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顾不相知》一颗思懿

5、乔乔

　　一把短匕穿过窗纸略过陈明乔的耳际。
　　陈皇反应迅速，鞠躬着腰一把扯过了不知所措的陈明乔。陈明乔被陈皇拉动着直直地往地上倒去，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陈皇喝止住了——
　　“藏好！”
　　而自己却仅是紧贴着殿梁。
　　伴随着侍卫的喊声，窗外迅速响起了刀剑争鸣的动静。侍卫一分为二，一队破门而入保护皇帝，一队继续在外面厮杀。
　　动乱迅速地被平息了，余下被控制住的俘虏并不恋生，咬下口中藏着的毒药自尽。
　　谢呈昭说的是真的。他既然知晓，这件事只怕也与他有关。
　　这刺客似乎水平不太够。人数不多，且身手也寡断。
　　陈明乔想着，支起身子，抬头就发现陈皇的神色阴沉。
　　“是警示。”
　　是警示。
　　父女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块去。这刺客极有可能是楚国派来的。警示什么呢？表示对陈国不放人的不满吗？
　　“呶呶，孤派两队精兵给你，好好呆在你的公主府，少往皇宫来，也少瞎跑。”
　　陈明乔心情低落，默默地应了一声。
　　陈明乔出了殿门，一眼就看到了漱兰站在台阶下向她福了个礼，就要上来搀扶她。可她并不受礼，拍开漱兰的手，声线冷清：“回了府，你再来细细和我说。”
　　但回了府，并没有来得及捋清漱兰的事，她就被另一件事绊住了脚。
　　陈明乔心情不佳地才进了宅院，就看到了窗檐的玉兰不翼而飞，她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她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连脚步也变得踌躇，回头对漱兰说道：“本宫乏了，等晚间再来问你。本宫睡眠向来轻，别让闲杂人等来吵。”
　　漱兰一如既往地应了一声，识趣地离开。
　　刚刚打开内门，有个人一身竹青长衫，只闲散地用簪挽起头发，身形清瘦却不乏弱，已经坐在八仙桌旁，自顾自地倒了茶水喝。茶水喝了一半，看样子已恭候多时。
　　这人不是谢呈昭又是谁？
　　紧闭好内门，陈明乔才对着这个人咬牙切齿地道：“谢呈昭。你快弱冠了，还私闯女子内宅，早该懂得男女大防不是？”
　　谢呈昭懒散地瞥了她一眼，只先喝尽杯中的茶，才开口：“怎么相识时间越是久，就越是生疏了。不容我来，我也来过多回了，对吧，乔乔。”
　　乔乔？
　　乔……乔。
　　陈明乔像是突然被按下静止键般，一时间连表情都不知怎么做了。谢呈昭从前可不这么叫她。可虽觉得诧异，这般亲昵的称呼，却依旧叫她面红耳赤。
　　陈明乔，你清醒些。
　　深深呼吸了两下，陈明乔才像是找到身体的控制权，忿忿地坐下，抢过他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水。
　　“你来了也好，我正好有事要问你。今日宫中刺客的事，你也该知情吧？”
　　“是。”谢呈昭并未犹豫，坦然承认。
　　“目的是为何？”
　　“不过是我的父皇想让我回去罢了。”依旧是没有思考的，似乎很坦率的回答。
　　不错，和她猜想的差不多。陈明乔松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庆幸，她突然有点高兴今天的刺客是楚皇派来的，而不是谢呈昭。如果是谢呈昭，那么这么多年他和她相处亲密，竟然毫无察觉他有此力量，谢呈昭城府也太深重。
　　而更深的一层是，楚皇的手下，总好过于是谢呈昭的手下。若谢呈昭的手下已经敢于剑指皇宫，只会更快地将他们推入对立的局面，抹杀她无人可说的情愫。因为这份情愫，是她视若珍宝的东西，所以哪怕可能早晚有一天会兵刃相见，陈明乔也希望能让它多存在一会。
　　谢呈昭看着陈明乔微微晃动的钗花玉链步摇，眸色中没有笑意，声线却温柔。他的声线天生有种漫不经心的感觉，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这会刻意咬着字音，像羽毛轻扫过陈明乔的心上，带着点诱哄的味道。
　　“放心，乔乔。你我虽无法左右国家大事，不管后来结果如何，我不会伤害你。”
　　无法左右吗？
　　陈明乔垂下了眼，让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她心下觉得从谢呈昭口中说出来也正常，他是个留陈的质子罢了。想着，她松了一口气，有点庆幸的味道。
　　谢呈昭离开，陈明乔这才不强忍一直想扬起的嘴角，终于释放般的柔柔地笑出了声。
　　“乔……乔。”
　　陈明乔呢喃着，一遍遍地重复，直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酥麻得发腻，眼眸中尽是欣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