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 19 章 ...

  •   牢房里的女子当时慌作一团,立刻将人小心翼翼地接了进来。
      袁氏伸出手指探了一下鼻息,见人尚在喘气,松口气靠在了丫鬟身上。柴氏立刻上手检查他的伤口,却发现衣服都被血黏在了皮肉上,不敢轻易撕开看情况。
      楚伶也不懂医学,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不过两位夫人加丫鬟围着,看上去也不需要楚伶做什么。
      大概崔植的状态实在是不太好,袁氏冲到牢房门口呼唤狱卒过来。
      狱卒竟真的过来一位,只是态度极差,问:“何事啊?”
      袁氏说:“我家夫君急需大夫,否则可能熬不过今晚了,你们需要从我夫君口中问出什么对吧?人死了就做不到了。拜托你帮帮忙,找位大夫过来。”
      狱卒却不为所动,“进了大牢的都是犯人,早早交代才能免受苦楚,还想要大夫?没有。”
      袁氏怒气上涌,当即就要和狱卒吵起来,但看那狱卒掏掏耳朵,似乎连听都不想听,这么多年被人们拥簇的经历让她难以消化这份委屈。
      还是柴氏了解些内情,开口说:“我家夫君即使有罪,在刑部下判令前也还是官身。更何况当今一普通身份的犯人尚且死刑五复奏,你们竟敢直接在狱中动刑将官员处死吗?”
      这一点真就拿捏住了狱卒,他瞪视了柴氏一行人之后,最终还是从腰间掏出一个纸包,扔进了牢房,语带不爽地说:“说了没大夫就是没大夫,一点创伤药随便敷敷吧。死了那就是畏罪自杀,和我们可没甚关系。”
      说完转身走了,只是刚走两步就被其他牢房的人叫住,有样学样地也要求给些药。有人凑出了身上仅有的财物来贿赂,狱卒满意地收下,让人将交了钱的牢房打开,里面重伤的男人拖走,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就是包扎好的样子了。
      袁氏看到后更加生气,“你这不是有大夫吗?!”
      狱卒无所谓地笑笑,“您可别乱说啊,不过是我们这些刀尖舔血的粗莽们略微给包扎了一下,牢房重地,的确没有大夫啊。”
      袁氏的两位丫鬟将她拉到一边,低声安抚她,“夫人,您别和这种人计较,他不识字又不知礼,您难道还会和粘在脚上的污泥讲理吗?”
      “难道我就该任由这人羞辱吗?”袁氏气不过。
      丫鬟的声音更低了,几不可闻,她说:“夫人,您从车辇上下来,踩在泥地里,自然会被这等脏污沾染。您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处置,只需要回到车上去,让旁人把这地填平就是了。”
      “是啊,”另一个丫鬟意味深长地换了称呼,“小姐。”
      袁宜君愣了一会儿,一时未做任何反应。
      柴氏等人忙着给崔植上药,只有楚伶闲着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她也未发一言。
      崔植的状态不好,即使上了药,整个人依旧双目紧闭,到了下午,又开始发起高烧,柴氏等人又呼叫狱卒再给些退烧药,并多送些水来,可这次,任凭她们怎么叫喊,都没人前来。
      谁都知如此放任下去,崔植必死无疑。和直接在面前被割喉的小丫鬟不同,当时楚伶来不及阻止,但这次要让她看着一个还算熟悉的人死在面前,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想了想,楚伶走到门前,憋上一口气用力朝外面大喊:“死人了!死人了!”
      这次还真的有用,有狱卒在走廊口叱骂:“乱叫什么!”
      有人就好说了,楚伶立刻说:“狱卒大哥,您能不能过来一下?”
      说着,她晃动了一下手中的玉佩,这是原身一直贴身佩戴的物件,也因此入狱之前没被搜刮走,这次正好拿来一用。
      狱卒拖着脚步走过来,伸手就要拿走玉佩,楚伶没有反抗,交到了他手中,但是另一只手却拽住了狱卒的衣服,柔声说:“大哥,不知您认识李叠吗?”
      狱卒表情未变,看着不像是和李叠有仇的样子,楚伶才继续说:“劳烦您帮我带句话,牢房里的崔大人曾照料我数年,我总不能置他性命于不顾,请他帮我了结前尘旧恩。”
      “哦?”狱卒的表情略带玩味,“李叠说要收了你吗?你胆子挺大。……行吧,挺有意思的,也不用找他了,我帮你这一次,就当给老李送个贺礼。”
      他招呼了两位同僚过来将牢门打开,把崔植拖了出去,半晌将人包扎好送了回来,并说:“再多就不行了,且看他命吧。”
      其他牢房的女子看到这一幕,有些不想就此状态继续的下人骂了一句骚狐狸,但心中也生起后悔之情,当初官兵闯进宅子的时候只顾得害怕了,没有立刻找下家,现在似乎没得其他路子可走了。
      楚伶亮出底牌后,能感受到牢房里的气氛又有所不同。柴氏依旧在专心照顾崔植,但袁氏的表情却有点深沉难测。
      晚上时崔植又高烧反复,所有人都没睡得着,心中担心焦急。
      清晨有阳光透过那扇小小的窗户洞照进来的时候,袁氏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愣愣地看着多次命悬一线的崔植,看了许久。
      之后有狱卒过来,将袁氏提了出来。
      袁氏不明所以地跟着走出了牢房,被外面灿烂的日光晃了一下眼睛,整个人似乎更加恍惚了。
      她被带入了一间客房当中,里面坐着的人让她立刻眼眶通红。
      “外公!”
