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悍妇手（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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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青梧家中时，朱颜已昏昏欲睡，青梧将她放在床榻上，点了灯，又打来一盆温水，帮她细细地擦了脸，褪掉染了血渍的裙衫，又擦了身子，换上他的里衣。
灯光下，少女的容颜像花一般脆弱又美丽，青梧眼底盛了满满的怜爱，将唇印在她失了些血色的面颊上，蜻蜓点水般，又蔓延到额角、鼻尖、眉梢、唇畔，最后在一双红唇上流连着。
朱颜哼哼唧唧着，不时回应一下。
许久之后，青梧才脱了自己的外袍，翻身上榻，将朱颜揽入怀中，沉沉入睡，一梦黑甜。
第二天清早，青梧最先睁开眼，入目便是眉眼如画的一张脸，休息了一晚总算恢复了些血色，他柔柔一笑，第一次生出不想起床的念头。
伸出一根长指，他用指尖轻轻描画着她的眉目，朱颜鼻子皱了皱，似是被触得有些痒。
青梧便住了手，在她唇角亲了亲，才起身去洗漱和买早食。
今日买的是胡饼和羊汤，饼子鲜香酥软，羊汤香气四溢。青梧特意买了芝麻味的咸口和牛乳味的甜口，羊汤也特意多加了一份肉。
拎着两包吃食往家中走，想着小娘子此时许是仍在榻上睡得香甜，他便从心底生出愉悦来。
只愿往后，还能有无数个这样寻常的清晨和夜晚。清晨，他踩着阳光洒落在地上的碎片，为家中的小娘子去买早食；夜晚，他揽着她进入梦乡。
日子便在这样的一饭一蔬，一朝一夕中度过。
朱颜漱了口净了面，便只穿着青梧的中衣出去吃早食。吃一口饼喝一口汤，腹中暖暖的充实，心里亦充溢着喜悦，忽然想起兽君还未吃东西呢，手里拿着饼子起身去找却见它仍在呼呼大睡。
“它往常也这般能睡吗？”
青梧跑去看，心中惴惴，伸手试它鼻息，温热熟悉，这才放下心来。“以往这会儿早醒了。”
两人面面相觑，想起昨日下午它便已经这般沉睡了，心中暗道不好，应是昨日被人下了药了。
“我已经用好了，你快去吃东西，我带它去医馆里看看。”
镇上并没有专为猫猫狗狗们治病的医馆，青梧只得带它去了治人的医馆，说了来意。老大夫倒也未恼，伸手在兽君后肢大腿内触了触，好一会儿才放开，漫不经心道，
“无妨，脉搏有力呼吸均匀，若是睡得太久许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待它醒来后多喝水多小解，把不干净的东西排出去就没问题了。”
“多谢大夫，我还有一事相询，女子想要补气血，食补的话应当吃些什么才好？”青梧面上有些局促。
老大夫抬了抬耷拉下来的眼皮，淡声道，“炖些粥水吧，不用多好的东西，红枣山药红豆桂圆等物就可，常吃着就好。”
“好，多谢大夫。”
青梧付了诊金，又去市场买了炖粥所需之物和一套女子衣裙，路上想起兽君喜欢喝那红豆香饮子，不若给它再买点，也好哄着它多喝点水，整条街都转遍了也未找到摊子，这才抱着兽君回了家。
朱颜吃完东西，在家中等得无聊，便随手拿着架子上青梧做好的银器和银饰把玩，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才小鸟一般雀跃着跑去开门，“你怎么才回来？”
青梧一进门便见一身素白中衣却不掩丽色的小娘子热情地迎上来，好像清晨的鸟儿迎接朝阳一般，声音甜软地撒着娇，心中便觉如见到花儿绽放一般欢喜。
朱颜接过兽君，青梧把手里买的东西放在地上，这才将她和猫一起打横抱起来，柔声解释着晚归的原因。
“许是那大婶去了别的镇子了吧。这红豆香饮子很难做吗？我们不能自己试着做吗？”
朱颜一脸期待，说完便意识到他们二人都不是什么下厨好手，被青梧放在竹榻上，眼珠子轱辘辘转着，立刻又喜道，“可以让阿奶帮忙做啊。”
青梧一愣，忽的想起什么，“昨夜你可跟阿奶说了外出之事？”
“没有，我是不放心你，才溜出去的。她不知道。我等会儿便回去跟她说。”
“好，我同你一起吧。”
“还有一事，我不知道要不要说？”朱颜低头绞着修长白皙的手指。
青梧见她这样，便上前环抱着她，“无妨，你直说就好。”
“我昨天被云明轩尾随了，现出原形的时候他被我吓跑了，怎么办？以后会不会有麻烦。”她声音细细弱弱的，青梧听得心里发紧。
“无事，你放心，实在不行，我们大不了带了阿奶去别处生活。”
“好。”朱颜脸颊蹭在他脖颈处，甜软的鼻息呼在耳侧，两人又吻在一起，一时忘了其他事。
青梧想到她如今还有些虚弱，才敛了心神，将新买的女子衣裙拿给朱颜帮她穿好了，自己也理理发冠，两人手拉着手往朱家走去。
