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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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半，闹钟准时响起。
胸腔一阵猛烈急促的心跳，额头直冒冷汗。
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长实在非人，新闻上屡屡报道的过劳猝死在脑海中一条条闪现。
总归生活还需继续，缓过来劲儿的纪知意面无表情地起身，洗漱，挤地铁，去学校。
昨夜短暂的一场雨过后，原本燥热的夏天变得又闷又湿。
班里的空调从早到晚开着，温度甚至调到16摄氏度的低温，但依旧无济于事，那稀薄的冷风始终吹不到一个过道之遥的座位。
四中的校服选的是那种又厚又硬的料子，天一热，整个人湿淋淋地闷出一身汗，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四中这破学校，空调都报修这么久了，连个动静都没有。”云希盯着眼前十几分钟都没做出来的数学题，烦躁地抓着自从升了高三便几经受到摧残的头发，无能狂怒。
一抬眼，正巧看到纪知意从外面进来，高声提醒道：“老班喊你去办公室，说有事和你商量。”
纪知意拿着早点，正打算坐下歇会儿，猝不及防听到同桌的话，嘴角上扬的弧度向下略降，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啧，这么热的天，你一滴汗都不带出的啊。”云希见着纪知意一身清爽，颇有些羡慕道。
“心静自然凉。”纪知意放下书包，托云希帮她把要收的作业一交，转身去了教师办公室。
老班正品着刚泡好的绿茶，听到纪知意的报告声，清了清嗓，说了声“请进。”
示意纪知意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老班皱着眉头苦口婆心道：“你也是知道S大的保送名额有多难得，老师知道你家里情况不好，考个好大学是你唯一能改变人生的方式。孰轻孰重，我想你应该分得清，对吧？”
“老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这个名额我真的没法接受，您还是留给别人吧。”纪知意面上显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却不难看出态度的坚定。
见多次劝说无果，老班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从桌上抽出一张表，让纪知意拿给体育委员。
高三唯一一次文体活动——夏季运动会，将于下周五举行。而这张表，便是运动会的报名表。
纪知意将报名表递给体育委员，旁边凑热闹看过来的一群人，待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的时候，顿时爆发出一阵哀嚎。
正是高考倒计时的时候，虽说学校本意是让大家劳逸结合，适时放松。但作为全年级最好的班级，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天二十五小时学习。运动会，还是如此暑热的季节，不免引起大家的哀怨。
“不是，凑热闹都积极得很，倒是过来报名啊，这项目一连串儿呢。”体委接过报名表，再看看四周避他如洪水猛兽的同学，嘴角一阵抽搐。
“刘海儿去，他去年跳高第一。”
“去一边儿的，你去年两千不也跑得可以吗？”
“你俩都报了呗，看看体委多可怜啊。”
“滚！”这次的回答倒是异口同声。
纪知意去年运动会也意思意思地报过几个项目，这会儿体委过来找她好一番拉扯，硬是缠着她一连报了好几个没人敢报的“远累难”项目。
体委这边儿志得意满，兴高采烈地跑去坑害别人了，留下云希在一旁为纪知意打抱不平。
“要我说体委这人真是，报一个就够给他面子了，逮着你一个人报这么多。”
“权当放松了，也算不得多累。”纪知意自小学习格斗，严格的体能培训从不曾落下，学校的运动会于她确实很轻松。
从桌兜里拿了一套真题卷，摊开放在桌面。现在是一轮复习阶段，大多时间，她都自己刷题练习。
为了节省效率，早已练就了一心不知多少用的本领。一边做题一边记笔记属于基本操作。
在校园的时间消磨得很快，做上几套卷子，就到了放学时间。她申请了走读，免掉晚自习，六点半一放学，便打算从学校离开。
走的时候，云希扒拉着不让她走。睁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抱着她的胳膊，语气娇软道：“知意，你走了，要我怎么办。”
“没有你的每一天，每一秒，我的世界都好像是灰色的。”
“知意，哦，不，不要离开我，我的宝贝知意。”
对于同桌时不时的戏精上身，纪知意早已习惯。
无奈地将其眼看着就要攀上自己腰肢的手放下来，纪知意揉了揉云希蓬松的头发，轻笑道：“怎么，你有几个宝贝呀，我怎么就是你的宝贝‘之一’了？”
云希愣了一下，像是被纪知意突如其来的冷笑话冷到了，嘴角抽搐：“你好无聊啊，竟然玩谐音梗。”
“所以快去吃饭，我也要走了。”云希茸茸的头发摸着属实有点上瘾，纪知意说着，走出教室前又薅了两把。
没几步路就到了校门口，今儿是个大晴天，所以那个站在门口，异于常人地拿着把长柄雨伞，远远望去就十分有气质的怪女人格外地显眼。
几乎是一出校门，纪知意就注意到了女人。
对方似乎也看到了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真是奇怪，或许是第一印象作祟，也可能是对女人优越长相的偏见，亦或者其它不可说的缘故。纪知意总觉得庄娴应该是那种久经情场，妖娆却不轻佻，摄人心魄，把玩真心的妖精一样的女人。
但偏偏和她相处的每时每刻，她都会收到截然相反的现实回馈。虽然女人表现出的一切都很自然，却总是让她升起一股淡淡的违和感。
今天的庄娴穿着一件低调小众牌子的白色露肩公主裙，纪知意恰好认得，该品牌的衣服价格可是一点也不低调。
是与昨晚那席深色碎花裙迥然不同的风格，远处的女人长发盘起，耳边自然垂下微微卷曲的碎发，搭绕在纤细的天鹅颈，像是童话故事里矜贵优雅的公主。