      袁宜君哭着跪在了老人面前,“外孙女不孝,让您担心了。”
      当朝大儒曹晴心疼地将女儿唯一的骨血扶起,“傻孩子,是你受苦了。跟着外公回去后,可得好好将养一阵了。”
      袁宜君哭声一停,问:“回去?我能回去?莫非圣上饶恕了我夫君?”
      “朝堂斗争怎么会如此简单就停手,”曹晴说,“我会让那崔植写下放妻书,到时也会保他一命,多半会判流浪三千里。宜君,你莫不是要陪他一同去流放?”
      袁宜君没说话,曹晴却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向来是爱一人则恨不得掏心掏肺,但这次我却不会任你如此自毁人生。当年你母亲去世,我便恨极了自己将你母亲教成了那般善良柔软,如今哪怕被你厌恶,说外公专横,外公也是一定要救你的。”
      提到母亲,袁宜君防线大破,立刻又跪下说:“外公,宜君绝不会指责您,宜君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只是……”
      曹晴最后又说:“宜君……外公不是让你做那抛夫之人,只是外公无能,多年不曾沾染朝堂,如今遍寻门徒,只不过能帮你脱困而已,你便体谅外公有亲疏远近之分的私心。若你真跟去了流放,除了吃苦受罪,也帮不上你那夫君任何,且此去,便注定了和外公天人永隔,这你也愿意吗?”
      袁宜君泪流满面,伏在老人膝上大哭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她收拾好自己走出房门,门口静等的狱卒这次十分恭敬地将她送了回去,还说热水新衣正在安排,热腾腾的餐食也马上送来,请袁小姐回去做个告别。
      袁宜君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路过监牢大门口时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那个曾经对她耀武扬威的狱卒此刻也卑躬屈膝,不敢看她。
      她这时才记起了原来做侍郎小姐时便知晓的常识:狱卒,是整个官场体系里最下等的一批。
      竟被这种人拿捏,真是可笑啊。
      她心想丫鬟说的没错,这种人本不应该和她站在同一位置。
      袁宜君这次再抬步,步伐便坚定起来。
      狱卒在前为她开门,之后就守在门口。
      袁宜君走到昏迷不醒的崔植身边,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心想:夫君,你不能怪我,做你妻子时我也用尽了全力帮你,只是你失败了,跟错了人。
      终究是你无能啊。
      狱卒看情况差不多了,便进来拿起崔植的手指,在印泥上一滚,按在了放妻书上。
      柴氏冷眼看着,反而是山鹤不忿地站起来,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看不明白么,以后袁小姐和崔公子,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狱卒道。
      “好啊,我以前只听戏里唱过,今日可算是见到真的了,果然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袁夫人,你……”
      “山鹤住嘴!”柴氏厉声拦下山鹤,面色淡淡地对袁宜君说,“那就恭喜妹妹脱离苦海,早日觅得如意郎君了。”
      袁宜君冷笑道:“原本看在夫、崔公子的面子上,我都不和你计较,今日既然一切都结束了,我也不必忍耐你。总是假仁假义地拿规矩说事,实际上你又做了什么?我没和夫君共患难,那是因为孝义难两全,我父亲为我之事已经当了官职,外公一辈子没求过人却因我弯了腰,我不能让他们的心血白费。且连这妾都在自寻生路,我又何错之有?想想自成亲之后,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夫君的事情,而你呢?宁喜郡主的宴会,你可是次次都去了吧?初次还能说不知情,之后为何又一去再去?”
      “连最基本的妇德都不曾遵守,你还在我面前嚣张,还敢拿规矩说事,真是笑死人了。”袁宜君说。
      柴氏已经面色苍白,但还坚持着说:“不是人人都如你一样的身份,可以这么肆意妄为。”
      袁宜君冷哼一声,说:“我就问你,那些宴会你就未曾开心过?”
      柴氏攥紧了衣裙,未发一言。
      “别拿出身和夫君当借口,我看你分明就是乐在其中。”
      袁宜君抬步走出牢房,最后留下一句,“不过刚刚的话你倒是说的没错,我和你们,的确身份不同。”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