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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OST ...

  •   [你是谁?]
      ……
      ……

      阴雨连绵,从屋檐上落下的雨滴声在安静的夜里成了唯一清晰的声音,滴答滴答,有点类似于心跳的声音,滴答滴答,有点类似于时光的声音,缓缓地不急不慢,一点都不被谁打扰,独自怡然又毅然地落下,谁也改变不了他的频率,因为它不是人心。最近一个月一到这种时刻佐助总会没来由的心情不好,不是失落,不是焦躁,只是闷闷地,像吃撑了时的胃,被什么堵着,隐隐地疼,又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不该皱起的眉头依旧平缓地挂在眼眸上面。他打开门,神经似地看了看外面,他没有开着门口的路灯的习惯,所以屋外一片漆黑,只有掉下的雨滴借着屋子里的亮光一闪一闪地从他眼前坠落,他怔怔地看着雨滴滴到脚下的水洼里,发出的声音竟让他心头一紧。

      “神经!”佐助自己骂了自己一句,没来由地发火般大力关上了自己的门。他踱回到自己的卧室,继续啃他的几何,节能灯的光亮照在硬皮封面上一阵泛白,他看着那些规则或不规则的三角形厌烦地在上面画了个叉,随即自己又一愣,低低骂了句“该死”拿橡皮擦掉,自己何时有这种习惯了?他翻着自己的几何,看着一页页图形上的叉不解地想着。难道自己是有双重人格,另一重人格其实很讨厌学习?拜托这种事出现在谁身上都不可能出现在自制力极高的他身上,他了解自己的一切,心底的一切丑陋的不丑陋的欲望他都了解,他想没什么好抗拒的,存在了就是存在了,他本来就不觉得有必要遵守什么规则或是道德,所以他不需要压抑自己搞出另一重人格来,他又不是那个花痴女,对着自己一个样子,对着某人又是另一个样子。说起来某人就很讨厌学习呢。佐助边擦边想着,然后嘴角就挂起了笑容,他停下拿橡皮的手,轻轻地抚摸了下擦到一半的叉。

      “今天怎么他妈的那么不正常!”拿起橡皮擦狠狠地擦了下去,力道一大,擦破了纸,心头一紧的感觉又浮了上来,“真他妈见鬼了!”他扔掉书,急急忙忙地又一把打开门,看了看屋
      外,疑惑地想自己究竟是要干嘛。然后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他进去,不耐烦地接了起来,听见那个花痴女在那边那个那个那个了半天。

      她什么时候成雏田了!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他听见花痴女孩问他要不要紧,声音里还全是紧张。难道今天全世界的人都不正常了?

      “春野樱同学,就算你喜欢我也用不着用这种方式,我还是更能接受你平常那种直接点的做法。”他没好气地挂了电话,刚转身电话又响了起来,这回是他老哥。

      “撑不下去的话就回来吧。”

      “你放心,我饿死也不会投靠你的!”开玩笑,他独立出来住又不是一天两天,今天才来挑衅,他老哥的脑神经回路是不是也太长了点?

      “你真的没关系?”

      “你什么时候变成关心未成年青少年生活问题的热心欧吉桑了?”他真的不记得他哥哥是这号人。他向来不是只在有好戏看时出现吗?莫名其妙地挂了电话,他在电话边上等了一分钟看是不是又有谁打进来,不过他这里毕竟不是午夜热线。他摇了摇头转身要回房。

      “该死的!今天都串通好了不让我复习不成!”他气冲冲地又回去接电话,接起来就问:“你他娘的又是哪位?”然后他听见电话那头牙的声音在对另一个人说,“佐,佐助骂脏话了。”

      “cao________”他差点直接骂出来,谁认定他就不会骂脏话?难道话少就意味着他一定不会骂脏话?好吧,他确实话少到了过分的地步因此难得开口绝不会浪费在脏话上,但是有必要大半夜的就为听他骂脏话串通好了对他实行电话骚扰吗?

