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月下的辉夜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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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术师再咬牙切齿也要进入主屋内与五条家主见面，他眉头紧锁着，最终踏进那座门内。
身体微微弯曲，两侧的头发顺从主人意志般向下垂直。咒术师面色平静，恭敬得向五条家主行礼：
“家主。”
被喊着称呼的人侧躺在美人塌上，屋内的装横是不同于平安时代男子要求的雅致，极尽的绮丽繁华在这间屋子里开出了一朵带毒的花。
他似不堪病重般轻咳，万物的钟敏灵秀仿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极致的少年感体现的淋漓尽致。
清粼粼的眼微微抬起挑上眼皮，苍蓝的神眼注视着咒术师，带着审视：
“五条长老，都在外面？”
额头上滴落一滴汗，咒术师维持着原先的行礼姿势，头低的越发恭敬。
“是，今日过来的是五条茂长老，其他长老在会议室商讨事物。”
这个鸡掰猫，要开始搞事情了。
“商讨事物……”五条雾又重复了一遍，几个字在嘴里绕了半圈，蓝色的眼忽而弯起，唇角大大的勾着，一副好皮囊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清泠贵气。
这些老东西，为了禅院早绘之女能顺利继承“锁”的身份，真是费尽了心思。自那日禅院无岚、禅院正策派送失败后，整个京都咒术世家都陷入了追踪状态。妄图以一人之力来控制整个咒术界的崩塌，旧派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愚蠢啊。
苍蓝的眼珠转了转。
与禅院竹重相比，五条雾无疑是离经叛道的。但禅院竹重这个人，心思与手段与自己相比并不差多少，甚至来说，这个外表端庄秀丽的禅院家主，心思重到几乎无人堪破。将月见奈奈作为禅院与五条的共同的“主母”，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诅咒之王的成长迅速而惊人，估计不到半年，这位鬼神便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两面宿傩”。
真是麻烦……
太麻烦了……
麻烦死了！
“嗤。”
塌上的人忽地嗤笑一声，直起腰身，身侧侍奉的人悄无声息地上前为五条雾整理衣襟，一位侍女捧着白绸带。
五条雾挑挑眉头，顺手拿过白绸带，两只手灵活的穿梭在其中，绑在自己的眼部。
五条那些烂橘子真是麻烦透了，自己只是想简单出门，他们却唯恐伤了“六眼”，走到哪里都要求遮掩。
侍女脚步无声，低头询问：
“家主，是否去赴藤原公子的棋赛之约？”
青年流丽的蓝眸在白绸布下一闪而过，俊秀的脸上显出几分雀雀欲试。
“去。”
“教导天皇的棋师相约怎能不去？今夜闻名而来的人不会少，去凑个热闹也比呆在一堆腐朽老旧的烂柴窝里舒服。”
“况且，”黑色的狩衣搭在青年瘦削的骨架上，手腕微微露一点白，“晴明大人曾给予我一个预言——‘我将会在这场月夜里迷失’。”
“你难道不想看看吗？”
唇边的梨涡愈陷愈深，甜意酿成毒酒。
“所谓的白狐之子的预告，是否真实。”
呆在旅馆的日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无聊，禅院慧为我买了新的振袖和服，月樱色的和服摊开在床上，旁边还搭配着长至脚踝的纱檐帽。
多亏了这个时代的贵族习俗，女子可带纱帽出行为我提供了一个毫无异样的借口。
衣服的材质意外的好，我摩擦着手里的布料，一旁的高挑少女懒散开口：
“奈奈，去试试吧。”
原先的改良衣物已经不能再穿了，我犹豫了半刻，决定换上它。
“嗯。”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禅院慧双眸轻闭，绝佳的耳力与感知使她能够在脑海里清楚的描摹女孩的身形与动作。
柔弱的手会穿过她的衣领，露出白皙瘦纤的颈子，蝴蝶般的锁骨也微微裸露。尚未发育完全的两团被乖巧的包裹着，黑色的腰带被她的手拉扯着，用了几分力量去套着纤细的腰身……
“嗒。”
声音停下。
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
“慧，我换好了。”
她睁开眼，几日的夜间任务使禅院慧的眼底有了几分青黑，墨色的眼里毫无波动。
拿过床上长薄的纱帽，为月见奈奈亲自带上。
“今夜藤原佐为会出席棋赛，你只需要在那时出现并佯装成贵女询问相关事宜便可。”
