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诱捕计划》却话长安

63、试剑（五）

　　台下有围观的点霜谷弟子，目光追随着那身红衣跃上比武台，不由啧啧称奇道：“怪不得说铸剑峰弟子人才辈出，看看谁家小师妹敢只身上前的？”

　　有另一人接话道：“早便听闻剑尊大人使的无极剑意出神入化，此番倒是能仔细瞧瞧了。”

　　裴九姻却没吱声，一言不发地看着台上风起云涌，随即与四方阁阁主对上了视线——乔轼颔首一笑，并未过多表示。裴九姻也象征性地勾勾嘴角，回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问了个好，便又将视线移回风波正中心——云潇已经站定在了晏清野身侧，一青一红站在一处并不突兀，反而微妙地相得益彰。

　　晏清野轻轻叹了一声，清晰地落在云潇耳朵里，似乎是在说：你怎么跑上来了？

　　云潇心说哪有什么理由，她不上来难不成等着移阳老祖跑下来亲自抓人啊？

　　比武台上的风大，片刻间就吹得人心惶惶，她先前撑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骨气迎着众人视线走上来，现如今站定了才后知后觉地忐忑不安起来。

　　云潇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咬紧后槽牙。

　　好在晏清野福至心灵，一手轻轻搭在她脊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只听移阳老祖道：“好，不愧为英雄出少年，小云姑娘胆识过人，老朽佩服。”

　　他这一声小云姑娘喊得云潇牙酸，一副强装的老成也裂了条缝。

　　“既是如此，那我们也不能怠慢。”移阳老祖拍拍手，只见从另一端缓缓走上两人来。“……自然是要派出强中手才是。”

　　那两人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不少江湖侠客皆是惊呼出声。

　　“那是……妖笛叶寒椿？！”

　　“叶寒椿不是早就退隐江湖了吗？他怎么会在不老松？”

　　“他旁边那个小姑娘是谁？莫非是他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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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潇满头雾水地听着下面人议论，仿佛“叶寒椿”这个名字是什么洪水猛兽，一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可站在他眼前的中年人鬓发斑白，眉眼疏朗，唇角天生上扬，静静站在那里时便是浑身的书生儒雅，哪里来的“妖”之一字？

　　倒是他身边的小姑娘，哪怕长得与叶寒椿有六七分相似，一双上挑三角眼却凌厉刻薄，生了一副上辈子被欠了八百两银子的薄情长相，和她这位兄长简直是天壤之别。

　　云潇先前从未听过什么“妖笛叶寒椿”，便看向身边的晏清野。只见剑尊大人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注意到自己求助的视线后稍一俯身挨近她耳朵道：

　　“妖笛叶寒椿算是江湖老前辈，以玉笛为武器，笛音堪比刀剑强势。六七年前他忽然退隐江湖，再无音讯。”

　　他叮嘱道：“此人性情深沉难测，你莫要挨近了他。”

　　深沉难测……从表面上还真看不出来。云潇吞了下口水，低低应了一声。

　　“由叶公子代不老松出战，剑尊可还满意？”移阳老祖笑道：“旁边这位是叶公子的亲妹妹，在武学上也颇有造诣，由他二人对你二人，旗鼓相当啊。”

　　叶寒椿朝晏清野笑了笑，有模有样地拱手一礼道：“在下叶寒椿，久闻剑尊大名，今日终是有机会一较高下。”

　　他身边的小姑娘也跟着一拱手，简洁明了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叶寒韵。”

　　晏清野带着云潇回礼，不咸不淡地道：“叶前辈哪里的话，您才是名满天下，晚辈才疏学浅，不值一提。”

　　他们两个故弄玄虚地说着客套话，云潇则感受到了来自叶寒韵毫不掩饰的目光——她不加犹疑地对视回去，两人目光相接时宛如迸发出了噼啪的火星子。

　　这份莫名其妙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云潇探究不得，便听移阳老祖笑着道：“几位想必是已经迫不及待了，那么……这边请。”

　　*

　　比舞台上被洒扫一空，偌大的圆形高台上只留下四人两两而立，飒飒风声清晰入耳。

　　风似乎变得更凉了。

　　晏清野一直稳稳地站在自己半个身位前，期间只侧头对云潇说了一句话：

　　“专心对付叶寒韵，不用分心顾虑我这边。”

　　这话没有丁点犹豫，似乎对云潇的实力坚信不疑——云潇也的确被他这份信任宽慰到了，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对面叶家兄妹手中是如出一辙的白玉长笛，晏清野也不拖泥带水，在一众人期待的注视下将不周风拔剑出鞘——

　　霎时，清冽的剑鸣响彻八方。

　　台下有人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之声，一双眼睛巴不得黏在不周风上，交握着双手赞不绝口。

　　“稚水散人绝笔不周风，果然名不虚传……”一江湖弟子赞叹道。

　　而下一刻，又一声剑鸣随之而起，有惊异者循声望去，目光顷刻定在红衣少女手中长剑上，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珠子。