      “不想明天死就最好真有什么事要说!”他调回到他一贯的冰冷语气,然后听到电话那头换了个声音,“佐助,你还是过来跟我们住吧,虽然可能你不把我们当朋友看,但是就算为了鸣人,我们不能不管你,你还是过来跟我们住我们比较放心,最起码住一段日子。”

      “关他漩涡鸣人什么事!别告诉我你们不是集体电话骚扰,连口供都串好了,奈良鹿丸,你老实说,是不是又是那小子出得馊主意?你告诉他,有本事明天他别去学校!不然就等着给本少爷当球门!”佐助觉得他今天真的很不对劲,居然可以说这么长一串话,而且情绪明显还挺激动。他扣了扣自己的脑门,想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跟漩涡鸣人这家伙杠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哪回不是自己对着气的满脸通红的那家伙冷笑?他宇智波佐助是区区一吊车尾折腾得起的吗?

      “漩涡鸣人你以为你是谁?”哼,你以为你是谁?是啊,你是谁?

      佐助突然觉得他的记忆有些恍惚,他重新坐到书桌前,翻到还没来得及擦的一页看着上面铅笔画出的叉。他和那小子是天生的冤家,很小就认识,那时候两人是邻居,他还记得那小子有一对比自己父母还了不起的双亲,他记得他小时候还挺崇拜漩涡鸣人那小子的父亲的,一直觉得这么神奇的人生出来的儿子肯定也很了得。所以当他看到冲他伸出手的小漩涡鸣人时老实说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但随即他就认清了一个事实——上帝是爱开玩笑的。伸出去的手没握住对方的,身子倒是被对方给压得实实的。

      有没搞错!走这么几步都会跌倒!!!!!别说神童简直是个饭桶!!

      其实这种认定不得不说带上了个人偏见,因为那下压得他挺疼的。不过好像记忆中总是自己在给他做肉垫,而且大部分都是自己冲过去做的。于是佐助开始怀疑自己的人格有点贱。

      他上初中那会儿已经完全忘记了小时候自己崇拜过隔壁的金发美大叔这回事,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成为无数社会“败类”之一,成为令人嫉恨的臭屁王子。他很臭屁,虽然他自己觉得这形容有点冤枉自己,本来就没规定说他就必须得回应别人的热情招呼,何况他还记得小学时候他一回应结果就被人围着蒸了体温桑拿。所以他觉得造成他臭屁的罪过有一大半得让这个社会负责,谁叫这社会看重家世样貌成绩就是很少看重人品?人家要拿这些做衡量能怪得了他吗?他不过刚好生成这幅德行而已,只是刚好而已。所以当他看着那满头金发的小子一脸的嫉恨样时就认定这人是个冲动的白痴。你嫉恨我干嘛?又不是我自己求老天爷把我生成这样的,你要怪就怪自己没生在以你那标准为偶像的年代。于是他就从鼻子里哼出了声“白痴”从此与漩涡鸣人结下了梁子。

      直到后来他才记起来那个好死不死被安排成为他同桌的家伙就是小时候那个把他压倒的饭桶,“确实是饭桶”佐助看着面前的拉面碗又看了眼自己的钱包摸摸下巴肯定了自己小时候认人的眼光。

      他请漩涡鸣人吃饭是因为他觉得就这么忘记了他确实是自己不对,所以千年一回的,宇智波
      佐助感到了内疚,并且及其便扭地宣布休战并请他吃饭。

      “你这无情无义的家伙,亏我一直记得要找你一报当年被无数次羞辱的仇你倒忘得干净。”

      “我没必要记得一只饭桶。”他看着对面人甩筷子指着他自觉地后退了一点以免被甩到汤,心里却想原来这家伙的嫉恨是历史遗留问题。

      佐助发誓他对成绩吊车尾的人的私事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纯粹刚刚好路过而已,就不小心听见了鹿丸与牙的对话,他知道这三人是同所小学上来的好友,他也发誓他不过是走累了才停下来休息一会所以正好可以把对话听完。他听见他们商量着怎么给鸣人找个安全又可以接受未成年人打工的地方,他听见他们说这孩子父母都不在了一个人就算打工也无法养活自己。他听见他们说出一个他很熟悉的名字,于是他瞬间记起了那个一直被他叫白痴而忘记了真名的邻家小男孩,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第一天看见漩涡鸣人就会直直接接说了句白痴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对人无视。这之后的行为他自己也知道已经不是刚好或者恰好的问题,他揪住了鹿丸的领子问那家伙的家里出了什么事,然后就知道了漩涡鸣人在两年前就成了孤儿,不折不扣的没有任何亲戚的孤儿。

