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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 ...

  •   “不,不是,是,是流星……”

      梁老头抠开她抱腿的手,又是一巴掌:“真晦气,祝府会不会叫我赔钱抵命?”他把赌资往怀里藏,生怕给人抢了去,又左右寻思,随即蛮横地将人拖出门:“算了,也别管怎么死的,你跟我去祝府,三少爷黄泉路上寂寞,不如你去陪他。”

      心与抽气,惊恐地摇头。

      “你个死丫头,老子养你不要钱啊!”梁父掐着她的脖子,像给老母鸡放血一样,吊着她往院子里拖,固定腿骨的木头卡在门槛上,他也懒得回头去错开,用蛮力直接给剥了下来,疼得人龇牙咧嘴。

      心与不怕死,火海之外才敢吞金自尽,但眼下至亲之人亲口命令她去死,心里却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绕过石磨时,她伸手抱住墩子,死活不肯再走。
      梁老头又踢又踹,专门对着伤口下脚。

      心与痛得哆嗦,指甲掐入肉里,依旧不肯放手。

      梁父松开脚,去掰她的手指,心与低头,在他大鱼际上狠狠咬了一口。皮肉都给咬烂,梁父吃痛,反手又是一巴掌。
      两边脸颊高高肿起,血气堵住喉咙,她如涸田里的鱼,需要张大嘴巴,才能勉强喘口气。

      这时,梁父跌坐在黄土地上,用完好的手捏住她的下巴,端详:“算你走运,那祝府也是要面子的,脸打坏了就不值钱,”他拍了拍女儿伤口上的土渣子,说,“你别跟我拗,先前卖的是活人,等我再拿一笔死人钱,咱父女俩就算两清了,你以为你回来,还能再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想嫁给良杭,可人家要你么,要你早拿钱来了,人家说不定还巴望着你飞上枝头,带他鸡犬升天……”

      心与的目光忽然黯淡下来,她手指向后摸,摸到一截柴火,趁梁老爹说得起兴,一棍子下去给他脑瓜开瓢。
      可惜,她准头差了些,没把人打晕过去。

      梁父抹了把额头上的血,攥着口气站起来,扭住她的胳膊,把她摔在柴火堆上。
      柴枝的尖刺扎在肉里,脑勺也磕了条口子,她越疼越滚,越滚越疼,痛得像条野狗一般抽气,慢慢不再反抗。

      “你说你犟什么犟!”
      梁老头走过去,试探性踹了两脚,准备把人扭起上板车,就听见外头有人喊:“梁叔,干什么呢?”

      “杀猪呢。”他啐了一口。
      “要帮忙么?”

      “不用,忙你的去。”
      “我有力气。”

      “看不起谁啊,老子我正当壮年,要是婆娘不跑,还能再生两个。”
      “那什么……”良杭搓着手,腆着脸有些不好意思,“梁叔您就别跟俺客气,有什么事知会一声,俺绝不推辞,看在俺和心与那丫头玩得好的份上,您就是俺的半个爹,心与这嫁到洛阳城里头,万一生个大胖儿子,人家怎么说的,母凭子贵,您就是祝府的亲家公,以后乡里乡亲还要靠您提携。”

      他这马屁拍到马腿上,梁老头赶紧将他吆喝出去。
      也不挑挑日子,他妈的昨夜那个病秧子才咽气,还亲家公,祝府不收拾他梁老二就得谢天谢地。

      听见良杭的声音,心与的眼珠子转了转,竭力想要爬起来,可听完整段话,浑身的骨头都像被人拿锤子一寸一寸敲烂。
      原来他在良杭眼里,只是富贵的筹码。

      梁老头扶着土墙,看那牵牛的混小子一步三回头,干脆把人从板车上推下去,先拿麻绳困扎,关进猪圈。
      可不能叫人断了财路。

      一团光飞过屋顶,青天白日之下无人留意。
      指挥官014号冷眼旁观,如果他此刻还有脸,必然会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这是什么野蛮文明,父亲把女儿往死里打,只是因为她不肯卖去配冥婚?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古国文明内部的事情,他作为外来者,懒得指手画脚,只等着收尸,好取出芯片钥匙。

      ——

      心与在屋子里锁了一天。

      入夜后,梁老头喝了个烂醉如泥,躺在门槛上呼呼大睡,梁家大郎翻进猪圈,小声唤妹妹的名字。

      大哥?
      梁心与挪过去,直起背,反身去握他的手,摸了又摸,确认是亲哥后,才用脑门去顶他的心窝,委屈又疑惑:“你怎么来了?”