进得门里，院内静悄悄，房间里也是一片沉寂。
朱颜推开朱阿奶的居室，见她仍平躺着一动不动，嘴角挂着微微的笑，试了试鼻息，人竟已在睡梦中去了。
青梧一见这样子，便已知晓了状况，怕她伤心，忙安抚道，“你不知道，人间常说人若能在睡梦中无疾而终，才是最福泽深厚的，下一世也定会投个好胎，放心吧。”
“嗯。”朱颜倒也并不觉得多伤心，死亡她早已见得太多，只以为那不过是人存在的另一种形式而已，况且，上了转生轮，很快又开始了下一世，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只是觉得，心里有些空，自己头一回和一个凡人以祖孙的模式相处，吃她做得吃食，听她的唠叨，赚钱给她买东西，想到昨日两个人一起晒的果干和菜干，她叹一口气，算了，这些东西，她一定会好好替朱奶奶吃完的。
遵照朱奶奶生前的嘱咐，朱颜和青梧将她葬在了朱家的祖坟。
晚间，朱颜照旧和青梧回了他家，只是带去了不少自己的衣物和首饰。
兽君已经醒来，睡得太久它，神情有些呆滞，见到朱颜仍亲昵地往她身前凑。
朱颜摸摸它胖胖的头，便一点不怜惜地给兽君灌水喝，一碗又一碗，直到小肚皮又圆又涨，才放开它任它四处活动，看着兽君一会儿放一次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嘲笑它。
兽君见朱颜变得这般暴戾，便远远躲着她，反倒一直围在青梧的脚边打转，却一次又一次被朱颜捏着脖子抓回去，紧紧抱着。
朱颜指着它脑袋笑骂，“我当这坏人还不是为了你，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
一旁的小火炉上，炖着青梧特制的补气血的粥，什么红枣花生桂圆红豆之类，应有尽有。香味徐徐地飘散出来，兽君皱着鼻子，在朱颜怀里“噗嗤”打了个喷嚏，又疯了般撒腿就跑，还未到猫窝的小解处，在路上便淅淅沥沥地放了水。
朱颜笑得趴在竹榻上前仰后合，青梧无奈摇头，拿了条布巾将地上清理了。
兽君羞得钻进窝里不愿出来，没一会儿，憋不住了才探出脑袋又要小解。
一出窝，便撞上朱颜两只大眼睛正兴味盎然地盯着它，还兴奋地跟青梧传话，“快看，快看，出来啦，又要尿了吗？”
青梧眉尖蹙了蹙，朱颜立刻吐吐舌头改口，“小东西，你又要小解了吗？”
兽君将水排得差不多了，才安安分分伏在朱颜脚边，爪子扒拉着一只竹球无聊地玩耍。
朱颜手里捧着个话本子，不时看得喜笑颜开，一只手拿着个汤匙，不时舀一口为她特制的粥，满口软糯香甜，吃得津津有味，看得亦是津津有味。
一张俊秀的脸挡住了话本子，争宠般出现在她眼前，笑道，“娘子如今看着我，不再津津有味了吗？”
朱颜面色一红，嗔道，“我现在知道了，这话不能乱说的。”
“对着我，便不算乱说。”男子声音满是戏谑。
“嗯，好吧……”说着，将唇凑了上去，吮咋品尝，用实际行动告诉那人，仍然津津有味。
身体刚刚才恢复一些的兽君，就被赶了出去关在门外，一颗猫心再一次受创。
可两位主人，哪里还顾得上它呢？
三日后，两个人去朱奶奶的坟头烧纸钱，青梧跪下来向老人叩头，又转身语声诚挚对朱颜说，“我们凡间有个说法叫热孝成婚，不知娘子可愿入乡随俗，给我个名分，往后便让我照顾你，你我二人携手白头，连枝共冢。”
朱颜心中惴惴不安，想到泰媪那番诚挚的叮嘱，又想起这不过是为了圆青梧少君的梦，是假的，应了又何妨？
等到回去了，仍然一切照旧。
然而，嘴巴开开合合，一时却开不了口应允，模模糊糊中，她似乎觉得，若是她一开口，这梦一般的日子便会结束了。
青梧不再是此刻的青梧，会再次变成一个他不认识不熟悉的样子。
可是，完成任务比较重要啊！
“好……好吧！”朱颜有些吱吱呜呜。
青梧见她那样子只笑笑，“你可知道成亲是什么？”
朱颜点点头，又摇摇头，“知道一点儿吧。”
“其实也没什么，你想想这几日，往后我们成了亲，便仍是如此过日子，不好么？”
朱颜脑中如一轴轴画卷般拂过这几日的情景，一块吃饭睡觉喝茶，和兽君玩，看话本子，帮青梧画花样子，做自己的绣样册子……还有，昨日还多了一桩事，青梧买了个鱼池子，朱颜便负责喂养专属于兽君的一池子小鱼。
好像，也都还不错。
不自觉地，她点了点头，二人牵着的手倏然分开，她被一道金光掠走，瞬间便到了另一处全然陌生之地。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悍妇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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