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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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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一年,北陵城算得上是上流人的社会,那里有惹人醉的商女,有权衡与利益的不为人知,当然也有刻骨铭心东西。
大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一场谋杀还未结束,有人精心策划着这场局中局的戏码。
男人捂着自己的胸膛,他中了两枪,直击要害,他踉踉跄跄的躲避着身后来势凶猛的人,最终因体力不支,倒在了一家花店门口。
雨还在下,深夜的北陵城显得孤寂,街上连路灯都不留情面的罢工,男人就躺在舒氏花店门口,雨无情的打在他身上,血水顺着雨水的流迹,可店家早已闭门,已经是深夜了。
唰的一声,老式卷门被少女打开,“哪里来的野猫,叫得让人睡不着 ”
舒洋睡眼惺忪,只觉得烦人,想走出去点看看,还在门前的档棚范围内,没注意脚下,差点绊倒自己,“什么情况?这大半夜的!”
地上躺着个人呢,奄奄一息的,她蹲下,试人气,“还有气,……算我倒霉 ”,她可不会见死不救,她内心可柔软的很。
把人费力的拖进来,借着灯光,看清了男人身上的军装,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再看见了男人胸口军装被子弹射得陷进肉里,皮开肉绽的,就不难猜到这个人不久前经历过什么,她连忙把卷门放下来,心里暗想,可不能让人看见,苍天,我这是遇上什么人了 ,如今舅舅也已睡下,这人不处理好伤口恐怕熬不过今夜了。
想着便把人拖到了离门口最近的房间,在地上垫了一层毯子,就把他弄到上面躺着,她也没法把他弄到床上去啊。
轻解男人军扣,白色的衬衫胸膛那块被血染得漂亮,再解开衬衫纽扣,一股清流雄性荷尔蒙交杂着血腥味充斥着舒洋头脑,她没多想,找来大红花保温瓶,在盆里倒出还算得上有温度的水,小心翼翼的擦拭中枪伤口,子弹跃然出现在男人胸肌上,骇人,舒洋只觉得骇人。
她勇敢面对着,用镊子夹出一颗颗子弹,放在纸上,小心的打理伤口,消毒,绑绷带,一通做下来,她早已大汗淋漓,起身用毛巾擦擦脸,她已经很累了,伸个懒腰,扶着墙上楼睡觉去了。
夜晚的雨下不停,直到快要早上时才停下来,秋天的雨总是这样。
第二天一早,舒洋便被楼下的舅舅舒正喊醒,“我的小洋儿,码头那边捎口信来了,让我们赶快去取货了 ”
舒洋那可是北陵特困生,翻个身把头塞进被窝,“舅舅,再让我再睡会吧,我真的好困好困 !”
舅舅玩笑无奈的喊到,“别睡了小洋儿,新到的花在码头得及时拿回来通通风,不然花儿可就死了 ”
“哎呀……好好好,我起来了舅舅,我真的起来了”舒洋话是这样说着,硬是一点没动,但坳不过她的这个好舅舅,还是迷迷糊糊起来,穿好衣服,踩着湿湿滑滑的路往码头的方向走去。
舅舅舒正也忙里忙外的,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打理着花儿。
而舒洋则是抱着一个大箱子慢悠悠地走着,一会看到这个东西有趣,一会又被那个东西吸引。
是的,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个被救下的陌生男人了。
纪尘彦感受到胸口那里的刺痛,他的眼皮在挣扎中醒来,一醒来便警惕的打量起四周,一些老旧的杂物,窗户也被封死,只有破碎的玻璃可以通口新鲜空气。
他看到身上被处理过的伤口,摸了摸放在旁边的军衣口袋,枪还在,把军衣穿好,勉强的站起来,再看着地上的毯子,或许是被哪家好心人救了,淡淡一想,开门出去,一眼看到的便是满屋子鲜艳的花,各色各样的都有,外面的嘈杂声也刺痛着他耳朵。
舒正进来一看到是纪尘彦,吓一跳,他还觉得是自己没看清,很是毒恨激动“你竟然在这里!昨夜你没死……!”
