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测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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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川泽此时正在天门下站着。
天门依旧是自己来时那烟霞满目的模样，古树默然站立，不知经过了千年还是万年。
游川泽来天门却不是为了欣赏美景。
鱼跃龙门，人穿天门。
自己刚来时就该想明白这个问题。
鱼跃龙门时，身化为龙，惟尾不化，须得以天雷烧其尾，方得龙身。
这天门亦是同理，刚穿过天门时的那一瞬间，不仅是肉身受到了压迫，还有灵魂上的压力。
这半树烟霞，正是烧其尾的天雷。过龙门很痛苦，过天门也很痛苦，可若是能忍下这疼，就对肉身和灵魂无上好处。自己刚穿过天门时，大概是被疲惫蒙蔽，没认出这点好处来。
这是昆仑白送的便宜，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想到这一点。
游川泽深吸口气，再次走入烟霞中。
熟悉的万钧压力又回到了身上，并且好像因为自己这半月内修为有所提升，这压力比第一次登天门时更强了！
忍！
自己能熬过第一次，就能熬过第二次！天下哪里来不用努力的免费午餐？
只要肉身还能承受住，咬死了也得忍住！
汗水一滴滴从面颊上滚落下来。
“能看清天门的本质，也不枉祖师用忘川水炼制这天门了。这好像是……”柏崖想了一想，“这好像是近三代弟子中第一个想到这点的人。”
青崖看着游川泽从发梢滴下来的汗珠，冷淡道：“那只能说明之前收徒有问题，外门该好好管管了。”
“唉唉，师弟我知道了，师兄你能不能就别老抓着这点说事了？”
“我不过实话实说。”
“呵呵，这样其实也是有好处的，能从那般环境中不受影响脱颖而出的弟子，定然会更优秀。损失这么几代弟子，其实没什么可惜的。”
青崖沉默不语，族类不同，注定两方思维方式会有些差异，以自己二人的修为，还没走到殊途同归那一步。
“哎呀呀，师弟我就不打扰师兄你看未来徒弟了，绛兰给我来消息了。”柏崖抓起腰间的玉牌，瞟了一眼，“看起来事情还有些麻烦，我先走了。”
青崖用他的沉默表达了希望柏崖快些离开的意思。
柏崖走后，池中断剑又安静了下来，除了水镜中的人影，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
“……一天天的犯神经病，什么未来弟子，简直是无稽之谈。”
如果柏崖在这里，一定会说：青崖师兄，关注就是改变的开始。
游川泽顶着一身汗艰难地从烟霞中爬出来，形象全无。一身弟子服已经被汗浸透了，连发梢都滴滴嗒嗒滚着水珠，实在是狼狈不堪。
大概是自己变强了，这天门强度随之提升，这一次过天门，比上一次还要疲惫，不过这次可没有青崖先生帮自己恢复的待遇了。
游川泽翻了个身躺在地上，任凭山风吹拂，静静闭了眼感受身体的变化。
血液在体内奔流，隆隆作响，比之前更为清晰——肉身与灵魂确实结合得更紧密了，之前还不曾有过这般强的感应。
苦没白吃，努力是有效的。
在地上喘过了气，游川泽爬起身，回了坐忘峰，打算明天再继续。
“倒也真是刻苦……”
青崖好像想到了什么，确认游川泽已经回到坐忘峰后便挥散了水镜，变换出一个化身守在太虚幻境门口。
时间一晃，就是半个月，游川泽每天过着修炼、过天门的日子，除了大课，从未去上过一节小课。这般的行为也招致更多人的厌恶，觉得游川泽特立独行。
毕竟虽然不是每节小课都要上，但从来没有弟子一节课都不上的。
入门一个月，按照规矩，是昆仑第一次给弟子测试的日子。
游川泽再不上课、再忙于修炼，也不会忘了这件事，故而一早便换好衣服去了求道楼。
求道楼是专供弟子们交流道法之处，也是用来检验弟子修为之处，这次也算是巧合，正是青崖负责监督。
外门几个自己不算眼熟的执事带着法器进来，领头的那个执事看着年纪不小，蓄着一把山羊胡，指着形状如尺的法器道：“门中测试很是简单，将法力灌进这尺子中即可。法力精进的越多，这尺子上的刻度就越高。这测试不是让尔等多加攀比，而是要让你们对自己的本事心里有个数，知道努力的方向。至于若是有弟子偷懒嘛……修为毕竟是你们自己的，我们不会多加干涉，更不会责骂你们。一个一个排好队来测试吧，测试完了就能走了。”
这测试测的是法力？只有法力这一项吗？
游川泽心中闪过淡淡的疑问，随着人群排好队。
百来号人一个个测试过去，那执事虽说不会批评干涉，却总是要点评一番的，诸如“不错，法力进步很快。”“你刚进门就偷了懒？多向别人进步快的学学！”“若是这般，还是早日下山去吧。”