　　“那、那是断鸿？！”

　　“是断鸿剑！那个纹路是断鸿！”

　　“老天……不周风和断鸿，铸剑峰到底还有多少宝贝啊？”

　　云潇八风不动地听着周遭议论纷纷，攥着断鸿剑的手又紧了紧。

　　鼓声阵阵，敲击作响，晏清野回首对云潇一点头，道：“要开始了。”

　　云潇挺直了背：“明白。”

　　只听一声清脆锣响，晏清野瞬间化作虚影，云潇只觉面前一阵劲风刮过，再一定睛时不周风已然袭向叶寒椿！

　　叶寒椿绝非等闲之辈，早有预料地以玉笛抵挡，同时盈盈回身一退，三两步间便化解危机。

　　之后二人的对招云潇便没闲心去看了——叶寒韵手腕一转，玉笛贴上唇边，猛然吹出一声高昂凄厉的音调！

　　那音浪化作实体，如排山倒海向云潇涌来，台下观战的穆霖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陈三青甚至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可云潇岿然不动，在那音浪逼近面门时倏然提剑，寒芒骤闪一刻竟是一剑刺入那音波的薄弱之处，仅瞬息就将其消减殆尽！

　　围观者纷纷叫好，陈三青提着的一口气也终于落下去几分。

　　叶寒韵冷哼一声，指节移动间又吹出另一曲音律来。

　　顷刻间，云潇只觉数道侵肌裂骨的寒风自四面袭来，不见其实体，攻势却锐不可当。她当即意识到这是招障眼法——在数道音波中只有一道是真，其余都是虚晃假象，辅以乐音狂澜之势叫人难辨虚实。

　　云潇江湖经验无几，未曾见识过这种阴损的路数，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应。叶寒韵也动了起来，身形来回移动间笛声不息，将云潇四面八方围了个严实。

　　笛声愈发凌厉，云潇甚至不能坐以待毙，便化守为攻一剑刺出！

　　断鸿剑光到处锋芒毕露，竟如飞火闪电相击，与那不可见的笛音相撞在一处，迸发出刺耳的铮鸣之声。云潇手腕一震，便知此处是障眼虚像，招式不停地再圜身点剑，眨眼间又破除数道虚像，剑招行云流水，令人叹为观止。

　　观战许久的裴九姻终于露出些许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台上的红衣少女道：“招数虽稚嫩，但已经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了。”

　　不远处的沈邬“嗤”了一声，冷嘲热讽道：“这哪里是受伤未愈？我看铸剑峰就是不想让这小姑娘抛头露面吧。”

　　台上的云潇可听不见这些，她正专心致志地破除叶寒韵笛声中的虚像，断鸿剑如秋风扫落叶劈开音波，竟是没叫那无孔不入的攻击近身分毫。

　　台下叫好者不在少数，可云潇心底清楚，这样无休止下去只会是消耗体力，现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寻到那道真实的攻击——叶寒韵可一直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只要她出了一点纰漏那道攻击便会毫不留情地砸向自己命门。

　　她略一咬牙，想到一个自寻死路的法子——可只在电光火石间，云潇便思虑一定，心说畏首畏尾的像什么话？现在的情势可容不得疑虑。

　　心随意转间，她脚下步伐突然变换，剑招式式凛冽，全然不见先前稳健的做派。观战的霍十郎吓得头皮一麻，失声道：“她这是做什么！？眼下急不得啊！”

　　秋蕊及时把他薅住了，道：“别急！当心影响到台上！”

　　叶寒韵眉目一凛，唇边笛声骤然凄厉——

　　下一刻，一道扭曲空间的音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云潇心口！

　　找到了！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时，只见云潇猛一侧步，长剑如龙刺出——剑芒猎猎割风破云，千钧一发之际与那音波猝然相击，竟是将那音波一分为二，擦着她飞扬的红衣“唰”地掠过！

　　穆霖吃过这招的亏，睁圆着眼睛喃喃道：“上阳二变……”

　　叶寒韵显然没料到她有此等招数，稍一愣神时便见红衣少女欺身攻上，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她赶忙提息躲闪，可云潇手中长剑却好似长了眼，不偏不倚地将她所有退路都堵死。眼见着那剑光逼近咽喉，叶寒韵仓皇间舌尖一勾——

　　一声尖锐之际的哨声倏然响彻谷中，云潇猛然被那声响击中耳膜，一时间眼冒金星痛入眉骨，手中剑招一乱，沿着叶寒韵的手臂滑过去。

　　不仅是云潇，连台下观战的众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哨声击得魂魄摇晃，有功力浅薄者甚至直接腰背一弯吐了个天昏地暗，更别提迎面撞上的云潇了。

　　她踉跄两步方才站稳，一手捂着耳朵颤抖不已，就怕被这动静激个七窍流血。

　　——这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