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拥有了魔性美貌之后》玉质金相

4、月下的辉夜姬

　　鬼神对人类是没有怜悯心的，两面宿傩只是看了一眼窝在我怀里的男孩便走了。
　　里梅的手动了动，依旧沉默，只是眼睛默默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尚且年幼的孩童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忍耐力，成年人都无法忍受的高热痛苦以及恶心等反应在他身上似乎都毫无意义。
　　只是在控制不住的痉挛中保持着死水般的沉静。
　　“……”
　　我有些苦恼的捧起里梅的脸，抓过一旁的清水，来扒他的衣服。怀里小猫似的人些微的挣扎起来，两只手推搡着我。但最终还是被我冷酷无情扯掉了他全部的遮羞。
　　像抱着软糯的团子，小小一个窝在我的怀里。最后放弃了挣扎，只将头埋在女孩的怀里，里梅的耳朵和身上都泛着红。
　　冰凉的水浸透了毛巾，游走在他身上，擦拭着高热的身体。
　　身体一直在瑟瑟发抖呢。
　　我叹息一声。
　　“里，梅？你是叫这个名字吧。这只是为了缓解你的病情的一种方法，这个时候没有性别之分。”
　　“不要害怕。”
　　我将他的额头抵在自己的额头上来试探温度，眼神瞥见那双紧闭着的微微颤抖的双眼。
　　老实说里梅长的非常不错，不，是很不错了。常人里难得一见的冷白色皮肤，剔透苍白，黑色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他小小的脸上，增添诡异感。
　　睫羽很长，也很翘，轻轻一吹就敏感的扇动。
　　是长相很漂亮的男孩子，秀美精致。
　　贫瘠无力的年代，不尽快处理这种病症，生命会很快消失。
　　“不知道净琉璃血对人类有没有用呢？”
　　我喃喃道，划破手臂，用指腹沾了点血抹在里梅的唇瓣上。
　　“好孩子，咽下去。”
　　血腥味激发了他的求生欲望，男孩舔了舔唇瓣上残留的血，迷蒙的双眼睁开，转向我正在流血的手臂。
　　弯下腰，用舌尖轻触，甜腥味侵入味蕾，他含住皮肉，大口的吞食着血液。
　　“嘶！”
　　“喂，小鬼，不要太过分啊！”
　　手臂割开的缝隙被里梅的舌尖滚动撕扯，探入血肉中，细碎的痛感密密麻麻。富江赐予的血液正在他的体内进行修复，但显然副作用也出来了。
　　富江诡异的体质使他的血肉对无论是人类还是妖物，都是最高级的补品。
　　这家伙吸血上了瘾。
　　手指抵着他的上颚，一点点往上推去。迫不得已失去“食物”的人迷蒙着眼看过来，眨了眨，嘴角还带着来不及吞咽下去的鲜红。贪吃的猫满脑子都是想要继续，用软腻的脸颊蹭着我的手，睫羽扑闪，撒娇道：
　　“奈奈，我饿。”
　　“怦”！
　　我的心脏狠狠的跳动了一下，一个不留神就又被里梅钻了机会。
　　我干脆直接拉住他的身体，放在床上，用被子将他裹成一个蚕蛹，尽情的让他蠕动，耗费完精力，他自己就该沉睡了。
　　只是，我头疼的看向被自己从里梅身上扒下来的黑色和服，血水已经沁进衣物，已经，不能穿了。
　　里梅是被人追杀到这的，通过刚才的一通扒皮，他身上也没有一个子。两面宿傩，啧，尽管他明面上是两面家的幼子，但实际上这家伙比我还贫。
　　这意味着，我面无表情的盯着床上那张睡的正香的小脸，我这个穷鬼需要自费家产给他买衣服。
　　嘴角裂开一抹笑，眼神空洞。
　　要不还是让这小子光着身子吧？
