，痞里痞气的看着江清雨，把她压在地上。
　　“小同学，我的烟呢？”
　　“给你男朋友没？”
　　正说着画面一转，两人突然出现在了沙发上。
　　他像是刚洗完澡，湿着头发。
　　依然压在自己身上。
　　“江清雨……”
　　“老子馋你身子……”
　　眼看着他越凑越近。
　　江清雨突然醒了。
　　一看闹钟，离响铃还有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