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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天教懒漫与疏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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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沧海和小洛又相互推了半天,终于决定一起出门,谁也别闲着。白小花望着照常忙来忙去的小默默,想起昨天晚上那个身手利落的冷冽少年,不禁对着广渊叹气道:“小喵,为什么大家都有个漂亮的背景,我只有一个萧瑟的背影?”
“喵?我也是草根一枚氨,广渊摆弄着药材,打算晾起来。
“怎么会?你是外星名猫……呃,名医啊。”
“那你还是沧海的表姐,默默的表哥的表姐,小洛的好朋友,你还有自己的公司和房产,啧,你不知道猫星上房子有多贵”,广渊绞尽脑汁安慰白小花。
白小花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唉,说来说去我都是裙带关系,我自己还是村姑一名。不过托了这些能人的福,这个小店还真是有点武侠气质了。
她托腮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首先是沧海路过这里被知府大人抓差,每天去镇上巡街,但沧海素有侠名,这样未免大材小用,照沧海提过的只言片语来看,知府大人似乎不是很有幽默感的人,那么他这样做必有所图。继而大盗谢十三在店里出现,沧海三次都没动手,说明知府给的任务也不是抓谢十三。对了,那个晴捕快,很精明的一个人,难道也被谢十三蒙骗了?如果知道他的身份为什么不抓他呢?
好晕,这店里没有什么宝贝,酒菜也不好,谢十三到底是干嘛来的?以后还会不会有山贼来寻宝啊。
好在白小花属于乐天派,不会为什么事情烦恼太久,而且在没必要独挡一面的时候,她只会欺负自家人,于是她晃晃头安慰自己:别想了,沧海会有办法的。
于是照常开店。
“你到底喜欢上那家店什么了?”莫非是心有灵犀,一日晴问出了白小花心里的疑问。
昨天晚上,谢十三来到一日晴投宿的客栈,一日晴睡屋里,他睡屋檐。
细心的看官也许要问了:为什么谢十三总是睡屋檐。我想,也许他喜欢看月亮,也许他喜欢吹冷风,这事儿就算问本人也未必有明确答案,他本就是个率性而为的人,与其想为什么在屋檐上睡得香,他宁可多睡一会儿。是的,他就是喜欢睡觉,此时也是躺在床上和一日晴说着话。
“图到这里就停止了,我过去看看有什么线索”,谢十三将那张闹得满城风雨的图扬了扬,那个天窗就像未知的黑洞。
“不是说你在涿州盗了官印补全了藏宝图么?”,一日晴并不看图。
“我被‘风墙’的人跟的烦了,就去衙门里转转,偶然看到掌印人手里的官印,原来官印都是名匠万一铸造,万一的九叠篆真是漂亮,你送我的那枚名章不就出自他手下。”
“你还记得那印?”
“当然记得——”谢十三坐起,自袖内取出一个锦袋,里面的印章纯白细腻如羊脂,泛着温润的光泽,却在底部有着深红色渐染,宛如血色,一枚印章竟有两种气质,一雅一煞,可谓对比鲜明。他晃了晃印章示意一日晴,然后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他看了看左手的印石,又看了看右手的藏宝图,“这印石上的薄意……”
“很像路线图对吧?”一日晴嘴角一挑,笑容和煦。
那印石侧面画着写意山水,几笔勾勒而成,除去修饰,当真就是交叉的几条线而已。谢十三 将印石与藏宝图重合起来,果然天衣无缝,“这图是你放在废园屋顶的?”他冷笑着问。
“我难得出这么简单的谜面,你却破解不开”,一日晴不改笑意,“还跑到官府去玩拼图游戏,我总是低估你的胆大妄为。”
“图上自然生尘,显然在上面有一段时间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那里?”谢十三怒视一日晴的笑脸,他本不是一个好脾气之人,被人耍了自然心有不甘。
“要说睡觉的话,那里有方圆十里最舒服的屋檐和最清幽的环境,你一定不会错过的,是不是?”一日晴答得胸有成竹。
这样深知的话语总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谢十三向后一靠,又躺回床上,将图一丢:“好吧,你到底藏了什么在那里?”
“这图不是我画的,是你画的,所以藏东西的也不是我,而是你”,一日晴淡定地指指谢十三。
“我?”谢十三又看了看那图,难怪看着眼熟,所以才引起他的兴趣,可是这是什么时候画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初见之时,你把这图输给了我,说这里有你最宝贝的东西,”一日晴道,“我不过是把其中一段找人刻在印石上,然后把两样东西先后送到你手上”,他观察了一下谢十三努力思考的表情,好像不像要动手的样子,又说,“没想到你竟然忘了,还引得官府哗然,你不要命么?”