      佐助任命地将几何扔到了一边,一本书有一半都被画了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那么无聊了,他起身去倒水,又不自觉地看了一眼窗户,他的窗上挂着一个风铃,很朴素的那种,是用麻绳串了一个玻璃罩里面挂了一个铃铛,很清脆的声音,但是麻绳这种东西淋了雨会烂的吧?他急急地放下水杯,没放稳翻了也不管,爬上桌子去解绳子,外面虽然早停了雨,但是窗沿上的雨还在滴,滴到他的脸上凉凉的,现在是秋天,他也只是觉得雨后的空气很沁人心脾才开了窗,想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只要关窗就够了,他这是在做什么?罢了罢了,都做到一半了。他还是解了下来,伸手抹了一下湿掉的脸,雨滴的位置刚好在眼睛下面,滑下来,他惊愕地看到玻璃罩倒映着的自己看上去像是在哭。

      这么粗糙的风铃是哪来的?

      他觉得怎么他的记忆都要靠这么硬追忆才会出来?果然自己太没有感情了么?对什么都没有感情,对父母是,对那些讨好的女孩子是,对所谓的朋友是,老实说他都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正常的人类,看着人家喜怒哀乐的时候他就会想自己是不是生来就没有表情,又或者自己到死都不会碰到能让自己内心真正地变动表情的事。活了那么久了,自己的父母死了这种事他都遇到过了,他实在很怀疑还有什么事能让他扯起哪怕一丝涟漪。

      面部神经瘫痪?

      他想起那个表情丰富的家伙这么说过自己。谁知道呢,或许他瘫痪的不是表情,有谁可以带着一颗有表情的心没表情的活?他觉得自己一辈子就要这么波澜不惊地死去,这种觉得让他觉得有点悲哀。或许这样子的自己根本不能算是个人吧?像是女娲造人时的一次疏忽,忘了把心也捏进去。

      为什么自己又想起那个白痴?靠!他妈的今天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中邪了?漩涡鸣人是谁?你算谁?你拿什么跟我开这种玩笑?集体骚扰是吧?看我明天怎么回报你!

      [漩涡鸣人你算谁?漩涡鸣人你以为你是谁?]

      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想这位大概是忘了时间,导致迟了这么久,不过没关系,他已经调整好心情了,于是他从容地接起来,淡淡地说了声“喂。”然后等着看这次是谁说那一堆话。
      “佐助,鹿丸他们跟我说了,你还是去他们那里吧。”
      “卡卡西,我可不记得老师还有这种职责的。”怪不得会比集体迟一步原来是迟到专业户,连打电话也能迟到的碍…
      “恩?”
      “我没想到连你也会参与这种只有那白痴才想得出的无聊游戏中,真是令人失望啊,卡卡西老师。”满满地讽刺口吻,佐助冷冷地挂了电话,觉得明天有必要连老师也问候一下,老大不小了还掺和,他也不嫌丢人。

      他瞥一眼风铃,看到玻璃罩边上有一圈黑色的字迹,过去拿起来在节能灯下仔细地看,嘴角不禁扬起一个笑,那上面写着“混蛋佐助生日快乐”

      “切,这种礼物也拿得出手。”他记得当时他是这么说的,说完还示意那家伙看桌子上那一堆包装精美的礼物盒,谁晓得那家伙只是头垂了一会就夺过了风铃,他想这家伙果然也被自己气走了吗?他还不如那些女孩子,起码还会留下礼物再走,真是小气,连礼物也拿回去了。但随即他发现他错了,漩涡鸣人双目炯炯地看了他一眼一把把他推开走进了他家然后巡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了他房间的窗户上。

      “你干嘛?那是我房间谁准你进去的!”
      “过来帮个忙!”
      “干嘛?”
      “算了我自己来。”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家伙毫不客气地踩上了他的书桌,挂起了风铃。风从外面吹起他柔软的金发和白色衣角,阳光从窗外密密麻麻的樟树叶缝隙里漏了几丝照到他冒着细汗的侧脸上,注视着风铃的蓝色眼睛里写满了认真。他就那样看着高高在上的他的身影发了会呆,然后看到他拍了拍手转头冲他笑得得意地说:“呐,我的是自己做的,所以比你桌上那一堆珍贵多了,你小子别不识好歹,以后风一吹你就得从那破课本里抬头看到本大爷的杰作,我看你以后怎么再忘了我!”

