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昨日黄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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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姬不欢杀了他？”
“的确不应该，我该把眼睛闭起来。”
“他可是你的儿子。”
“姬不欢要为那个女人报仇，总归是要一命抵一命。”
“杀你岂不是更好？”
“慕容公子的千秋大计尚未成功，我当然要好好活着！”
02
秋露寒爱不爱若若？谁说得清。这原本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外人不该多一句嘴。
姬不欢是不是外人？他当然就是外人。
那他凭什么就要多管闲事？
他从来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鱼肠剑能藏身鱼腹，自然是小巧精致，即便剑身全部没入人体也不能捅个对穿。
没人看见姬不欢怎么拿到的鱼肠剑，没人看到他如何出手，他们只看见他将鱼肠剑整个没入了秋露寒的心脏。
利剑捅人，若不拔出是流不出一滴血的。
他们当然想不到姬不欢手上的鱼肠剑居然首尾颠倒。
秋露寒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比死了更难受。
“你为什么不一刀子捅死我。”
姬不欢手上转动着鱼肠剑，好似在欣赏这精巧可人的小玩意儿：“你好像并不是一个不怕死的人。”
“我今天才知道活着并不比死了好多少。”
姬不欢笑了：“等你爬起来后，你就会感谢我没一刀子捅死你了。”
秋露寒不解：“你为什么不一刀子捅死我？”
同一句话，语气不同，意思千差万别。
“我不杀人。”
“你不杀人？”
姬不欢笑一声，叹一声，这才道，“杀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杀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有起过杀念的人才能说得出这句话。
秋露寒原是直愣愣看着天花板，这时忽然扭头面对姬不欢道：“我出生在寒露，所以得名柳寒露，秋露寒是我的艺名。”
姬不欢由衷赞道：“你这两个名字都很不错。”
秋露寒道：“我姓柳，你难道不好奇？”
姬不欢笑道：“柳迎风原本就很爱当爹，整个青花会有一大半的人都姓柳。”
秋露寒自嘲着笑道：“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是他亲生的儿子，还是唯一的。”
姬不欢看着他，心底涌起一波难过，这种情绪不好说究竟是对秋露寒还是对自己。
秋露寒终于一骨碌爬起身，他躺在地上时明明像一只颓靡的丧家犬，可他一旦站直了立马显示出大明星的气势来。
他的肩宽而舒展、背阔胸挺腰直，他就这么简简单单一站，就仿佛已经有一百台摄影机对着他在拍摄一般，他整个人好似已经闪闪发光。
连姬不欢都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天生的女人杀手。
姬不欢不由得问了一个傻问题：“你百密一疏的那个疏是谁？”
秋露寒的眉间闪过一瞬的阴霾，那个女人简直是他一生的耻辱，他咬牙切齿说出三个字，“慕容九。”
姬不欢哑然失笑，又不得不继续问他：“谁要杀她？”
秋露寒不解地与姬不欢对视，就像姬不欢问的是全世界所有人都知道答案的问题，比如“苹果是圆的还是方的”。
姬不欢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什么蠢问题，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是自己说错了话。
杀人的人只管杀人，多一句话就多一份情，杀手不能动情。
03
若若死了，死在一个男人床上，死得不体面不光彩，死成了小报上的八卦新闻，死成了闲人嘴里的闲话。
可即便死了，她都无法安息，她躺在冰棺里慢慢地腐烂，不知何时再一次成为别人的工具。
弱弱很难过，她不解，她厉声质问慕容九：“为什么不能下葬？”
慕容九歪着头，轻轻道：“她已经死了，你做这些都不过是为了自己心安，其实是没有意义的。”
“那究竟什么是有意义的？”