一日晴与谢十三本是同门师兄弟,因职业(-v-)和际遇不同聚少离多,但其实感情颇深。此事本是一日晴少年心性忽起,想和谢十三开个玩笑。当他得知这张藏宝图已被江湖人觊觎,尚觉好笑,笑归笑,多少有点担心,便想去寻找谢十三。无奈他是知名捕快,很受器重,要请假自是不易,等他脱身前来,风墙已经失去了谢十三的行踪。这倒不怕,风墙的禁区正是他的领地,加之两人之间兜兜转转总能遇见的那份默契,他很快找到了谢十三。
正在各县掌令人处“试颖的谢十三。
各地县令的印章尺寸是统一的,一日晴看多了公文,在心里暗自比量了一下大小,不觉感叹世事弄人——那印章的大小,还真能补上藏宝图的缺,加之印文是花样繁复的九叠篆,联系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印有玄机”,那玄机便在你身上,此印非彼营—一日晴很想这样明白地告诉谢十三。但是这个时候如果他去拍拍兴致勃勃的谢十三,泼他一头冷水说:“师兄你被我忽悠了”……这个后果实在是很严重。
何况,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忘了,那是你自己画的图。
哲人说过:你想证明自己没错吗?那么一定要理直气壮。
一日晴见事情无法挽回,索性并不出现,直到谢十三第二次来到半山小店和沧海喝酒,才装作偶遇,并提醒谢十三小心。
“哼,你才是不要命的,我虽然玩命但是我很惜命的”,谢十三起身欲走。既然想不起来这图的来龙去脉,索性亲自走一遭,看看究竟就是了。
一日晴并未反驳,一笑,问了他颇为不解的一件事:“其实我有一事不明,你要的只是印文,从公文上描一份下来就是了,为何要带走临水县令的官印?前县令因此撤职,新县令无法上任……难道那枚特别好看?”
谢十三闻言皱了皱眉:“那狗官害的一家人半夜痛哭,吵到我睡觉。”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枚官印丢过去:“你若要,便拿去。”
“不愧是‘义盗’”,一日晴接住官印,温文和煦的面容上带着点“敬佩”:“可惜,阴沟里翻了船,竟被人看穿了身份。”
“说来,那么小的地方,捕快的身手居然不错,几个人配合默契,我一时竟被拦住了”,谢十三冷俏的脸上带着点讽刺:“看来江湖翘楚喜欢当捕快的也不止你一人,明珠暗投的也比比皆是。”
一日晴在心里同意了一下“江湖翘楚”,答道:“据我所知,倒也不多,只是你运气好,遇上了一个又一个。”
“哼”,谢十三不屑,“临水县那几个捕快什么来头,你可知道?”
“是各地抽调的公门精英”,一日晴轻轻叹气,用讲故事的口气说道:“景国的贡品途经临水县,当晚大盗谢十三潜入县衙,却只莫名地盗走官印,只怕是声东击西,押运队伍停留戒备了三天才重新上路。”
“贡品之事我亦知晓,未想如此之巧”,谢十三只觉好笑,不由大笑几声:“大贼当久了,宝物都和我有缘”,语气得意。
也许真如此吧,一日晴心想,据说贡品不日便抵达青州,真是宝物追着大贼跑了。既然他对贡品并无兴趣,不如趁早让他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可是要去找你的宝物?”一日晴将话题绕回。
“不错,”谢十三点头:“直接去看看我当年放了什么便是。”
一日晴起身说:“我陪师兄走一遭吧,也好看看你这阅宝无数的人,那么看重的究竟是什么?”
谢十三并未反对,然而在出门之时忽然冒出一句:“知府密令……会不会和贡品的事儿有关?”
一日晴笑笑,未置可否。
“不如……偷来看看?”
谢十三的好奇心就像长江……前浪死在沙滩上,还有后浪跟上。
山路上走着完成任务回程的两人。沧海和镇上的捕头已然相熟,将两个小山贼的事儿大致交代,移交监管。那个叫“孔白”的人似乎离开了这里,不知所踪。沧海心想昨夜的两人被扔来探路,不知是有人弄错了宝物的所在还是另有所图,既然线索不明,不如留在店里守株待兔,索性也不去巡街,直接回店里。洛曦笑眯眯地跟回来,无视沧海的白眼。
到了山下,洛曦忽然说:“庭草大哥,昨天阿花说西边小路风景不错,你陪我逛逛好吗?”沧海看了看她:“要去自己去,这山上我都绕遍了。”“啊,那正好,我昨天在后山都没怎么逛就迷路了,这次你带我去吧”,洛曦趁机要求。“少来,那里山势陡峭地形复杂,你要是崴了脚闪了腰还不是要拖累我?”沧海大步流星走向寻常的上山主道。“庭草大哥~~~~你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吗?我被你扔在屋顶的时候已经后悔了呀,”洛曦摆出个真诚的表情,可惜沧海头也不回。只从前面飘过来一句:“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谁说我一定是为官府抓谢十三,我也是江湖中人啊,难道我不能好奇一下神秘宝藏吗?”洛曦只好放弃等待,小跑着追上。
“江湖中人?花生酱和芝麻糊吗?你加入了哪门哪派?我怎么不知道。”沧海不由转身。
“难道你每天都去‘风墙’买我的消息?我的事你怎么可能全知道。”洛曦好笑地看着他。
沧海上下打量洛曦,思考着:“收徒这么广泛,难不成是丐帮?”
