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CIO青雪

11、好友

　　日暮的最后一缕夕阳毫无留恋地钻进浑浊的云层，缓缓沉入西山，天边愈淡的昏黄色光，透过挑高的落地窗跌在厚重的金红花纹地毯上，四面墙壁上的装裱水晶画框像是察觉到了这一缕微光，努力折射出点点光泽，好使这冰冷的宫殿暖上一些，去安抚沙发上那眼角透红羽睫缀珠无声啜泣的人。
　　客厅大门被轻轻推开，“咔哒”一声，刺目的白光刹那间吞没了满屋死沉的淡黄，。宋柘远看着满脸泪痕同样看着他的林沁雅，开口:“妈”
　　随即将目光移向了月牙茶几上横七八乱的画笔、颜料瓶和被揉成团的画纸。
　　宋柘远将揣在兜里的手紧了紧，又泄气似的松了开来，拔腿朝楼梯走去。
　　“你什么意思？”林沁雅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
　　宋柘远扶上栏杆的手一顿，转过身来，又闻一句嘶哑的“你什么意思啊？”
　　林沁雅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躬着瘦弱的腰，伸手在茶几上狠狠地敲着，眼泪簌簌而涌，声音近乎癫狂:“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不画了，我才花钱～求人给你弄到英华，你倒好，我前脚让你选理，你后脚就给我踏进了文科班，你说你不画了，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啊……”
　　林沁雅吼得上气不接下气，又跌回了沙发上，捂着脸失声哭了起来，眼泪挤过指缝啪嗒落下。
　　宋柘远走到沙发前，躬下身子抱住她，轻轻给她整理着散乱的头发，声音沙沙的哄着:“那之前买的，待会就扔了，别多想”
　　林沁雅吸了吸鼻子，紧紧攥住了他的衣摆，像是沉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你要是有那小子一半听话，就好了……”
　　宋柘远身体不受控制的一僵，手上动作却丝毫停顿，他知道这话下一句是什么，可即使听了那么多遍还是无法完全忽略，然而现在，他在等着，只要……
　　“那样的话你爸就不会选择那个女人了”
　　对，只要这一句，他就可以强压下心头那股酸涩，松开抱着她的手。
　　宋柘远走到门边，冲刘姨打了个招呼。
　　刘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便应声离去了。宋柘远倚着门框凝视着沙发上单薄脆弱的女人，微卷的长发被泪水打湿黏糊糊的贴在脸上。
　　刘姨再次回到客厅时，手里多了一个白瓷汤锅，宋柘远找了个箱子，把东西收拾完，推到了一边，起身接过刘姨手里的锅，刘姨则走到林沁雅跟前，躬身温和:“夫人，吃饭吧！”
　　林沁雅像是听不见刘姨的话，仍旧失神的看着天花板，不时茫然的抬手抹抹眼角滚落的泪珠。
　　宋柘远把碗筷摆整齐了便拿着箱子径直出了门。
　　“嘭!”垃圾桶被这突如其来的箱子砸的前后轻晃两下，正晕乎着，又被那人又照着“可回收”猛踹一脚，垃圾桶哭笑不得，加大了摇晃幅度，还顺便回礼了两个刚砸进去的纸团。
　　宋柘远看着脚边的纸团，呼出一口气，俯身捡起，再次怨愤地将纸团扔了回去，低头看着那皱巴巴的衣摆微微蹙眉。
　　回到别墅时，刘姨正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口，不停地搓着并不很冷的手，见宋柘远回来，忙上前拉住了他:“小远呐！夫人叫你去书房找她”
　　宋柘远淡淡应了声，便大步迈进了门。
　　刘姨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即使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声音里也还是带着几分焦急:“小远，夫人定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你别怪她，也别跟她对着”
　　“嗯！知道，只要她……”只要她不提那混蛋。
　　见她上了楼，刘姨也不再跟着，只是扶着沙发长长的叹了口气。
　　书房内林沁雅坐在楠木桌前的牛皮椅上，脸色依旧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却又干净整洁。宋柘远睨了眼她身后墙上被遮起来的巨幅照片，心下泛苦，遮起来就看不见了吗?看不见就不存在了吗？烙进心里的东西又岂是一块绸布就能掩住的。
　　十分钟过去了，书房里依旧一片死寂，只能听见窗外晚风摩挲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宋柘远双手插兜倚着墙例行公事似的淡淡开口:“什么时候离婚?”
　　林沁雅一怔，猛地抬头看向他:“离婚?离什么婚?”