      “我凭什么就要记住你?”他双手环抱好笑地问着桌上的人。然后就看见他蹲在他的书桌上一脸思考样地盯着自己看。
      “你难道不知道没人愿意被别人忘的吗?”
      “不知道。”
      “那你就从来不担心没有人记得你吗?”
      “你这吊车尾要跟我讨论哲学吗?”
      “谁跟你讨论哲学了。只是佐助,你一点都不担心你消失以后在别人的记忆里也消失吗?这样的话,不就等于死了两回吗?”

      他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那双哀伤的蓝色眼睛。他想,果然没有人是真正的没有苦恼的,即使这个总在笑着的傻瓜,也有属于他的软弱和哀痛。而他这样的人,是不是才是真正没有苦恼的人?因为他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在乎,包括自己是不是会死两回。

      “那凭什么记住你的人要是我?”问题换了角度还是绕了回去。随后他想,吊车尾的不只是要自己记住他而已,自己只是众多人中的一员。只是,凭什么要我记住你?你以为你是谁?

      [漩涡鸣人,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我的谁?]

      佐助回过神来,收拾起客厅的那一滩水和杯子,想今天晚上算是被成功骚扰到了,竟然一直都在回忆里,搞笑,他没心没肺活了那么久什么时候去回忆过以前的事?回忆有屁用?一不能改变过去二不能扭转未来,他可不要矫情地说什么回忆是杯酒越久越香醇,于是他又想这话换了某人会不会变成回忆是碗拉面,料越多越诱人?

      靠——————————怎么又是漩涡鸣人?????

      佐助觉得自己再这么瞎想下去有崩溃的嫌疑。难道说不知不觉中这家伙已经彻底把自己毒害了?难道说习惯果然是可怕的连作对也能作出瘾来忘都忘不掉?还是说自己的人生太失败,平常跟人太少接触导致所有与人接触的回忆全都只有那个不请自来的自来熟小鬼?他想骂人,真的很想……

      于是他大力地拉开抽屉把风铃塞了进去,结果风铃上沾着的水却浸湿了放在抽屉里的红白袖章。他惊讶地想自己居然还留着这种无聊的东西?这实在不像自己的风格。那是前几个月学校运动会戴的运动员号码袖章,每个班都有各自的设计,而他们班的就是那家伙设计的,简单的红白两色,混在人群里既显眼又干净,他们在跑四人接力的时候那家伙是最后一棒,因为他的爆发力实在不可小觑,而自己就是那个要把棒子递给他的人,他也记得那个家伙咧嘴拿着签字笔非要给四人在女生们辛苦做出来的袖章中间画上个漩涡状,但是最后除了离得最近没法摆脱纠缠的自己和提议者本人明显没人要接受这种“糟蹋”的行径。他还记得那天太阳很刺眼,他们穿着短裤却还是不停地冒汗,他拿着接力棒转过弯看着前面一脸焦急和兴奋的人没好气地想自己已经把前面的落差追平了你还焦急个屁,然后就把所有的视线都锁定到了那个带着红白袖章,上面画着和自己胳膊上一样的漩涡形状的手臂上,那手臂在奔跑下的视线里上下地起伏着越来越近,他就那样把接力棒交到那只手掌里,看着他把它紧握,一瞬间,他竟然觉得那只手掌拥有紧紧握住一切的力量。

      而此刻,签字笔的墨迹在水的湿润下晕了开去,漩涡变成模糊的一个团,宇智波佐助猛地揪住自己的胸口惊讶抬起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脸。

      他再次很想骂人。神经!自己真的很神经!他居然也会流泪?活了这么多年头,他还是头一次知道他居然也会流泪!!于是他泄气般地抓起那只袖章狠命地往地上一摔,靠着桌子坐下来,发愣。

      [漩涡鸣人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我的谁?]

