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安宁》于楝子

6、第 6 章

　　越是临近高考的时候,越是能感受分别的气氛,陆续已经有同学传留言本过来了,大家彼此真诚或不真诚的祝福跃然出现在留言簿上。我对报考院校仍没有把握，文科基本上都不会太让人失望；理科永远是60以下，无法超跃。唉！我有什么办法？
　　张筱燕早就计划好了，考不上大学就去当兵，那是她的梦想；因为她爸爸就是一名军人。不幸的是在她2岁的时候，因为执行任务牺牲了；所以她除了见过照片，对她爸没任何印象。她说，她想像她爸爸一样做一名军人。我记得她说那句话时，语气特别坚定。
　　学习好的同学，老师早就联系他（她）们家长商讨填报志愿的事了，我家里人从不会主动过问这些，更不会支持我报考艺术专业。即使如此，我也暗下决心，考不上央美，市艺术学院我也会拼一把。
　　从小我就喜欢画画，五六岁时用手指在土里画苹果、香蕉，用笔在书上画卡通漫画，用作业本背面临摹《火王》。有次交错作业本，把画有小老虎的练习本交上去了，数学老师让我举着小老虎，移动式让全班同学观摩。虽然数学是所有功课中最差的，但是我很尊敬那位老师，笑容可拘。哪怕我们做错了事，他也不会伤害我们的自尊心；当时他还说了“嗯，画的不错，可惜我不教美术课。”
　　上课画画，看漫画，不交化学、物理，高数作业我是出了名的。我们家我跟我哥是相反的，他是文科不及格，我是理科。数学烂到什么地步，我都不好意思说。我从不要求家里给我买手表，因为我不认识指针，这个秘密我不敢让别人知道。电子手表也没买过，这对我来说是近亲恐怖症，不管怎么样它们都是‘表’家族成员。
　　书上课程基本上都讲完了，接下来最后半年的时间就是复习，我并没有因为高考的来临而紧张到不能呼吸，反而觉得更多时间做自己的事了。跟张筱燕、王明风、何笙芳合作写起了校园小说。在班里凡响还不错，还被一同学提前约稿了，殊不知她比我走的还早，这篇小说就夭折了。
　　晚自习时，小纸团在空中像个外星不明物体，飞来飞去，大家也都司空见惯了。坐前面的尖子生也会往后跟我们互动传留言簿了，一般就是那种‘祝XXX如愿考入理想的大学，二十年后再相会……’、‘出去赚了钱，别忘了我们……’‘青春是惆怅的离别，还来不及向你告白……’呸！呸！恶心死了。我不会那么俗，写首诗或着画幅画。祝福是每个人对美好未来的追求,但是未来还未来,谁又知道未来?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跟我的同桌仍没有太多的交流；或者说，我认为他看不起我。以前，来来回回走左边的过道，自从他来了以后，我改走右边的过道了，因为那样可以不用麻烦他站起来让路。我们的桌子始终间隔着5公分的距离，我不知道这个距离是从什么时候拉开的，彼此划开的间隙像一条不可逾越的河。他也几乎不跟其它同学交流，但是我也看到过他默默的写过日记。这个时候的我们，心里都有个小秘密。我的日记是公开的，因为我习惯见解性的写一些关于自己以后的梦想计划，伊拉克、阿富汗的战争观点，学校里有趣故事的事非，哪位老师的教学风格及张筱燕听来的一些小八卦。当然我也作为互换看过其它同学的日记。崔佳琪是我们几个人中评价最高的，因为里面都是写她和一班体育委员王浩的故事。
　　我们几个甚至公开讨论过，学校里公认的学霸及校花。
　　“在我眼里，他（她）们就是小屁孩，穿着破洞的牛仔背个破吉他，以为自己就是齐秦，手上纹个鸟兽就是陈浩南，穿上双小高跟就以为是朱利安？切！不成熟……”话还没说完就遭到郭冰雁的抗议。
　　“你才多大，才像个小屁孩呢！整天看漫画书的人，幼稚。”
　　“看看，冰雁不乐意了吧？在她眼里有一位才是成熟稳重的代表，那才叫人格魅力。”张筱燕故意怂她。
　　“谁啊，谁啊，快说，我怎么不知道。”大家起哄着。
　　我头一扭，故意看向天花板“他只能像天上的太阳一样闪耀光茫，走的太近就会被灼伤。”
　　“切，卖弄！”轮到她们怂我了。
　　张筱燕说“安宁，你就少来作诗了，你只能跟牲畜沟通的了，什么小狗、小猫，大白鹅，认识你这么久，就没看见有男生给你写过情书，你不会是‘洋娃娃’吧？”