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一段久远的回忆，眼前精致无暇的女人和记忆里那张倔强倨傲的身影竟然奇妙地重合在了一起。
纪知意陡然一惊，突兀地意识到自己那份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却在心底断然否认。Z城哪有那么小，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或许只是最近压力太大的胡思乱想罢了。
“给，你的伞。”庄娴泛着盈盈笑意的声音打断了纪知意的思绪，抬眼，正是昨天她留给庄娴的那把伞。
“谢谢。”纪知意接过伞，有些不解道，“怎么在学校门口等我？”
一是自己从未与庄娴提起过自己的学校，二是一把伞而已，总不至于专门跑一趟。庄娴出现在这里，属实出乎她的意料。
“那天看到校服上写的，刚好有事经过这里，又是放学时间，就碰碰运气咯。”庄娴说着，歪了歪头，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看来我的运气很不错嘛。”
规律的呼吸错了几拍，庄娴这张脸实在完美。不可否认的，纪知意有那么一瞬为庄娴透出的灵动娇俏迷了眼，连女人漏洞百出的回答都被她下意识忽略。好在她的表情管理一向完美，面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浅笑。
“刚好一起走，直接去酒吧（Fist Love）？”庄娴问道。
“顺路得回家换个衣服，穿着校服不太好。”她家就在学校和酒吧中间，倒也不算折腾。
“那我在楼下等你，反正也还早。”
“嗯。”纪知意点头，想了想温吞道：“要不要上去坐坐？”
“下次吧，下次邀请我去你家玩啊。”
庄娴的话正中她下怀，纪知意不由松下一口气。
礼节性的邀请只是做做样子，虚与委蛇的话语当不得真。“下次”，又有谁会真的关心“下次”是哪次呢。
纪知意动作快，换了身舒适衣物便下来了。白色衬衫搭配深蓝牛仔裤，愈发衬得女孩身形高挑，清纯干净。
庄娴瞧见纪知意下来，走上前自然地挽起她的手，接着聊了起来：“明天是周日，你们一周不会一天假也不放吧？”
“放一天，明天放假。”
“那明天你有安排吗？”
“可能会去检查牙齿，怎么了，有什么事吗？”纪知意望向庄娴，疑惑道。
“有人送了我两张演唱会的门票，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庄娴有些期待地看向纪知意，说着，又急忙道，“我又没有男友，相熟的好友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所以就问问你。想着不是你年纪小嘛，说不定会喜欢？”
“就当是昨天晚上借伞的谢礼。”
因着“没有男友”这句话，纪知意心头莫名一跳。没有缘由的反常情绪被及时地压进心底，转而精准地展露出一副为难姿态，对庄娴道，“可我白天要去医院检查，晚上要去酒吧做兼职，恐怕腾不出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这样啊，没关系啦。上学确实很忙，更何况还要兼职。那就只好我一个人去咯。”庄娴耸了耸肩，看起来像是很努力地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那漂亮秀气的五官皱在一起，任谁都能看出是在强颜欢笑。
纪知意敷衍拒绝别人的次数不少，头一次有些心虚。
主动地岔开话题，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昨天有看到你发的朋友圈，小猫很可爱。”
庄娴一扫失落，笑嘻嘻道：“它叫牛奶哦，是个小公主，只有五个月大呢。”
“牛奶？很可爱的名字。”
……
二人一路再未提及周日的安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不多时，到了目的地。
眼下时间还早，酒吧里客人不算很多。想起昨天来的时候还头痛耳鸣，冷汗冒个不停；今天除了早上起来时的心悸，状态竟还不错。
自嘲地想着，自己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还真能得道成仙，立地坐化，摆脱身外之物。
一如既往地没看见杜老板，小丁哥今天在前台调酒的时候总是愣神，一连打碎好几个杯子。
“唉。”耳边传来小丁哥这一个小时内的第二十七声叹息。
“担心啊？担心就去他家看看。”纪知意揶揄道。
“我担心什么，我又帮不上忙。”
小丁哥撇撇嘴，手上更用力了几分，冰块被摇得“哐铛—哐啷—”地响。
“啧，嘴硬。”纪知意摇摇头起身离开，看在小丁哥如此失魂落魄的份上，就不继续坐在吧台前摸鱼给他添堵了。
鲁迅曾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放到现实中，就是小丁哥很忧伤，但是她很愉快。
难得明天周日放假能睡个好觉，纪知意现在心情极佳，被她吐槽过无数次老土的酒架，都能咂摸出几分复古气质来。
“When I fist met you,
（第一次看见你）
I just fell in love.
（我便坠入爱河）
You are so beautiful,
（你那么美）
I can never see.
（我一眼万年）
……”
那头，庄娴在台上唱着歌，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看向正在神游的纪知意。
灯光下，女人笑意盈盈的眉眼已然因为距离而迷蒙，可纪知意偏偏就是无比清晰地看见庄娴冲着自己眨了眨眼。
霎时，天地好像静了一瞬，唯留胸腔的心跳声在耳畔“咚—咚—咚—”地响，震得她有些发慌。
纪知意下意识摸了摸鼻尖，继而故作镇定地笑着对台上比了个“赞”的手势。
怎么说，唱着情歌，还笑得那么好看地对她wink，这样真的很犯规诶。
想到那句“没有男友”，纪知意低着头不自觉笑出声。
直女，果然会撩。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