这样的话语不绝于耳，自从开始测试，就不曾间断，听得人心烦意乱。
这样也算不干涉、不责备吗？这样也算叫弟子们不要攀比吗？
话中的怂恿之意简直再明显不过了！
本来这一批进门的弟子就大多是十几二十来岁的样子，是最沉不住气、受不得挑拨的年纪。听到执事的话语，哪里还管“不是让尔等多加攀比，而是要让你们知道努力的方向”。
成绩好的，那是恨不得告之四海；成绩不那么好的，也咬了牙暗自发誓回去要多进丹药增长法力。
青崖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幕，闭上了眼睛。
果然都是心性不堪造就之辈，居然如此沉不住气，还指望用丹药补益修为。
讲课之时说过多少次了，肉身灵魂要相互匹配，靠着丹药堆上去的法力，怎么可能真正完全适应、完全掌握？这样的法力也就看着好看罢了，若哪一日突然失控……
不死也残。
这些外门弟子的境界，根本不需要太在意法力多寡，够用就行。
法力多少都不影响突破下个境界，太多法力反而会影响渡劫。少而精的法力能保护渡身受劫时脆弱的肉身，多而杂却反而会在渡劫时失控。如果能在灵魂掌控力足够的情况下有更多的法力自然是好事，但这本不必刻意追求。
说穿了，法力是境界的证明，却不是因为法力强才突破境界。
纵然知道宗门这是有意挑起情绪，以便观察其中的可塑之才，可青崖心中还是满怀闷闷。
既然不可理喻，悟性也不足以想明白其中因果，那自己就算认真教了，又有何意义？
青崖心中烦闷，更不想教这些心性不堪造就、甚至不可理喻的弟子，甚至想一剑将这些人杀尽。又知道心中这般念想并不可取，只能封闭了五感，压下不堪的心念。
这并非自己的本心，更不可被杀念掌控了心神……
就在青崖收束心绪，平复心境之时，队伍终于轮到了游川泽。
那执事看了一眼游川泽，不阴不阳道：“游川泽？法会最先穿过天门的那个？手放上来吧。”
那执事分明没说什么别的，游川泽却感到憋闷非常，不过还是乖乖把手放上了玉尺输入法力。
玉尺一节节变亮，直到不再变化。那执事看了看亮度，仍是那不阴不阳的样子道：“与入门时没有变化，下一个。”
他身边另一个执事却好像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指点起来：“入门时的第一就是这个样子？王师兄你何必给他面子，他这怎么是没有变化，分明是还有倒退！”
他看向游川泽，大声训斥道：“莫非你得了这第一就自傲起来？昆仑怎么收了你这般弟子，简直是浪费资源，暴殄天物！”
他这一声说出来，整个求道楼的外门弟子都听见了，其中有不少人嗤笑起来。一些修为进步不那么多的弟子听到游川泽不进反退，更是觉得心中有了安慰。
“……他平时不是傲得很么，除了大课什么都不来上，现在就是这个德行？……”
“嘘，你小声些，人家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呢……”
“……最好的悟性的人居然是这种不学无术的人，真是浪费……”
不过这次可没有白九昭那般的修士站出来给游川泽出头了，游川泽站在求道楼内，好像成了一个谁都可以踩两脚的笑柄。
游川泽面色不改，丝毫不理会外界的谩骂嘲笑声，平静道了一句：“测试完了，弟子可以走了吧？”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这般不知事，以后有得你苦头吃！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就傲着吧！”
求道楼内的笑声仍未停下。
青崖虽封闭了五感，到底还留着一丝神念在盯着场面，看情况似有失控之状，终于开口道：“肃静！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总是与别人相比较，自己就很了不得么？”
又看向王执事与李执事两人，“让你们来测试弟子修为，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
声音里满是冰冷与杀意。
场上众人好像终于想起了上面还有这么一尊修杀戮大道的大神，不敢再喧闹下去，安安静静地继续测试。
青崖又闭上眼，元识里，游川泽刚刚被训斥过，却好像没事人一般悠然往天门而去。
刚刚测试完的崔琦成绩同样不好，不过有青崖震慑，没得到游川泽那般的“待遇”，他匆匆追出来道：“游道友，这些风言风语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心中自有成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测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