慕容九走上前来抚摸着弱弱的脸，像奶奶抚摸孙女般慈爱，“你会知道的，死了就是死了，只有活着才是意义。”
弱弱好像懂了，可又不懂。
她杀过很多人，那些死掉的人好像活在这世上也毫无意义。
有的人烂赌，有的人滥情，有的人坑蒙拐骗，有的人庸庸碌碌，活着不过是吃喝拉撒，死不过是早晚的事，早死一天还是迟死一天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她不知道，大多数人本来就只需要活着，这个世界需要这些生物，活着就是意义。
可慕容九也有不知道的事，其实死也是有意义的。
若若静静地躺着冰棺里，这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再没有世间的情仇爱恨，也没有来世，她死了，就是死了。
慕容九还没有死过，可她已经能感知到生命的活力一天天抽离自己的身体，她知道自己没有完全继承父亲不老不死的基因。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怕死，可真的等到这一天来临时，她才知道死亡的恐怖。
怕死，是生物的本能、是天性。
04
姬不欢与秋露寒站在寒风中，身后有一把火，他们放的火。
火光冲天，无论这里曾经有过什么爱恨情仇，都已经被这把大火烧了个精光。
姬不欢忽然笑了，他问秋露寒：“你有钱吗？”
秋露寒疑惑地道：“你明明知道我已经成了穷光蛋。”
姬不欢道：“烧的时候真是爽快，烧完了才发现我们两个真的是穷到只剩这身衣服了。”
秋露寒道：“这哪里叫穷，我这身衣服少说也要三百八十个大洋，你身上的……”他拿眼打量了一番，斟酌着道，“也算是干净整洁。”
姬不欢大笑：“你这身衣服肯定不如我这身衣服舒服。”
秋露寒不能否认，他这身衣服量身定做，光是站在那里定版量尺就用了整整五个小时，更别说成衣后的精细修整。
不过钱和时间都是值得的，它衬得秋露寒气宇轩昂，当然为了这份光彩，秋露寒必须时刻打起精气神。
为了好看，舒服不算什么。
舒服换不来做大明星获得的钱与光芒。
可两个身无分文的男人站在四野茫茫中，“大明星”“大侠客”喊得再好听也不如一碗饭一张床。
一声呼哨，一个嘹亮豪迈的笑声自远方传来：“也不知道是哪个败家玩意儿会放火烧了自家房子。”
江满江讲话向来很欠，可是讲话欠的人又一向说得在理，你明明被他气得半死却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只有真朋友才敢这样讲话。
江满江很抠门，抠门的人肯定不穷，但他不止对别人抠，对自己也抠，所以他虽然来了，却只骑了一匹骡子。
一匹骡子，三个男人。
姬不欢道：“你来做什么的？”
江满江笑道：“当然是来看笑话，难不成是来接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秋露寒讪讪道：“倒不如把这骡子烤了吃，现成的火。”
“大明星真不讲究啊，”江满江嫌弃着撇嘴，“你难道不知道饿死不吃骡子肉吗？”
秋露寒堂堂一个大明星，哪里知道这市井俗话，倒是姬不欢打趣道：“这王八蛋算到了这一层，才骑了个骡子。”
江满江嬉笑道：“没想到你这败家玩意儿这么了解王八蛋。”
05
不管是青花会还是黄花会，此刻都已是一片焦土。
焦土上还冒着青烟。
青烟袅袅，直上云霄，往事如烟。
“真狠得下心。”每一个经过这里的路人都这样感叹，他们不知道这里发生过的故事，只看到了辉煌的建筑灰飞烟灭，他们感到惋惜。
于是坊间开始流传出各色故事，有香艳的情爱纠葛，有激烈的快意恩仇，有权谋有暗战，每个传颂故事的人都在其中添油加醋，唯独没有真相。
至于真相是什么，本来就不重要。
06
弱弱还是偷偷安葬了若若，墓中只有一身旧衣。
冰棺里的冰早就融化，“若若”的脸还是红润饱满，可细看之下却已有斑驳与裂纹。
若若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可活人还要活下去。
真真假假早就不重要，活人要活下去总要学会骗自己。
弱弱将“若若”的“头”取下来揉成一团扔掉，又重新取了一块软泥塑成人型，捏切勾描。
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这世上有鬼。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昨日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