纪尘彦一看原来是认识的人,眼神里多了一丝寒冷,没有一丝犹豫,拿起枪对准,“啪 ”的一声,街上瞬间混乱。
而舒洋刚走到门口,枪的剧烈的声贯穿着她头脑,眼睁睁看着舅舅被人打了一枪,舅舅倒下的瞬间,手里的装满鲜花的大箱子失重也砸在地上。
本能反应使她的撕声大喊 “舅舅!……”
她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身后便冲出一群人,不过这群人可不是冲着她来的,都是冲着纪尘彦来的,每个人都乔装打扮一番,带个黑帽子,穿着便鞋轻衣,明显早有准备,他们尽数向纪尘彦方向靠近,纪尘彦也即便有伤在身也毫不客气,一只手捂住疼痛的胸膛,另一只手毫不吝啬地开枪。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来的人也有枪,誓死是要来杀纪尘彦的人,有一人在后面,嫌舒洋碍事,哪怕没仇,也将枪指向了可怜的小白兔,结果黑帽子人还没来得及开枪,便被后面来的军官提前开枪打死。
舒洋刚开始只是楞在原地不知道什么是好,听见后面的声音,眼神里露出惊恐,缓缓转身看,黑帽子人脑袋被子弹打穿,血蔓延他全身,惊骇的场面舒洋受不住,舅舅直直倒在她面前也受不住,只觉得胸口闷喘不过气来,便晕倒在地。
后面的军官分分拿长杆枪指像那群人,“保护大帅!”
其中一个黑帽子人见行事不妙,便想着搏一把,拿着小刀向纪尘彦用力的刺去,副参长贺立伟见状飞过来一般用手臂护主,刺刀便深入贺立伟的手臂,鲜血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后面的军兵连忙制止住黑帽子人,而纪尘彦早已没了力气的往下倒,身上中着致命两枪,他太过虚弱了。
这一战也太过血腥,就好像是蜘蛛设计慢慢吃掉逃不出网的蝴蝶。
纪府,舒洋晕到了天刚黑便醒了,她被人关在小屋子里,门上还有像监狱一样的的小通风口,被几根铁棍焊着,她尽力往外面看,空无一人。
舒洋害怕,但不敢出声,只是无力的沿着门滑下抱膝埋头小声的哭,此时她心里万分难过,舅舅呢?舅舅死了吗?无数心情化作眼泪。
而纪尘彦在豪华大床上被人伺候的好好的,但他还未醒,毕竟人差点就干没了,伤势反反复复,是个人都受不住。
李医生简单给贺立伟处理手臂伤口,他也是自己人,顺口问,“贺副参长,纪爷怎么伤得如此重?”
“纪爷是被人暗算的 ”
“是那群人?”
贺立伟有些激动起来,李医生险些按不住他,“除了他们还有谁敢动纪爷!他们想要扳倒纪爷,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
李医生扶了扶黑框眼镜,安抚道,“纪爷手里握着他们把柄,再说纪爷权势滔天,他们有所作为也是正常,只不过这以后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
…………
阳光通过破烂不堪的窗户映进来,终于让小屋子有了点温度,舒洋待着阳光处,但明媚的阳光也让她没感受到温柔,她一夜闭不上眼,泪痕还在精致的小脸上,闭嘴早已红透,但哭红的双眼变得坚定,一夜之间她想了很多,最坏的结果或许就是舅舅死了,舅舅死了,她怎么办?
突然有人打开铁门,是送饭的军兵,食物连着托盘随手往地上一摔,没说什么,蔑视一眼,就像蔑视肮脏的老鼠一般,便锁好门踏着军靴走了。
舒洋望着地上的一碗稀米糊和米黄色的馒头,她饿了,略带些狼狈的爬过去端起碗大口大口喝起来,再狠狠咬一口馒头,只觉仇恨涌上心头。
就这样过了一天,纪尘彦终于苏醒过来了,也终于让纪府上下松上了一口气,婉姨端着煎好的药进来,看着床上坐起来的人,便慈祥笑道 “ 纪爷终于醒了 ”
纪尘彦还带着些虚弱,“婉姨,我睡了多久 ”
婉姨是纪府几十年的老仆人了,从纪尘彦还是小娃娃的时候,她就在了,“纪爷睡了一天一夜了,快喝了这药,等下姨去给你端吃食上来 ”
婉姨端药过来,看着纪尘彦喝下去,才放心的下去,纪尘彦也不是那么的弱不禁风,掀开蚕丝锦被,下床坐到了办公的位置,纪大帅的房间堪比三室一厅,该有的都有,每一件摆物都价值不菲,墙上随便几幅画便是普通人一辈子努力都买不来,房间布局简约豪气,大落地窗一眼便能看见自己的私人花园。
有人敲门。
“ 进 ”
贺立伟进来,手里带着个文件袋,“纪爷,您终于醒了 ,这是我命人调查的结果 ”说着便将文件袋递给纪尘彦,他打开文件袋,里面是几张照片。
贺立伟解释,“这是宁府老爷与几位官宦世家老爷碰面的场景,还要有宁府少爷在春燕楼秘密给神秘人传递消息的画面 ”
纪尘凌看着手上的照片,眼神蓦地凌厉,“ 又是宁府那群人 ”
贺立伟气愤,“那帮老东西,简直要翻天,纪爷您的主意都敢打,迟早有一天,要让那帮老东西身败名裂 ”
他又继续说道,“对了,纪爷,带回来一个女的,好像是舒正的侄女,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
纪尘凌的眼眸上抬,“舒正 ?”