      搞什么?不就是小时候的邻居重逢后的同桌吗?不就是天天跟他除了吵架没别的话讲的人吗?不就是比其他人跟他走得近了点吗?那又怎样?又怎样了?他还不过就是一个同学,一个明天起来发现转校走了也可以快速忘记的人?他宇智波佐助什么时候留恋过什么?他就是天煞的智商高,就是太看得懂这世界。他知道自己一辈子都是要一个人的,连半个朋友都不会有。死光了父母离开了自己的哥哥一个人住,反正迟早这世界只会剩下他一个,还不如早点习惯不是吗?反正他心里向来那么冷冷清清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习惯不是“一个人”的状态免得到时候凄凄惨惨戚戚!他不想改变自己的状态,不想交什么狗屁朋友,也不想信任任何人。他宁愿养一屋子盆栽也不要交半个好友。你不给盆栽浇水它只会默默死去,你不去害朋友他却还是会在必要时□□两刀。人情算个什么东西?永远算个什么东西?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永远,他不相信任何人说出的“我绝不会背叛你”,他更不相信爱情!不就是找个家世门户得当的领个证延续香火吗?或者干脆就是为座房子,他什么都不缺,不需要别人给,他要的也没有人给的起。你能保证给你一千年的性命你能在这时间里守着对他的想念跟着你那狗屁的爱情活,不仅不忘记他还不移情别恋么?屁!相信才有鬼。你说得到做不到,因为这世界上没人能活一千年,可是他宇智波佐助要的就是这样一种“安心”。给不起,那就什么都别给,给不起那自己也别期盼。他知道自己没有心,一旦有了,就真的一千年就那样子不会变了,可是别人呢?不是那个人自己怎么知道所谓的承诺有多真?就算是自己,人也会变得不是么?是,他就是钻牛角尖没错,可是他就是一次伤害都不想受。或者说他也不愿承认其实自己一次背叛和遗忘都承受不起!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就是有人要白痴地看不出他给自己画的那一道“免进”的圈,就是有人天生体温高的不怕寒,就是有人总是自作主张地乱来打乱他所有的计划。漩涡鸣人和他宇智波佐助究竟有几毛钱关系?他想起无数画面,一片片的金色从他眼前飞掠而过,他捂住耳朵不想听见那些嘈杂的交叠在一起的回忆里的声音。他看到他金色头发掠过自己的眉心听到他说“佐助,你躺得这块草地昨天有只斑点狗撒过尿来着,我正好看到了。”他看到地上他的影子从自行车后座上站了起来张开双臂做出了飞翔的动作,下一秒他蓝色的眸子就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睛前方,金色的头发倒垂下来抚过他的嘴唇,然后听见自己的骂声“你他妈的给我坐好!我看不见路了,这是自行车不是过山车!想自杀别拉上我!”然后自行车就歪歪斜斜地撞上了堤坝的栏杆,自己倒在了地上而他只是轻松地跳下了后座。他看见他一脸歉意地拉自己起来,用那傻傻的声音不好意思地说:“啊,抱歉,只是海风太舒服了突然就想站起来感受一下顺便就想吓吓你。”他看到满天星空的夜晚他们离开露营的帐篷来到白天路过的一片山芋地,看到星空下自己很不情愿地被他拉着,站在田埂边看他一脸贼笑地刨人家的山芋,他听见地里此起彼伏的蛙鸣声,大大地山芋叶子在晚风里摇曳,那个人塞给他一个山芋说“这个给你,这下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了。”“白痴!一个山芋就想收买我?”“别这样说嘛,好兄弟有脏一起分嘛~”“谁跟白痴是兄弟?”

      是啊,谁跟白痴是兄弟?只是为什么记忆里除了自己一个人的身影就只有和他在一起时两个人的身影?居然,在这个世界上和自己相处最多时间的就是这个白痴,为什么每次都要找他一起去?为什么他总是要粘着从不回应他好意的自己?

      “因为我们很像兄弟嘛~”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你像了?”
      “切,真肤浅,谁说外表啦?”
      “大脑更不可能像!”
      “我是说这里。佐助,我们都害怕一样的事情,所以我们都在自己逼自己,只是方向不一样。”

      这里是哪里?他低头看自己右手抓住的那片衣服的位置。那是胸口。

      “你又以为你能了解我什么?少自以为是了。”
      “那佐助,为什么你总是不拒绝我?”
      “拜托,那是你太烦人了!”
      “嘿嘿,我的烦人功夫还不错吧?连冰山都挪动了呢,那愚公应该来拜我为师嘛~”
      “白——痴——!”