　　但是，我皱了皱眉，里梅脱下的那件衣物非寻常人家能穿着，在这个贫瘠而又怪异的时代里，平民都是穿着麻布所坐的衣物，而那件黑色和服，是丝绸制的。
　　这意味着，他来自一个富贵，甚至拥有权力的家族。后续追杀的人被发现死亡，下一波的攻势很快就会到来。
　　依照这个样子，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只能将他伪装一番了。
　　年纪尚小的孩子都是雌雄莫辨的，稚嫩的面容与尚未成长的青涩柔软的身躯会使人忽视性别的差距。
　　“那么，”圆润的眼往下弯了弯，带着狭笑，“好像有点好玩的事情了。”
　　“你要收养这个孩子？”
　　破旧的屋子里，年迈的正野婆婆挑着眉头，满头白发稀落的散在身上，她拉过一旁的布料，手中的骨针一眼眼穿过，缝刺衣料。
　　“在这个年代，就算是亲生父母都不一定能养活自己的孩子，你还未成人，想要独自抚养另一个人？”
　　浑浊的眼珠转向一旁沉默坐着的孩童，眼中闪过精光。
　　“奈奈，你能负担的起吗？”
　　睫羽微微颤了颤，两只细瘦的胳膊往下弯曲，女孩纤细的身影缓缓低下，额头触碰在交叠的双手下，行了一个跪拜礼。
　　漆黑的发及腰缓缓移落至身侧，只余头顶黑色的旋对着正野婆婆。
　　“我不知道，但是，”我抬起头，两侧的梨涡深旋，“既然这孩子选择来到我身边，那我也只能接受。”
　　如同您当年一样。
　　针线挑过，一匝密密麻麻的针脚齐整的排列着，忽而停下。
　　跪坐在一旁的里梅紧了紧手，齐颈的发顺从主人的意志半遮住微红的眼。
　　一只苍老的手从上方轻抓住我的一缕头发，顺着方向细细观察着，她突然对我说了一句：
　　“你的头发，比以前长了很多，颜色也是愈发的漆黑亮丽了……”
　　嗯，没错。我深深地埋葬自己的猜想。它已经脱离了枯黄干燥的模样，但这些改变不过才半个月。半个月而已，就算是丰衣足食也不能如此快速的使一个长期营养不良的人改变的如此之快。
　　而且，头发，长的太迅速了。
　　就好像是诡丽的妖异开始显现自己的真面目。
　　正野婆婆移开话题。
　　“这个孩子的性别？”
　　空气中流动的气息顿了顿，又肆然散开。我在一旁笑的甜蜜，就连脸上的面纱都遮不住弯着的眼眸，又轻又柔道：
　　“里梅是女孩子哦！”
　　即便是心里早有准备，里梅还是挣扎了一番，最后认命的低头。
　　“嗯，我是，”他羞于开口般，支支吾吾，“女孩子。”
　　从正野婆婆那里拿回来了我以前穿过的女式和服，将它扔给一旁的男孩。
　　“这个，”我指了指衣服，“你会穿吧？”
　　冷白色的小脸十分严肃，秀美的样貌惹人怜爱。里梅点点头，抓着衣服向里间走去，在最后，孱弱的肩膀缓缓转过来，独属于孩童期的软清声音传过来：
　　“宿傩大人，还会再来吗？”
　　闻言，我眯着眼瞅他。
　　“你那么在意他？正常人的反应都是惧怕他，即使两面宿傩救了你，也改变不了他以‘人’为食物的本质。”
　　我懒散的坐在椅子上，多日的疲惫仿佛都塌在上面，半梦半醒之间说了一句。
　　“你应该也见过他进食的样子，在那些人追杀你的时候。”
　　“不害怕吗？里梅。”
　　“……”
　　“不，没有什么恐惧的。”九岁的孩童仿佛在门前入定，他歪了歪头，漆黑的发丝窝在惨白的皮肤上，黑漆漆的瞳眸睨向一边，空洞无色，嘴唇轻动，直白而坦然。
　　“力量是无罪的，宿傩大人救了我，我便是他追随的仆人。”
　　“对我来说，强大即美丽。”
　　秀美的恶童说着自己的真理，撕破了表皮乖顺沉默的伪装。
　　“真是的，”迷蒙间我似乎咒骂了一句，两面宿傩那双血红色的眼似乎在幻觉中睨视着我，一如既往的狂妄冰冷。