贺立伟再次解释道,“舒正是替宁府老爷卖命的走狗,我说怎么每次拦截了宁府的探子,那群老东西还能知道北陵城内部的消息 ,原来是城里有人替那老东西办事,这次终于让我把人找了出来 ”
椅子上的男人开口,“ 他不是舒正,是国民党的人”
“怎么可能……纪爷,他一直都生活在北陵城 ”
男人放下照片,将照片放回文件袋里,“ 我知道他,他是国民党派来的人,是他们从小培养的暗士,真正的舒正十四年前就因为一场大火就死了 ”
那一年,纪尘彦七岁,而舒正则是纪尘彦的文化老师,他给纪尘彦带来的东西很多,也教给了纪尘彦许多人情世故,只不过,那一场大火带走了他,也带走了纪尘彦的至亲至爱。
“我只知道这些,把他给我查清楚 ”
贺立伟得令,“是 ”,然后他便要转身下去办事,被纪尘彦叫住,“等等,你说他有个侄女 ”
贺立伟低头回复,“是 ”
“在哪 ”
“在府里后院关着 ”
“把人带过来 ”
纪尘彦想起从前,总有个小女孩跟在他老师舒正后面,哭着说要糖吃,还带着小时候的纪尘彦逃出去偷玩过
“别哭了,阿娘昨天给我带回了牛奶糖,给你吃一点 ”小时候的纪尘彦天真无邪,见有个小女孩蹲在地上哭,便安慰道。
小女孩接过糖,便不哭不闹了,剥开糖纸吃了一颗,缓了缓,便说,“你整日学习那些洋文,不累吗?”
“累,可阿娘说,只有我学腹满怀以后才能当个有出息的人 ”
小女孩活泼开朗,鬼灵精怪的说,“太可怜了吧,走,我带你出去玩啊!”
“啊……不行啊……!”
“你怎么那么胆小怕事啊,别怕,有我在!”
…………
舒洋被贺立伟带进来,她一看见椅子上的纪尘彦,眼睛突然变得血红,从头上取下珍珠U型尖夹,猛的挣脱束缚向纪尘彦扑过来,“我要杀了你! ”
纪尘彦眼疾手快,一只手便能稳稳抓住舒洋两只紧握夹子的手腕,与血红的杏眼对了上去,“你这个忘恩负义禽兽,我要替我舅舅报仇,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舒洋的情绪现在及不稳定,似乎是将被关在小屋子里面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一样。
贺立伟连忙上前抓住这个已经发疯的女人,“纪爷,我先将这疯女人带下去 ”
纪尘彦放下一句话 “ 安置到隔壁房 ”
贺立伟摸不准大帅了,只能回应 “……是 ”
纪尘彦一眼便能认出,是她准没错了,只是她已经忘记他了……
十四年前,小纪尘彦偷玩回来被纪夫人抓个正着,他知道自己完蛋了,那时候的他害怕及了,生怕阿娘打他,可那次偷溜出去玩恐怕必然被纪夫人给打死了,结果小小的舒洋便站在他面前,独自主动承担后果,“纪姨姨别生气,是小洋儿带他出去玩的,都是小洋儿的错,纪姨姨别怪他,要罚就罚小洋儿吧 ”
虽然到头来小纪尘彦还是挨了一顿毒板子,但是从来没有人在他挨板子时,站出来替他说过一句话,况且儿时的他本就想出去玩,什么学习他从来都不喜欢。
纪尘凌想起曾经的往事,还是历历在目,在他现有的人生中,这应该算他美好的回忆了吧,不知不觉中,嘴角已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