      是,漩涡鸣人你又以为你了解我多少?我怎么可能跟你一样?

      是,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和那个人一样,就算大家都在逼自己,就算大家都把自己逼得太紧,可是他选择了冷漠和封锁,而那个家伙却选择了漠视自己的痛处去一次次的相信,他永远都不可能散发出那家伙一样的热度来,他永远都不可能绽放出那家伙那种没有负担的只要今天灿烂就好的笑容来。他和他不一样,他想那家伙永远不会对着自己的背影伸出手像接受天光雨露一样抓住看不见的光芒。

      比起我来,你更适合活着不是吗?

      佐助略过躺在地板上的袖章,径直走到洗手间胡乱地用冷水洗了把脸镇定自己的情绪,他想他今晚确实想得太多了。都是那些个骚扰电话害的,又不是过年,有必要那么团结慰问他个孤寡老人么?反正也看不进去书了,他开始计划着明天怎么捉弄他敬爱的同桌同志。但是……天煞地这帮家伙还没完了?直接冲到他家来了不成?他揉揉太阳穴,准备好在开门的一瞬看清来人后就甩门,镇定地打开了门,然后就如预想般地迅速地甩上门,只是对方也预料到了他的动作早就做好架势一把推开了门,先他一步挤了进去。他看着鱼贯而入的这群人想难道自己真的秀逗了?今天真的是除夕?这些人来自己家里吃鱼头火锅来了?他什么时候下过这种帖子了?

      “你们最好给我个正经的理由!”他重重地甩上门,手插袋,扫视了一圈这些人冷冷地开口。

      “佐助,别这样了!”鹿丸叹了一口气,一脸遇到了天大的麻烦的样子。

      “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

      “佐助……”他看见樱发花痴一改往常态度不去粘他却哭了出来,“求求你,别这样了。”

      “精神病院不在这个区,你们是不是送错地了?”

      “佐助,”一向没正经地老师搭上他的肩,分量竟然出乎意料地沉重,“接受事实吧,已经一个礼拜了。鸣人他……”

      “那白痴怎么了?又编什么谎出来?”他淡淡地瞄了一眼所有人的服饰,“怎么,你们还玩起cosplay了?怎么穿得这么整齐在大街上走不嫌扎眼吗?还是说穿身黑打算夜里去集体作案?”

      一个巴掌扇到他脸上,他趔龃了几步,愤怒地盯上一直和他在各方面较量的人,“日向宁次你想死可以直接说!”

      “宇智波佐助你清醒点!鸣人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这个样子对得起替你挡了那一刀的鸣人吗?他是为了谁能活下去才死得!你最好给我想清楚!”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玩笑开到这也太大了吧?”他还是想冷冷地戏谑地说,可是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带着颤抖,他想这群人真疯了,没事穿一身黑半夜跑来他家跟他说那个一天到晚经历充沛地不像话的人死了,还是为自己死的?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好到可以为对方死了?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佐助,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是,如果看到你这样子,鸣人一定会很难过的!”

      “那小子呢?是不是就躲在门外看我吃惊的样子呢?”

      “佐助!”于是他就被拽到了客厅压在桌子上,头被揪住好让他看到那张被人放在晃眼的灯下的报纸,他看见那个白痴就在报纸的头条上,看到他蜷缩在地上身上一片的血红,看到他死死地握着一个男孩子的手,看到那个男孩子跪在他旁边身上也染了很多血。报纸上说那是一起恶性的高校不良少年间的斗殴,十八人都是来对那个死了的男孩报仇的,而男孩的好朋友在关键时刻替男孩挡了一刀,运气好没中要害但是男孩也替朋友挡得时候却没那么好的运气。

      “这报纸真胡扯,那白痴什么时候成道上的混混了?”他还是被压制在桌边眼睛死死地盯住那张照片笑笑。

      “是胡扯,他们觉得鸣人平时表现平平就认定了他是不良少年,真正惹上他们的是你。”

      “好笑?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我还惹上过这些人?”

      “你和鸣人曾经打伤过一个勒索女生钱的高中生,那个时候是你不顾鸣人的劝阻直把人打成重伤的。所以根本就是你的错!”

