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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周禾的日记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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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7日七夕晴
孟夏这胎,发现得意外,生得居然也意外。九月初的预产期,八月初的早晨就破水了,这宝宝也忒急了。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陆与欣家试她的新健身环,千八百的仪器差点就叫我扔在地上了。
天气热,孟夏提前请了假回家休息,仲邱去上班,电话暂时打不通,只能打到我这里来。好在离得不远,我赶到的时候,待产包已经收拾好了,她可真是个狠人。多亏我跟老周学了一手开车的好技术,一路畅通无阻。
“仲邱回消息了吗?”
“还没,应该看到了吧,他手机不会关机的。”
刚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下,她家那位就赶到了。医生围上来之后,病房里人头攒动,混乱了一个上午,这俩人都有些手忙脚乱,也就我一个人脑子还算清醒。仲邱搀着孟夏来回走动,两边的家长都还没到,我像个老母亲一样给他俩买了午饭,又跑上跑下帮他俩缴费登记,中途还给林砚打了个电话。孟夏肚子里那个八成要喊我干妈,就当提前履行职责了。
傍晚时分,太阳即将下山之际,孟夏生了个小姑娘。娘俩刚被推出来,一堆人围上去关怀,我插不上脚,转头就看见了从拐角电梯出来的林砚。
“生了,你多了个小妹妹。”
“恭喜你,当干妈了。”他很早知道我和孟夏结干亲的事情。
“同喜同喜。”
病房里早已不需要我俩,进去看了眼小宝宝,仲邱宝贝得紧,一个劲地说这孩子多好看,继承了他和孟夏的优点。我和林砚相视一笑,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闭着眼像个小老人,着实说不上多好看,只能说,父爱滤镜太过强大了。
“邱哥,取名字了吗?”
“取了,叫仲夕。”
仲夕,生于七月初七女儿节的夕阳时分,大概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名字了。
回去的路上,聊起仲夕是妹妹还是干女儿的事情。
林砚无所谓:“妹妹也好,干女儿也罢,叫什么都可以。”
我:“不行,差辈份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不用登记上咱们的户口本,等她长大了,想喊什么就喊什么。”
“……”我有些后知后觉,“谁跟你一本户口本!”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当她干爹?”
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目前,我的干女儿是他表妹这个逻辑并不冲突,似乎从一开始,我就默认了什么事情……
“所以,你现在是在打报告申请吗?”
“是。”
“报告呢?”
“在那里。”
他的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拐向了商场的方向,抬头就能看见钻戒的广告牌子。
我从前和陆与欣聊过想要什么样的求婚,她想走众人祝福路线,可惜速度过快,根本没有机会实现。而我,害怕公共场所、气球、玫瑰、蛋糕、单膝下跪……的标配,只想要两个人在一个私密场所,进行着独属于彼此的仪式,简简单单就好。
现在看来,好像一切都契合上了。
只是“不带现场写报告的,不批!”
他笑了,“写好了。”一个小盒子被塞到我的手中,里头躺着枚亮闪闪的戒指。
“那你?”
“试试看,不合适就直接去换了。”
我比了比,应当是合适的。
回到家已经将近九点,临睡前,林砚突然在床边蹲下,拿起床头柜上的小盒,看着他单膝跪地的模样,我突然明白了仪式存在的意义。它不仅仅是走个过场,无论是简单还算繁复,只要情真意切,都能让人感受到爱情最纯粹的心动。就像现在,我们俩穿着短袖短裤的睡衣,踏着拖鞋,他在给我戴戒指。
“原本今天想搞得正式一点,但好像做什么都抢不了你干女儿出生的风头。”
躺在床上,他的体温靠近,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与委屈。
“所以你剑走偏锋?”