洛曦恼了:“难道我资质很差么?我文武双……看,我看过兵书。”
沧海笑了,这个妹妹从小聪明,他和凤久在看的书,她也拿来看。听说近年来偶尔还帮凤久出谋划策,颇有成效。凤久和他提起,只说妹妹真乃奇女子。沧海倒觉得最奇的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想的主意居然不是纸上谈兵。看来她真的经常溜出来,难不成加入门派也是真的?这要不要和凤久透露一下。
“到底是哪个门派,说出来让我惊讶一下,”沧海说。
“风墙,”洛曦轻轻吐出两个字,面有得色。
“哦”,沧海点点头,不打不杀就是八卦一些,高层动态轮不到你上阵,了解一下基层江湖有助于降低犯罪率,挺好的。
洛曦见他一副“那你自己慢慢玩吧”的表情,就像小时候她兴致勃勃给沧海看小蝴蝶的情景一样,人家完全没兴趣,不由追问:“你看不起风墙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买卖机要消息,原是江湖上常有的行当,但是连某个人的喜好行踪都可以预定播报,这个也太没品了吧,”沧海摇摇头,“幸好我不算帅哥,要不一定被烦死。”
“其实有很多人也想要庭草大哥的喜好行踪,不过被我敷衍过去了,”洛曦摇摇手指头: “你怎么感谢我?”
“你权利还不小啊,”沧海不由重新打量洛曦。
“风-墙-是-我-建-的——”洛曦一字一句地说。说这话时,这小女子倒似平添了几分霸气。
沧海转了转眼珠,偏不给洛曦惊讶的表情,只问:“你怎么起家的?”
“我有奇遇,”洛曦神秘地笑:“你要是陪我去后山,我就讲给你听。”
“嗯”,沧海想了想:“我觉得还是默默的午饭比较有吸引力诶。”说罢加快脚步飞奔而去。
“尉迟沧海!”洛曦的声音远远落在后面:“我明天把你的隐私大甩卖!”
“那我就让凤久关你禁闭!”沧海潇洒的声音随风飘进洛曦的耳朵。
这个威胁比较有力度,要是让大哥知道自己涉足江湖的事就麻烦了。洛曦只得恨恨地哼一声,低头跟上。
洛曦对知府大哥的感情有点复杂,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两人感情自然不错,只是她自认和大哥付出相同的努力,哥哥可以做栋梁,自己只能做才女,这个多少是郁闷的。最郁闷的是少时督促她勤读诗书的父母,如今只关心她的终身大事……如果你们一早抱着这样的教育目的,那你们就选家政教材给我啊,洛曦想。不过大哥知道她的志向,并愿意和她商讨一些政事,这又让洛曦很是感激和满足。所以,兄长、榜样、对手、志同道合的朋友,这几项综合起来,洛辰对洛曦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而洛曦对跑在前面的那位哥哥——尉迟沧海的感情就更复杂了,这位天生反骨的聪明哥哥,总是教她偷懒然后带她出去玩,所以洛曦常常在想:自己没有成长为哥哥那样的正直优秀的人,是不是和沧海的不良影响有关。呃……也不排除是自己天性如此,不然为什么对着那些稀奇古怪的建议,自己没有像大哥那样义正言辞地说:不!而是一面担心一面兴奋地尾随沧海。
那个按自己想法成长的世交哥哥,终于在参加科举的时候将惊人进行到底:他居然在考场上睡着了,结果落榜。然后他就拿着他家传的宝剑,游历江湖去了。
为什么呢,不仅大哥不解地恼火,连洛曦也不知沧海哪根神经抽动了。她觉得这位哥哥虽然贪玩但是并未偏离圣人教诲,往往触类旁通、见解超凡,若是为官也是栋梁之才。自己那么希望得到的机会他却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这太让人纠结了。
所以当她有机会做点事情的时候,她首先就找人打听江湖上的新鲜事儿,她知道沧海玩也玩的最好,不论在哪里都是亮点,果然江湖上十件新鲜事儿有一半能发现他的踪影。她就这样关注着沧海,就像看着一出不太理解却不愿离场的戏。后来,她忽然发现:当下江湖什么最值钱?信息!情报在手,做什么都方便。“风墙”就这样建起。
把打探情报当成事业的她依然关注沧海,她对自己解释,这只是好奇。
更深刻的东西,叫思念,她还没发现。
等你玩够了也许就该做栋梁了吧,洛曦想。所以这次大哥想给沧海立功的机会,以便向朝廷推荐他,自己也要努力促成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