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季》知兔者

8、Chapter 8

　　中秋节放假第一天，宋衿还没从学校的环境脱离出来，闹钟一响就睁开了眼，穿戴整齐要出门的时候被柳青青打趣了一句才反应过来。

　　“妈，为什么要等我收拾好了才告诉我？”宋衿无奈地抱怨道。

　　“我们衿衿难得犯迷糊。”柳青青缓步走到宋衿面前，将刚从阳台收下的裙子递给她，“妈妈昨天逛街给你买的，换上帮妈妈跑个腿去。”

　　宋衿看着柳青青手中的裙子，长袖，纯白色，丝绸面料，适合初秋穿。上面缀着星星点点的小钻石，不张扬，但纯净又仙灵。

　　柳青青感觉到宋衿的犹豫，直接把裙子挂在她胳膊上，又往卧室的方向推了推她，“快去换上，妈妈天天看着你穿身校服在眼前晃，审美都疲劳了。”

　　其实宋衿不抗拒穿裙子，只是柳青青在打扮她这件事上乐此不疲。只要一开始，就很难停下。
　　果然，等宋衿换好衣服出来，柳青青已经拿着她的化妆工具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笑盈盈的冲她招手了。

　　宋衿轻轻一叹，“妈，我应该就出去一会儿。”
　　柳青青佯怒道：“女孩子应该时刻精致，妈妈看你们学校有些小姑娘，每天都收拾的很好看才去上课。衿衿，要懂得享受青春。”

　　宋衿自知说不过，主动坐在她妈面前，闭眼颌首，示意柳青青开始。
　　晨曦透过薄雾从窗棂探出头，太阳慢悠悠走到了天空正中央，秋风吹不散阳光，便与其共同飘向更远的地方。

　　宋衿双手撑在地毯上，已经有点困了。迷迷糊糊中终于听到柳青青一拍手，满意地结束了她的精雕细琢。

　　下一秒，家里挂着的表响起沉闷的钟声，代表着正午十二点来临，柳青青整理化妆工具的手僵住，“抱歉衿衿，妈妈有点磨蹭了。”

　　宋衿摇了摇头，帮她一起收拾，温声笑道：“没事妈，我正好下午出去。”
　　“那吃过饭妈妈再帮你弄一下头发，就这么说好了。”柳青青说完就扔下有点懵的宋衿，起身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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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衿瞥了眼墙上的表，已经快两点了，她的发丝都透着蔫儿吧的气息，柳青青不停地摆弄着，做好一个发型又拆开。
　　看着柳青青完全没察觉的样子，宋衿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开口，出门可能就是明天的事儿了。

　　“妈。”宋衿制止住柳青青想把刚给她盘好的丸子头拆开的动作，“真的可以了，我都觉得我是要去走红毯了。”

　　柳青青这才作罢，她看了好一会儿宋衿此时的模样，眼里流露出怀念，“真好看，我的女儿......”

　　又在想父亲了。
　　宋衿接收到熟悉的眼神，伸手抱住柳青青，“妈妈年轻时候一定更好看。”
　　“妈妈没事。”柳青青挤出笑，阖眸拍拍宋衿的背，“好了，快去吧。买点月饼回来，还有你自己想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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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县一中矗立在老城区和新城区中间，向东高楼大厦，向西矮墙浅屋。
　　宋衿在校门口茫然一会儿，最后选择往西走，商场里的月饼包装精美，外观喜人。只是她吃了五年，也想尝尝不一样的味道。

　　幽径柴门，市井喧嚣。几乎每户的门前都有台阶，上面爬满青苔。院子里的梧桐树伸出枝来，风吹叶落，窄街被金叶铺满，更像是通向城堡的路。

　　宋衿听着脚下嘎吱作响的声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正是下午，大家都睡过午觉出来遛弯。她漫无目的地跟随着人群，寻找卖月饼的地方。

　　一个坐着轮椅的老奶奶闯入宋衿的视野。
　　老奶奶正在自家院前戴着眼镜看书，叶子飘落到纸上也不恼，只轻轻拂开。

　　一派祥和，宋衿却没心思欣赏下去，老奶奶后方走来一个边打电话边翻找公文包的中年男人，他完全没注意到前面有人，快撞上去了。

　　宋衿不顾自己穿着裙子，飞快地跑了起来。在男人走到之前拉过轮椅。
　　男人诧异地看了一眼，随即脸上浮现歉意，“对不起，对不起。”
　　宋衿没理男人不停的道歉声，蹲下身问老奶奶，“您吓到了吗？抱歉，我有点着急。”
　　老奶奶缓了缓神，看清宋衿的脸，以及她眼里的担忧，又愣了一下，随后笑呵呵地说了句“没事”。

　　宋衿这才抬头看向男人，语气不善，“您就算再忙也应该看路，要真撞上去您也担待不起。”
　　男人被宋衿说教似的语气弄了个大红脸，但也没有心生不满，一个劲儿叠声应“是”。
　　宋衿看他还是一直往手机瞅，心神不宁的样子，知道他是真急，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让他走了。

　　“奶奶，您家里人呢？”宋衿站起身将轮椅推到墙边，才又蹲下嘱咐，“您坐的地方有点危险，以后身边没人的话就背靠着墙坐。”

　　奶奶眉眼间透着一股宁和慈祥，估计是看书看得太久眼睛酸涩，她摘下眼镜揉揉眼周，应声道：“好，好。”

　　连着应了两个好后，她又和蔼的开口，“在等孙子回家呢，没想到等来了孙女。”