　　张筱燕这么一说，大家更起哄了“咦？”
　　“所以说嘛，我没你们幼稚嘛！什么喜不喜欢的，不会有结果的，我有梦想。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我喜欢伍佰，大叔型的，有安全感。”说完我自己嘿嘿一笑，都不好意思了。
　　“能的你（方言），伍佰一老男人，冷冰冰的，一看就不像个好人。”崔佳琪抢着说。
　　“但是他歌唱的好啊！”郭冰雁客观的反驳着。
　　“你们都别讲话了，没看到快上晚自习了嘛！你们不学习，也请不要打扰别人。”这时秦书芸走下来，不满的冲我们几个人嚷嚷抱怨着。
　　大家都耸耸肩，闭上了嘴巴。
　　这时那年走向教室，剪了一头干净利索的短发，白色的运动服青春洋溢，教室里立刻引起了一阵小小骚动。不得不说，要相信王子还是存在的，但守侯公主的往往是骑士，拥公主入眠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像往常一样，他儒雅从容的落座，接着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小‘雪球’砸向我的方向，只是不是写给我的，扔偏了的我就狠狠的扔到他桌子上，这一丢不要紧，暴漏了自己的小秘密，萧国强情真意切的写了一封表白信。
　　安宁：
　　你好！或者你从来不曾关注到我，因为我一直你背后，默默注视着你。以前上课我总是恶作剧捉弄你，是因为想引起你的关注。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习惯在你路过的地方经过，在操场上与你偶遇，在开水房打开水，只是为了多看你一眼，我知道你是个有志向的女孩子，不屑于这些儿女情长，马上大家就要毕业了，你有选择的学校吗？我不打算参加高考了，毕业了就去当兵，但是我还是想把这些告诉你，我怕错过了，我会后悔。
　　不管你将来遇到什么问题，记得我一直在你背后……。
　　最先看到这封信的不是我，只是我是在很多年后才知道有这么一封信的。当时如果我看到了,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子。我跟萧国强上一年是前后座位，他同样不爱学习，上课喜欢折腾破收音机手表什么的；还会拿口香糖粘别人头发，怎么吼他，他也不生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鬼脸；笑起来参差不齐的虎牙格外明显，真感谢黑猩猩后面的调位。
　　收到大家的‘飞鸽传书’那年并不是对所有都不为所动，选择性的拆开回复，无论怎么样，他的学霸地位雷打不动。
　　另我奇怪的是，那天晚自习他没有专注的复习，而是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的，不知搞什么鬼，四周用课本盖的严严实实，好几次撕掉揉碎又继续。身体明显□□手肘挡着，我撇撇嘴不屑的‘哼’了一声，继续忙活我的画册。
　　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课本边角下面，出现了一张折起来的便签字条，我条件反射的又扔给了他，看到他惊愕的表情，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瞪着眼询问式的‘啊？我的？’看到他紧咬双唇的肯定答复后，我觉得手心都在冒汗了，是谁呢？写的会是什么呢？顿时觉得脸上云烧一样火热。
　　把书倒立着，轻轻的打开，看到一行娟秀的小楷“您好！可以帮我写个留言吗？”
　　顿时泄了气，是我自己多想了，不就写个留言嘛，大家不都是把留言簿传过来的吗？‘哟！这孙子名儿都不写，我怎么知道是谁啊’？自言自语的骂了一句，轮到不好意思的是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大家相安无事的又渡过了一个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