“嗯,这么好的日子,不能浪费。”
“但效果很好,林砚,我就喜欢这样的,喜欢这样简单的幸福。”
这样的生活,散发着平淡美好的光辉。于我而言,最耀眼的或许并不是白日的太阳,也不是窗外的星河,而是散落在人间里的点点温情 。
抬头看万家灯火,低头与子携手同行,诗和远方就在自己身边,于是,人间值得。
“这算是歪打正着了?”
我纠正他:“不算,是恰到好处。”更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2019年8月8日
中指上多了个圈圈这件事,很快就被身边人知道了,陆与欣听完了整个过程,震惊中略带嫌弃:“就这……就这?这样你就答应了?林砚也太……”
我:“这样就够了,你当人人都是你,但陆鸣寒当时怕是连单膝下跪都没有吧,还好意思说我!”此话一出,她就被噎住了,陆与欣曾经的幻想都在自己主动的提议后,直接破灭。
“我当时就是太快了,很多东西都没有仔细品味,有些可惜。我知道你不喜欢大场面,但我不希望你留遗憾。”这些话,一如我年初说给她听那般,如今换了视角,倒有种沧海桑田的感慨。
最近是什么黄道吉日吗,昨天孟夏生了宝宝,下午的时候,就收到了会瑶的消息,她也要角色升级了。
傍晚,林砚下班,带回了一个消息,白羡回国了。
“真的?他怎么样?”读书的时候,我只同白羡当了一年同学,只能说是个熟人。他回来的消息,远远不及他和会瑶分开对我产生的冲击。
“挺好的,目前定居在北京,这次是回靖海探亲。我们下午见了一面。”
听林砚说,白羡大学毕业后就出国留学了,在一家跨国汽车企业工作,这一次是调回到亚太区任职。
“他还那么白吗?”我有些好奇,白羡人如其名,皮肤白皙得让女孩子都羡慕。
林砚给我看了张照片:“没有人能白着走出加州。”
我认了三遍,才敢确定屏幕里这个小麦色肌肤的男子是记忆中那个男孩:“我有回在小区附近的路口,看到了一个人有点像他,就是肤色不对,现在想想,应该就是了。那,他……”
林砚看穿了我眼神中的欲言又止:“没有。他说,不想那么早被束缚住。”
想起下午同会瑶的聊天,她的言语间无不是当下的幸福,三句不离邵飞白。我瞬间明白这两个人的分开并不惋惜,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就不必强求一道走下去了。
“那你呢?”老师当久了,有时会习惯性地提问,最大的受害人莫过于林砚,随时都要承接我的“拷问”。
受害人表示:“我求之不得。”
短短半年内,身边人都发生了变化,包括我自己。曾经以为自己还是个孩子,蓦然回首,原来身为成年人,已经度过了十余年光阴,结婚生子、老友重逢、事业变动……所有人都迈向了人生的新台阶。
“这才半年多,怎么感觉像过了好久,突然发现……”睡前,我和林砚坐在阳台上,聊着七七八八的杂事,没由头地感慨起来。
他懂我在说什么:“突然发现自己不再青春年少了吗?”
“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林砚,原来我们早就长大了。”
“你觉得,长大开心吗?”
“不开心,越长大越孤单,大家都越来越忙,和过去那种肆无忌惮的快乐生活渐行渐远。有时候觉得好累,我还挺羡慕学校里那帮孩子除了学习的无忧无虑。但有的时候,也挺开心的。”
“比如?”
“比如现在和你坐在一起说这些,还有……”
林砚补上了我的思路:“比如虽然回不到过去,但我们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比如看着城市的灯火通明与云卷云舒,能体会到好好生活的意义。”
他顿了几秒,我自然地接过话,对以上陈述加以总结:“而这些都是过去还是孩子的我们,无法明白的感受。”
从中学时期,我就发现自己和他很合拍,即使没有暗生情愫,也能做畅聊天地的好友。这段时间,我愈发察觉到自己和林砚在思维上的同频共振,有一个随时随地能明白自己感受的人,是多么幸运。用前几天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来表示,大概就是他的嘴巴连上了我的脑子。
所以,长大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