      “宁次!”鹿丸给了宁次一记闭嘴的眼神。

      “你是说这个跪着的男孩是我?哈哈”他突然就笑了起来,停都停不下来,笑到眼泪就那样流到了脸下的报纸上滴在了蜷缩着的男孩的脸上,“这个人根本不是我,你居然拿这么假的照片来糊弄我,我会摆出这种窝囊的表情吗?你什么时候从我脸上看到过这种不知所措的神情的?别说震惊还是绝望,你有在我脸上看到过哪怕是失望的表情吗?”

      “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佐助,你不要再自责了,鸣人根本没有怪过你,他是希望你能好好活才会替你挡的,就像你替他挡一样。你不是向来很聪明地么,你不是最了解鸣人的人么,你怎么会不明白鸣人的意思?他根本不会怪你,还让我们代他照顾好你,所以你别这样了,你这样对得起谁?”鹿丸松开了宁次按着他身子的手,他直起身子,径直走到门口打开门,然后淡定地说:

      “告诉那家伙,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顾。”

      逃避么?笑话,他居然也会有不敢面对的事情?难道自己真的有双重性格?他无视客厅的那些人,走回自己的房里,重新翻开他的几何,那上面还有半本的叉叉,他终于想起来曾经那家伙趁自己睡觉时拿自己的几何本出气又不敢真的弄坏他的课本害他没法学习,苦恼之后就放下了圆珠笔抽走了他还握在手里的铅笔自娱自乐地在他的几何图形上画叉,其实他根本没睡着,透过玻璃窗的反射,那白痴烦恼的样子和偷着乐的表情他全看得清楚,他想他也就那点能耐,要报仇还顾虑着别人方不方便,真是世上难见其二的傻子!最后还不是在自己的威胁下乖乖拿着橡皮哭丧着脸擦掉了,所以这些叉,竟真的是自己画上去的?那么多?一页一页,自己是画了多久,真的有个自己不知道的人格在自己睡着后重复着那个白痴才会做的事情吗?

      冷笑,不是不记得,只是他选择了遗忘。是啊,逃避,谁不会呢?

      结果自己成了那个被测验的人,要在余下来漫长的时光中看自己会不会真的就怀揣着对那个人的记忆活个一千年都不遗忘。结果那人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安心自己绝不会被背叛,结果一早就选择了不记住任何人的自己最后把自己也遗忘了。

      遗忘你就等于遗忘我自己啊?你做得还真得是很绝啊,漩涡鸣人。

      为什么到头来我还来不及明白你究竟是谁你就不耐烦地先丢下我了?这算不算背叛?你是一局就扳回了全部,这下子我永远也赢不了你了,无论怎么还都还不清了,你再也不用担心我要怎么惩罚你了,漩涡鸣人,原来,实际上,你比我狠!

      你他妈的究竟是谁?究竟是我的谁?你有种就活过来回答我啊?干什么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想得脑袋心脏肠子疼?你他娘的舒坦了,再也不用担心受伤害了,你他娘的得到我一辈子的“记得”了,就留给我这么一个问题要我去思索一辈子不成?你以为我宇智波佐助随随便便谁都可以来占我这么多回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就这么不客气地进来了然后就丢下我了?你不是说你烦人的功夫很了得吗?你怎么不继续烦了?拜托你有点职业道德不要半途而废好不好?你这算什么?烦到了我就了事?老子还没来得及反过来烦你你就跑了是不是?漩涡鸣人你他妈的是世界顶级白痴!谁叫你替我挡了!你干嘛老是自作主张!你干嘛从来不管我的想法!你干嘛不用你猪脑子想想我要愿意你替我挡,我又替你挡干嘛?漩涡鸣人你简直白痴到死了!!!!!!!!!!!

      “是啊,死了,就这么白痴到死了。”

      宇智波佐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呆在那个一周前他最后都没有勇气进去的地方,他手上插着输液管,身体被绑在病床上,他漠不关心地看了眼坐在床头的哥哥,动了动嗓子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在你接受足够的营养液之前你别想出去。”

      他转头去看自己的输液袋,原来只是营养液,自己没什么病,只是单纯地几天没吃饭又从自欺欺人中被敲醒恢复成了常人状态乏力感回到身上晕了过去而已。他转回头,定定地看着天花板,想那家伙最后的时候看到得是不是就是这白色的天花板——一片空白。

      [你是谁?]
      [是我的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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