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小狗》宅一一

22、同款

　　等纪修再从洗手间出来时，脸上的泡沫已经清洗干净，头发却还是没来得及处理的湿糟糟，就好像是已经被他忽略掉了一样。

　　彼此重新处于同一空间之中，一个对视就让人没道理地生出紧张。纪修下意识地看了沈予桥一眼，低眉的瞬间凑巧也和她的探究对上，又像同属性的磁铁相遇一样飞速弹开。

　　纪修微微别开脸沉默了两秒缓冲，才用力扯出一个不自然的假笑，“你来了啊。”

　　这种僵硬的反应，若换做平时肯定会得到沈予桥的嘲笑，但不会是现在，毕竟此刻她的表情只可能比他更加的硬邦邦，“嗯，我来了。”

　　奇怪的空气，干巴巴的对话，两人就这样直愣愣地杵在房间内，竟也没人觉得奇怪——或许是当下气氛已经尴尬到在场的两颗聪明脑袋加起来，都分析解释不出他们每一个行为的内心解读。

　　于是又沉默了许久，直到纪修局促地揉了揉鼻头，试着寻找新话题：
　　“那，我们下午去干嘛，你有想法吗？”

　　这题她会，沈予桥立刻果断回应：“买车！”

　　太过精简的答案，让纪修疑惑地又重复一遍：“买车？”

　　沈予桥点点头，这才展开解释：“对，我爸妈今天同意我们骑车上学了，所以，下午我们去买车吧。”

　　纪修行动力向来爆棚，尤其是在这种迫不及待想要转换氛围的场景中，听完当即去衣柜里取外套，“这样啊，那咱们走吧？”

　　“别，等一下。”沈予桥鼓足勇气，上前一步轻轻拽住他的黑T一角。“……你的头发，这样出去会感冒的。”

　　“头发？”
　　原来他是真的完全忘掉了没吹头发这回事，呆呆地摸了摸头顶才反应过来沈予桥的意思，急匆匆地保证道。
　　“哦，那再稍微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说完连衣柜门都顾不得好好关严，就又一次冲进洗手间，紧跟着响起吹风机嘈杂的工作音。

　　呼，在意的事终于说出来了，她暗自缓了口气。

　　不过，是不是所有狗狗出门前都好急啊？
　　——等待间，沈予桥莫名其妙冒出这么个念头来。

　　等纪修吹干头发，沈予桥也在楼下吃过敏敏阿姨的小熊饼干，他们才从家里出来。

　　只是还没走出他家的前庭小花园，纪修又拿着钥匙说要去旁边的杂物间一趟。

　　沈予桥满脸不理解：“你去杂物间干嘛啊？”

　　纪修没直接回答：“去取个东西。”

　　“哦，那好吧。”
　　——不过今天都等你小子好几次了，她心中偷偷抱怨着。

　　纪修却好像是能看穿她的小心思一般，“对不起啊，就最后再等我一下。”

　　沈予桥只好无所事事地留在原地，正蹲下打量着敏敏阿姨新安装在路边的小兔子花园灯，抬头正见纪修从里面推出一辆自行车来。

　　沈予桥站起来：“你把自行车推出来干嘛？你要骑车去吗？”

　　纪修反问：“不然你买好车我们怎么回来？”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可是，那我去的路上怎么办啊？”

　　有风吹起纪修蓬松柔软的前发，他没说话，眼神也不再看她，只顺着风来的方向轻轻点了点下巴。

　　沈予桥从他的肢体语言中隐约读出一些会让自己心跳加速的猜想，于是抢在脸红之前赶紧慌慌张张地硬核拒绝道：
　　“不行！骑车带人这事交规不允许！”
　　“我、我有办法了！等我！我去小区门口扫一辆共享单车就可以了！”

　　/

　　选购一辆自行车，这对沈予桥来说几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了。

　　她是个十足的颜控，所以一不看性能二不在意性价比，只要不超出父母的出资预算，店里最可爱的那一辆就是最合心的选择，永不后悔的那种。

　　所以此行的困难事，基本全在来回的路程上。

　　从他们家到最近的单车行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按照手机地图上的公里数来看，基本和他们去学校的路程长度大差不差。