　　“我究竟在想什么啊……”
　　“两面宿傩的身边能有什么正常人。能从追杀中逃脱并跟随鬼神的人，即使是孩童，也不是正常人能猜测的存在。”
　　眼皮沉沉，睡梦里的嘈乱不绝于耳，富江那张美丽到诡异的脸又出现在眼前。
　　不是之前见过的成年体，是他的少年体。
　　相比于成年体成熟和看一眼就脸红心跳的容貌，少年体的川上富江拥有着更加纤细秾稠的身形，纤长的体态中透漏着青涩的意味。面容也是世人最为追捧到极致的雌雄莫变。
　　清健的身体点着润泽的光，骨肉有力，肌理细腻，还有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轻熟难耐。
　　但是，无论是哪个形态的富江，都拥有着令人疯魔的体质。
　　无尽的破坏欲与靡颓感混合在一起，虐杀的感情不由升腾而起。
　　少年体的富江在看到我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却又转而想起了什么，脸上忽而笑的开心。
　　他推开身旁令人厌恶作呕的追求者，轻快的走到我身边，将那张透着清欲的脸放大在我面前，眼角的痣蛊惑人心般吸引着我的视线。
　　“哦呀，没想到能在这个世界看见你啊。”
　　他细嚼慢咽的吞食着字句，眼尾泛着兴奋的红。
　　“月，见，奈，奈。”
　　“呐，你见过了那些赝品吧，”我有些迷茫的对上富江带着些厌恶又兴奋的眼神，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抚上我的脖子。
　　好凉，我不由轻声反抗。但听到话语之后的富江将手更加过分的侵入整个颈子，像冰块一样的温度裹住了命脉，玉般的指尖用柔软的指腹，一点点摩擦过颈间的皮肤。
　　突然间又升腾起的炽热与富江冰凉的体温混合在一起，险些将我刺激难受到哭泣。
　　一直在观察着我的少年富江眼神越来越兴奋，他抽出一只手去捻我含着泪水的眼，缓慢按压着，直至将泪水全部逼出。
　　“你哭了？”他古怪着眼神，暗含着我不愿意看懂的意味。
　　被他甩在身后的追求者见平常对他们高傲嫌恶的少年竟然对另外一个人如此的亲密，甚至于到了黏稠的地步，几乎快要疯了。
　　他们状若疯子一般冲了过来，利器刺入少年富江的体内，环着我的人控制不住的跌倒在地，纤细靡靡的脸上溅了点点血滴，却还在冲我笑着。
　　神智陷入混沌的人还在肆意虐杀着富江，那在最后紧紧攥着我的脚踝的，属于最高造物者建造的手，被一旁的人用锔子切割下，恶意低语。
　　“富江，富江！你应该看着我才对啊！为什么看她？为什么！”
　　没有人看我的状态，他们都在分割着富江的尸体。到最后，只剩下了那个美丽的头颅。
　　头颅费力转过来，轻轻笑了笑。
　　“奈奈，”他叫的亲密甜腻，“不要和那个世界的赝品在一起好不好，丑陋，恶心，该死的人不应该在你身旁。”
　　“快来到这个世界吧，我好像见到你呀。”
　　“奈奈……”
　　未尽的话语被他人再一次打碎，装入水泥袋中，被人拖向远处，只余一地血迹。
　　没有人注意到我，就好像，这些人又忘记了我的存在，忘记了是我激发了杀意。
　　为什么会突然间杀了富江？
　　他们顿了顿，忽而笑着。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富江，你不能有偏爱的人啊。”
　　“这样只对那个人偏爱的话，我们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