　　宋柘远依旧平静而冷淡:“这么多年他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僵着”
　　林沁雅对他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清醒又木然的道:“林家的生意还要他帮衬，一旦他放手，林家就彻底完了”
　　宋柘远默然，宋家和林家是典型的商业联姻，当年宋家生意从国外转型时资金链出了问题，就在宋家濒临破产时，同为资本大家的林氏向其伸出了援手，而双方合作的筹码，便是商业联姻，林沁雅和宋承天从小青梅竹马的长大，也从小就爱慕着宋承天，于是两家一拍即合，随即给二人举办了婚礼，只是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宋承天在外面已经有了其他女人，还有一个比宋柘远大两岁的儿子宋柘君。原本这件事没有人提及，夫妻二人的生活也还算美满，直到宋柘远三岁那年，林老董事长在一次房产工作视察中不幸坠楼身亡，林家也从此由盛转衰，那以后宋承天的行为也越发大胆，终于在宋柘远上六年级那年，他将宋柘君和那个女人接回了别墅，林沁雅虽早有察觉，但终是没忍住，当场爆发要与宋承天离婚，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如此决绝，第二天便将一纸协议送到了她面前，林家此刻大厦将倾，一但失去宋氏的扶持，终会变成一片餐桌上人人觊觎的肥肉，至此林沁雅终究没在协议上签字。
　　“过不下去，就离了吧，再有两年我就18了”宋柘远抬眸望着那张被遮起来的照片攥紧了拳头:“外公留下的股份够我们好好生活了”
　　林沁雅叹了口气，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小远，你要好好学习，只有你处处比过了那小子，你爸才会喜欢你”
　　宋柘远心下一沉，果然还是老样子，他也同样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和宋柘君比，他们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他喜欢画画，有自己的理想，为什么总要按宋柘君的方式活着，他明明是宋柘远，不是宋柘君啊。
　　回到房后，宋柘远从枕头套里抽出一张边缘撕的很整齐的纸，上面跃出一张精致的素描侧脸，少女支着下颌看着窗外，窗外微风几许，轻拂起少女几缕长发，像是在回应那清澈眸子里泛起的光。
　　宋柘远捏着画，轻轻挑起窗帘，看着波光粼粼的虹陵江，霓虹和路灯的光影跌入其中，缤纷又绚烂，像是一个个捏碎的梦，被揉入河中又随着那粼粼河波被放逐到无人知晓的远方。
　　虹陵江二环以外的七层小区房屋顶，陆青雪坐在长椅上写下最后一句歌词，拿起只差一厘米就震掉在地上的手机，刚打开就被眼前满屏消息闪到眼前发黑。
　　社会你隋哥:雪哥? 在不在?
　　翠色山林:快来
　　社会你隋哥:到底建不建?
　　李曦之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社会你隋哥:? ? ?
　　呃!陆青雪点开了李曦之那条，点击了同意，顺带附赠了一条百度百科链接-“关于姓氏能不能改www.com”作为礼貌问候。
　　然后点开了社会你隋哥的界面，回了个“你贼\建”的表情包，然后礼貌一问:“建什么?”
　　对方回复很快:“社会你隋哥:愤怒表情X3”外加一个“哼”
　　不等陆青雪打完字，她就被拉入了一个群聊。
　　“啧”陆青雪看着置顶那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名，由衷地冒了一个字，表达此刻心中的五味杂陈。
　　麦克风@耳返:操!
　　紧接着，李曦之:谁他妈和你一家人?
　　翠色山林:白眼X10
　　社会你隋哥:你们怎么能这样？人家表示很伤心笑\笑\笑
　　李曦之:去你的吧，还人家
　　翠色山林:咦～
　　社会你隋哥:人家真的要生气气啦!
　　麦克风@耳返:菜刀X3
　　社会你隋哥:@麦克风@耳返 雪哥，我错了!
　　翠色山林:哈哈哈
　　李曦之:怂～
　　社会你隋哥:@李曦之 gun 礼貌微笑
　　陆青雪看着这位脑子不好使的兄弟，无奈摇摇头，又见隋榆言归正传的发了句:“你们谁有宋霸霸微聊，拉他一下”
　　翠色山林:? ? ?
　　李曦之: 没有
　　陆青雪正想解答可爱小明翠的疑问，“就上回和我……”不及打架二字输出，她的手机又开始疯狂震动了起来。
　　社会你隋哥:@麦克风@耳返
　　李曦之:@麦克风@耳返
　　陆青雪轻笑一声，发出了入群以来最真实的问话。
　　麦克风@耳返:? ? ? 我和他熟吗？
　　李曦之: 不同桌吗？
　　社会你隋哥:臣附议
　　麦克风@耳返: @翠色山林 小翠子，给朕把他拉出去斩了
　　李曦之:所以……
　　陆青雪担任道:“我没有”
　　李曦之:@社会你隋哥 班级群里有
　　社会你隋哥: @麦克风@耳返 班级群里有
　　陆青雪真是无语了，隔着屏幕看着他们，白眼都翻到了天灵盖。
　　麦克风@耳返: @李曦之 @社会你隋哥 难道我不知道?
　　社会你隋哥: 那你倒是加呀
　　麦克风@耳返: 靠! 你怎么不加
　　李曦之:那是你同桌
　　陆青雪想说那还是你前桌呢，但最后她决定盖上笔盖，不理这俩傻子。
　　麦克风@耳返:我真是谢谢了您嘞!
　　全程蒙圈的小可怜陈明翠，皱了皱眉。
　　翠色山林: ……
　　放下手机，陆青雪抬头看向天空，今晚没有星星，但拂上脸颊的风温柔且舒适。
　　“华丽天幕，流星飞过；盛夏蝉鸣激情似火；青春……”手机响到第三声时，陆青雪心情不耐地接了起来。
　　隋榆吐掉口里的牙膏沫:“才接?”
　　如果不是语音来电，隋榆绝对可以看到陆青雪那张漂亮的脸上，想把他打上南天门的精彩表情。
　　隋榆又将口里的水吐了出来:“锅～你神儿怀在马?”
　　陆青雪:“有屁快放”
　　隋榆把牙刷放进杯子:“当初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语气，你好没良心啊，把人用完就扔了，呜呜呜，现实版的陈世美啊，始乱……”
　　“终弃”二字未出，只听对面断裂似的，咔嚓一声响，然后少女清凉的声音从听筒传出:“说”
　　隋榆满口的废话，随着那一声咔嚓，跟着嘴里的水一起咽到了肚子里:“那……什么...五一不是说一起出去来着，你...你加一下宋哥，通...知他一下”
　　“嘟!”陆青雪失笑，挂电话倒是麻溜。
　　显示屏亮起的幽光，将黑漆漆的房间照亮一瞬，宋柘远躺在床上并不为刚才那一刹那的光明所动，但很快消息一条条涌入手机，显示屏闪光灯似的，黑了又亮。宋柘远一把抓过手机，正欲关机便见数条:“麦克风@耳返。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备注:同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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