　　只是路况终归还是不太一样，因为去单车行要穿过立交桥，所以多了不少有上下坡度的路段。

　　纪修原本还有点担心沈予桥，担心她平时也不爱运动，体力会不会吃不消。

　　却不曾想沈予桥也不知是在和什么较劲，决心要在这个场合扳回一程。化尴尬为力量，在去时的路上把共享单车踏得好像火力全开的风火轮似的，超车不断，一路狂飙。

　　然而狂飙过头的后果，就是在买好车后返回的路上，还没骑到一半，人就电量见底了。

　　但这么逊的事情，沈予桥也不好意思在半路说出来，只得咬紧牙关拼命蹬上又一个上坡道。

　　纪修察觉到沈予桥越来越慢的速度，又回头看到她涨红的脸，已经完全足够判断情况。于是他主动停下来等她，指着路旁的运河公园入口说：
　　“我有点渴了，咱们在这里歇一会儿吧。”

　　沈予桥明明已经爬坡爬得快噶了，这会儿还是要嘴硬，一边气喘吁吁一边装得云淡风轻勉为其难：“哦，那、那也行吧。”

　　纪修眼睛眨了眨，努力忍住笑意。

　　——“那我去买水，就拜托你坐在这里看车了。”

　　纪修离开去找附近的便利店，安排沈予桥在公园里的座位上守着自行车等他。

　　沈予桥努力平复着呼吸，看到纪修彻底走远，才终于泄了口气，几乎是累瘫在了长椅上。

　　就这么放空休息了一会儿，突然感到正上方有影子在灵活涌动，遮得一方视线也时明时暗。

　　她抬头才发现是有几只鸽子正好落在自己头顶的树梢上聚会社交，这样坐在下面听到它们不时的咕咕振翅，成功激活了自己一些小时候拜它们所赐而“中奖”的倒霉蛋记忆。

　　于是几乎下一秒就跳起来避开了它们的活动范围，沈予桥把两辆自行车也移动到远一点的空地处，转头间发现公园出租船只的店铺旁竟然有一排扭蛋机。

　　沈予桥立刻闲不住地跑过去挨个看了看，居然在这里发现了和自己书包上的小金毛同系列的款式。

　　中午才刚发过零花钱，资金充裕的时候怎么可能禁得住这种命运般的诱惑。沈予桥当即准备再扭一款小狗试试看。

　　于是毫不犹豫地去找管理员大叔换了硬币，迫不及待地投币进去，转动机器上的旋钮时才想起来，自己这次好像省略掉了许愿的步骤。

　　对这种概率游戏来说，最最重要的，许愿的步骤啊！

　　纪修回来时发现沈予桥不在长椅附近，四处张望几步，才发现扭蛋机旁她的身影。

　　纪修走过去，把已经拧过盖子的矿泉水递给她，“这回扭到的是什么？”

　　“重复了。”
　　沈予桥没接过水瓶，而是垂着头冲他展开手心，里面躺着的依旧是一只吐着舌头傻笑的小金毛。

　　这时和小金毛同步的，沈予桥也冲纪修吐吐舌头，是今天自己好像手气不太好的意思。

　　“重复了啊……”
　　纪修语气轻轻，陪着她一起遗憾感叹。

　　目光重合的瞬间，她注意到纪修为了给他们买水不知到底是走了多远，去了那么久，连额头上都生出一层薄汗。

　　原本冷淡的五官组合，被嘴角温柔的笑意冲淡，微微蹙起的眉是在心中斟酌着安慰的话语。

　　沈予桥看着这样的纪修，莫名想起爸爸常叮嘱自己的话：能交到这么好的朋友，桥桥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对啊，在萌生微妙的奇怪想法之前，乃至更早——在最初的最初，在仅仅关于两个小不点儿的故事里，他们已经是彼此不可多得的、很要好的朋友了。

　　想到这点，沈予桥眼睛亮晶晶的，主动把小金毛塞进了纪修的手里：
　　“这款我有了，所以这个送你吧。”

　　脑中飞快闪过一些学校里关于男女同款的传闻，纪修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送我……这好吗？”

　　沈予桥看看纪修又看看小金毛：“怎么了？你是不喜欢它吗？”

　　纪修语塞愣住，片刻后，认真重复两遍：
　　“喜欢，喜欢的。”

　　他露出一点虎牙尖尖，冲着手中小小的狗狗挂饰，夸赞依旧省略主语的。
　　“因为特别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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