“京都的家伙们，对待贵女都意外的有耐心。”
我沉默了片刻，禅院慧察觉到什么，用手拨开我的纱帽，紧紧盯着那张绮丽至极的脸。
“怎么了？”
“你在犹豫，奈奈。”
恍然惊醒般，我笑了笑：
“只是有些害怕而已。”
她注视了我一会，那双剔透的黑色眼睛仿佛要透过我的身体，看到掩藏在内里的慌乱。
我率先移开与她对视的眼睛。
这一路禅院慧并没有询问过我的一切，无论是我的过去还是未来，她从未主动探求过，只是随着我的意，肆意飘荡着。
但我自始至终面对她，都有着一种“自己早已被看穿”的感知。天与束缚的野兽般的感知，是禅院慧最为恐怖的一部分。
半响，屋内响起少女清冷的声音，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覆盖住我的影子。
“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奈奈，相信你的能力是你唯一能够毫无保留的可以信赖的事情。”
“不会有人拒绝你的，包括我。”
“尽情的去使用你的能力、容貌，去换取你想要的。”
“那魔一般的吸引力。”
“……”
白日里的平安京人头攒动，加之藤原家的名声在外，愈发的拥挤。我带着长檐帽挤在人群里，透过薄薄的纱面看着外面。
“吱！”
有东西从脚面跑过，我下意识往下看，在众多的人脚边稀稀拉拉跑着几个灵活的小纸人，两只短短的腿蹦的飞快，纸做的身体柔软弯曲。
它们跑的方向，是……
眯着眼睛眺望去，我才看见在碌碌人群里有一方空地竟无人踏足，所有人仿佛忽视了那处，绕过它走过。
身着蓝色阴阳服的青年伫立在那儿，白色的发随风轻飘着，一双狐狸眼含笑睨着我，眼尾一抹朱色几乎沁进我的心里。
“安倍，晴明。”
我不自觉喃喃出声。
这样的白发狐眼，这等的风姿雅丽，这般的狡黠似妖，毫无疑问，是给了禅院早绘时空符的阴阳师，也是此世间唯一一个安倍晴明。
两只手紧紧抓着长长的纱体，人群里忽然冒出一声欢呼，似无尽的虫体般向前疯狂涌去。更有不少身着华贵手拿折扇的贵公子面色激动，眼眸清亮。
“藤原棋士！”
是藤原佐为。
但我已经无暇顾及，双手护着纱帽向安倍晴明的方向尽力前进，路过的人本是追着前面的人看热闹，但却被一旁逆向而行的贵女吸引了注意。
他的眼眸追着那个带着纱帽身着月樱色和服的贵女，视线一度凝注。像柳条幼枝般的洁白双臂抚抓着纱帽边缘，五指用力扣着仿佛十分害怕被扯下，他从一丝缝隙里窥探到不属于人类的脸庞。
身形，面容，风姿，几乎都被遮盖了。明明应该只是路过而已，平安京时代的美人众出无数，更有樱姬珠玉在前。
明明应该……明明……
他像是着了魔追随着那位逆行的贵女，想要抓住她的衣摆。身侧的朋友一把抓住他，打断了路过之人恍然兴起的心思。
朋友脸上带着疑惑：
“你在干嘛呢？藤原棋士就在前方，不快点去的话就来不及了！”
他回过神，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眼睛倏地亮起：
“我刚才看见了一位贵女……她……”
刚想要与同伴分享愉悦，嘴巴却似乎被下了咒，再也不能说出一句话。
“什么贵女？你在说什么？”
朋友疑惑。
“啊不是……”脑子像被人用双手搅弄着，记忆乱糟糟的，不久前的惊鸿一瞥慢慢被淡化，直至湮灭。
“没有，”他摇摇头，猜测自己应该只是有些发痴，“什么都没有。”
远在天皇城的人无奈的摇摇头，蓝色的扇被展开半遮着那人的面容。
“差一点那位姬君就要暴露了，啊啦啦，真是危险呀！”
等到我追到那出空地后，安倍晴明的身影又消失了。眼神在某处停下，我皱着眉上前将一个纸人抓在手中。用灵纸剪裁的纸人脸上被涂了两抹高原红，它雀跃的在我手里转了一圈，将背面对着我的视线。
我低下睫羽，赫然发现纸人背面的字迹。
失之所失，得之所得。古无更改，今则安之。
眼珠蓦然瞥见人群汹涌处伫立的秀丽棋士，紫色的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温文尔雅的气质独一无二，他捏起一枚黑棋，狭长的眼里倏地锋利无比。
“噔。”
棋子落在木制的棋盘上，纵横交错。
藤原佐为……
它是在告诫我不要去改变佐为既定的命运，否则原本的世界线就将崩坏。
所以，我转过头，微微勾起唇角，眼角里的无奈肆溢而出。
“晴明大人，你早在千年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藤原佐为的命运。”
银发阴阳师用折扇轻掩面容，吐出话语。
“棋已乱，曲终散，往事飘零，徒增长叹。”
不堪回首，不堪其扰。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月下的辉夜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