　　宋衿听到她的话后一怔，随即被温暖的感觉包裹。老人身边环绕着岁月沉淀的气质，让她没由来地感到安心。

　　宋衿私心想多待一会儿，斟酌着措辞开口，“奶奶，我陪您等等您孙子吧。”
　　老人家欣然同意，放下手想摸摸宋衿头发，不知道为何又在半空停滞。宋衿发现后，主动凑上去蹭了蹭。

　　她趴在奶奶膝盖讲述学校的趣事，逗得老人家就没合拢过嘴。宋衿还说了方劣的事，不过隐去了姓名，她总觉得老人家应该懂得更多，比如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到底是什么心理。

　　奶奶当真琢磨了会儿，但最终笑而不语，她摸出手机像是想发消息，不过最终收了起来。

　　在舒服的氛围，时间似乎模糊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宋衿仍觉得意犹未尽，想起身缓缓腿，结果听见远处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衿姐！”
　　宋衿看过去，是陈锋然，但他身边——
　　要是她没看错，应该是方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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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劣现在非常烦，被周舒秦挑衅的时候都没这么烦过。
　　他想着明天中秋，买个月饼去。绕到职中那边，听见经常打架那个巷子里面闹哄哄的，本想着跟以往一样无视，路过却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

　　他们班跟宋衿关系挺好的傻大个被职中的人围起来要钱。这小子还看不懂局势，在那放着狠话，说什么他兄弟一会儿就来。方劣听得心里发笑。一副外地来的模样，说那几句话哪有人信。

　　职中的人还真信了。下手的动作迟疑起来。方劣低声说了句“佩服”，收回视线准备走，没兴趣看他们在这大傻斗二傻。

　　结果陈锋然正好看见他，手一指，大喊，“看见了吗？我哥们儿来了。”
　　职中那群傻子全都转过来瞅他，还挺渗人。陈锋然看没人注意他准备溜走，被一个人堵住。

　　那人跟壮胆似的，比陈锋然声音还大，“怕什么？他们就俩人。”
　　方劣听着响彻云霄的声音，刚准备解释一句。没想到眼前这群傻子的士气还真被鼓舞了起来，一人高喊了一句，“大哥说得对，干他丫的！”

　　方劣被回声震得脑神经跳动，抬手拦住一根迎面而来的棍子，“能听进去话吗？”

　　“大哥，他说我们听不懂人话！”
　　“跟我汇报什么！打到他服！”

　　方劣无语，同时还听见正在跟对方头子单挑的陈锋然向他喊，“哥们，我没想害你。我就想你吸引下主意。我去报警！”

　　“什么？还敢报警？”方劣面前的人想抽回棍子没抽动，“多来几个！这是硬茬！”

　　方劣被激出火气，一脚把他踹倒，把棍子占为己用，“上赶着挨打是吧，来。”

　　“妈的，大哥，他好狂啊！”
　　“都说了别跟老子汇报！上就完了！”

　　方劣拿棍子胡乱挥了几下，吓的旁边的人连连后退，他嗤笑一声，从面前揪过来一个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拿膝盖狠顶他肚子，趁他干呕的时候又把棍子插进他嘴里，随后手肘用力，把他甩到刚被踹倒那人身上。

　　这时又有一个人从方劣身后挥来棍子，他一侧身，抓住棍子中央，一用力将人拉到自己面前，看见那人充满惊恐的眼神，方劣开口，“不用棍子不会打？我教你。”说完，他就制住那人双手，弓身，直接将他摔回原位。

　　方劣回头，“学会了吗？”
　　没人再吱声了，方劣拾起棍子，往那个大哥那儿走去。
　　棍子跟水泥地接触发出粗糙的声音，大哥一点儿没注意，他正忙着逮眼前滑溜的小子，终于将他逼到墙角，准备大展身手的时候。

　　“砰”的一声，大哥后颈一疼，直愣愣倒了下去。
　　陈锋然正在挑皮厚的地方准备挨打，突然感觉眼前亮了。
　　他抬头一看，往日被他频繁针对的男生正如神祗一般挡在他面前，巷子里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人，现在不是互相搀扶，就是站不起来。

　　神祗口吐人言了，“听不懂人话是吧？还敢报警是吧？”
　　“靠。”陈锋然怔怔道，“太牛了。”
　　巷子里的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心有灵犀地拔腿就跑。

　　大哥悠悠转醒，只能看见小弟们的背影，心里一凉，还没说话，方劣就踩上他肚子。

　　“废物。”方劣的脚逐渐用力。
　　大哥痛苦地点头，等方劣把脚挪开，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狂奔。
　　方劣把棍子一扔，斜了眼陈锋然，看见他一副被征服了的样儿气笑了，“没说你？废物。”

　　方劣如果知道陈锋然是个什么样的人，绝对不会嘴欠说这么一句。
　　陈锋然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起来就熊抱住方劣，“方劣......劣神！我是废物。你教教我吧，之前是我不对，以后你就是我哥。”

　　方劣把陈锋然拽开，表情一言难尽，“有病。”
　　然后陈锋然就跟了他一路，买月饼还抢着付钱，方劣也不拦，在旁边冷眼看着。
　　这一路方劣的耳根就没清静下来，他说他要回家了，陈锋然傻呵呵地应了两句“咱家”，就又开始絮叨。

　　就在方劣寻思要是把他打一顿，宋衿会不会来找他算账时。身边的傻子停止了念经，满含雀跃地欢呼了一句“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