      “给你嫂子家的聘礼不是还差几个数么,祝府的钱都下来这么久了,爹那儿没有半点动静,俺怕给他赌光,悄悄过来看看。刚才俺在屋里捡到这个,就猜你回来了,但又没瞧见你人,就过来看看,你每次惹咱爹不高兴都得关猪圈。”梁大郎一边说,一边把那银镯子给她戴回手腕上,看她低头不语,便轻言细语哄着,“好妹子,俺能娶上婆娘全靠你,下辈子哥给你当牛做马!你,你要是不解气,俺再给你磕三个响头。”

      心与依旧没说话,把反剪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正要下跪的梁大郎立刻爬了起来,一边给她松绑,一边说:“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嫁了?那怎么……咳咳,俺是说,难怪你要挨打。”

      心与朝他比划。

      “你是说三少爷死了?爹要把你送过去给死人陪葬?”梁大郎深深吸了口气,开口却是,“那祝府还给钱么?”
      心与踹了他一脚。

      梁大郎赶紧改口:“你不跑?”
      心与耷拉着脑袋,她从小连梁家沟都没有出过,又能跑去哪儿?

      “爹喝醉了,你跟我走,上隔壁村躲一阵。”梁大郎见不得妹子受委屈,托着她翻出猪圈,又背着走了好几里的地,走到了他现今住的红花坎。
      嫂子远远迎了上来,把手一伸:“钱呢?”

      “没找着。”
      “怕不是给老鳖三花……”嫂子睨了眼,脸上堆着笑,“哟,妹子在啊。”

      梁大郎把人放到地上,和婆娘走到一角,两人说了没两句便吵闹起来,心与没忍住,偷偷觑了几眼,远远看着嫂子对她哥呼来喝去,很不是滋味。
      两人不欢而散。
      心与没有犹豫,走上去拽了拽大哥的袖子,怕他为难。

      长兄拍了拍她的脑袋,既没有领她上家里坐,也没有赶她走,而是扶着一瘸一拐的她往山上去:“那高处有个猎屋,只能委屈你了。”
      总比打死得强。

      心与推开门,表现得一脸欢喜,已经上手收拾起小屋,并催促大哥赶紧回家哄嫂子。等她用干草把硬炕铺上,再抱来旧褥子铺垫时,扭头看见小方桌上的热腾腾的肉包子,感动得眼泪直往下掉。

      这一日一夜,她水米未进,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心与哭着吃完包子,端来清水,将伤口里的刺挑出来,敷上草药,又把伤腿重新包扎固定好,在坑上躺下。
      久久没有倦意。

      她忽地坐了起来,把耳环和头上仅存的两根发钗摘下来,想和着银镯子一块,送给嫂子。祝府大气,怕她个穷丫头脏了三少爷的眼睛,新娘的首饰倒是齐配,就是在火海中丢了不少,只剩这几样。

      嫂子一直看不上她,视其为拖累,只希望这点东西,能叫她对哥哥脸色好些。

      而后,心与便扶着树,沿着原路下山去,红花坎她来过两次,凭着印象找到了兄长如今居住的土房。
      院子里没有人,只有只大黄狗趴在地上睡觉,并没有对她狂吠。

      她摸到石磨边,想靠着等,却听见柴房里有人说话。

      “她没起疑吧?”
      “没有。”

      “俺本来还想着,你去一趟,嘴巴上关心两句,万一人家三少爷没死,她枕边吹吹风,把俺弄进绣房,俺就不用留在这儿一辈子挖地,哎哟,就是没想到祝府出了这样的事,所以说,人的命早就注定喽!”女人娇笑着,“你小子倒是聪明,还知道把人拐回来。”

      “还不是俺那败家的爹!呸!一个子儿都不剩!俺要是娶不上娇娇你,他也别怪俺不认他!”梁大郎气得朝柴堆踹了两脚,“说好了把祝府的聘钱给俺,他自己倒是吞了一半!”
      “所以,咱绝不能让你爹把人送回去,不然钱都进了他的腰包,那不血亏!”

      “娇娇,你说怎么办?”
      “要俺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卖到鄢陵的窑子里去,反正人是从乱葬岗回来的,祝府就算追究,那也是死人!”

      耳珰失手坠地,屋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心与拖着伤腿飞快地跑,想闯出院子,闯出红花坎村。地上的老黄狗忽然站起来,目露凶光,一阵狂吼,她不敢靠近,只能往另一侧矮墙去,却不知柴房后有一扇气窗,梁大郎越出去,毫不留情给了她一棍子。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要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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