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美妙旅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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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坠入海面，街道两旁的路灯依照程序亮起来。
芥川龙之介操纵着车辆，穿行在空寂无人的街巷中。
离目标建筑越近，一行人便越沉默。
沿途破败荒凉的景象，足以让四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在白雾的影响下，横滨宛若一座荒无人烟的死城。
马路上不乏报废的车辆——失去驾驶员的车不过是一具空壳。到处都是连环车祸，车胎磨损，车窗破裂，车厢凹陷，散发出浓重的油烟味。
班尼特轻叹一声，道：“涩泽龙彦取消异能力后，那些人会回到被异能吸入前的位置，对吗？”
梦野久作道：“理论上确实如此。”
班尼特道：“这么说来，那些驾驶员，会被压扁吧。”
中岛敦倒吸一口凉气。
他比班尼特更熟悉横滨的现代设施，自然也比班尼特更清楚涩泽龙彦异能力的后果。急需药物或手术治疗的人，可能会在另一个世界疾病发作而死；在施工建筑、矿场等地工作的人，也许会因为环境变动而重伤。涩泽龙彦的异能力，会造就难以计数的伤亡。
“生死有命。”芥川龙之介冷冷道，“活着的人能做的，只有让涩泽龙彦付出代价。”
“居然胆敢在横滨出手……他究竟把港口mafia置于何地？”
中岛敦疑心自己听错了芥川龙之介的话，但他的听力向来很好。
他迟疑片刻，道：“班尼特先生是mafia吗？”
班尼特摸了摸鼻子：“我来横滨的时候人生地不熟，一位港口mafia的大叔收养了我……所以我现在是港口mafia的临时工！”
“哈哈……”中岛敦讪笑，“原来如此……”
在武装侦探社的与谢野医生口中，港口mafia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武斗派黑蜥蜴部队每人都背负着数不清的人命。与谢野晶子告诫他，若是出门在外遇见身穿黑西装、凶神恶煞的家伙，一定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趁旁人不注意找机会溜走。
是mafia的话，芥川龙之介和梦野久作身上的气势就可以解释了。但雷泽先生和班尼特先生，怎么看都是那种纯真善良的好人。
梦野久作道：“中岛君想必刚来横滨没多久吧。Mafia可是横滨的特产。”
“尽管在普通人眼中，mafia是十恶不赦的恐/怖分子。”
念及“普通人”一词时，梦野久作刻意加重了声音。
“当然，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横滨目前的状况，和港口mafia没什么关系。真正的罪魁祸首，分明是内务省才对。”
“十年前，擂钵街发生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爆炸，方圆十里被夷为平地。尸位素餐的上位者不曾想方设法填平废墟，反倒任由无家可归的贫民在擂钵街游荡。时至今日，擂钵街仍然存在——我们脚下就是爆炸后的废墟。”
梦野久作淡淡道：“涩泽龙彦也是在异能特务科的默许下进入横滨的。”
芥川龙之介轻嗤一声：“港口mafia至少不会让下属在一无所知中死去。”
芥川龙之介师承太宰治，虽不曾学到太宰治的过人头脑，却学了不少太宰治的杀人车技。他猝不及防踩下刹车，高速行进中的车身在道口急停。在惯性的作用下，后座上的几个男孩险些直挺挺飞出去。
少年推开车门：“到了。”
*
在断壁残垣的废墟中，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哥特式建筑。
骸塞恍若一座钟楼，一座灯塔，墙壁是饱经风霜的灰黑色，四周镶嵌着年代久远的玻璃花窗，几乎与幽暗的星空融为一体。
它似乎曾是教堂的一部分——直到爆炸的来临。
许多尖顶在爆炸中损毁，昔日的辅楼被炸得干干净净，甚至有几层化为中空，仅仅依赖承重柱支撑。这座空中楼阁残破不堪，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化不开的浓雾中。
神秘、古朴。这正是骸塞独特的魅力。
涩泽龙彦是一位追求美的艺术家。也无外乎他会选择骸塞作为自己的据点。
*
破旧的正门之下，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青年。
中原中也靠在门廊上，叼着根未抽完的烟，明明灭灭的烟雾在胸膛中转了一圈，又化作白雾四散开来。他明亮的橘色发丝在奶白色的雾气中格外显眼，恍若跃动的炽热火焰。
四下无人，万籁俱寂，只有芥川龙之介汽车的引擎声。黑西装的mafia望向这群小家伙，眉头皱得能掐死苍蝇。
“芥川、梦野，还有班尼特？太宰那混蛋喊你们来的？”
芥川龙之介道：“在下想助太宰先生一臂之力。”
中原中也扫了一眼忐忑不安的中岛敦，道：“怎么还有个小家伙？这家伙有十岁吗？”
“算了。”中原中也随手掐灭香烟，碾了几下带着火星的烟蒂，烟灰如蒲公英般飘远。Mafia青年意外的很有原则，从不用二手烟祸害未成年。
“想来就来吧。我还不至于连几个小孩子都保护不了。”
芥川龙之介道：“在下的异能力很强！请中也先生把在下当作独立的成年人看待！”
中原中也不紧不慢道：“你倒是先成年再说吧。”
“说起来，太宰那边应该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
中原中也显然提前得知了骸塞的情报，对这座废弃建筑的内部构造烂熟于心。他三步并作两步，带着一行人拾阶而上。
层数越高，装潢就越精致。玻璃窗被精心擦试过，地板也光洁如新，全然不像是一栋无人居住的危楼。也许涩泽龙彦使用过某些清洁的异能力。中原中也漫不经心地想。
白色长发的青年站定在窗前，直到听到中原中也的脚步声，才缓缓回过头来。
这是班尼特初次见到涩泽龙彦。
他个子很高，很白，很瘦，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脆弱的苍白。他有一头蓬松的白色长发，和一对血红色的眼睛。青年薄唇轻抿，眉眼低垂，纯白色的长披风几乎拖到地面。
他不像一般人——至少那双眼睛完全不像。乍一看像是某种月光造就的精灵，或者巧夺天工的瓷器，眼神空旷而死寂，仿佛眼前的人不过是没有温度的尸体。
明明出手造就了不计其数的伤亡，却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人命在涩泽龙彦眼中，恐怕连数字也算不上。
中岛敦往雷泽的身后缩了缩。他震惊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
太宰治靠在椅背上，把玩着一个红彤彤的毛绒玩偶。
中原中也道：“你们交涉完了？”
太宰治眉峰一扬：“很遗憾。涩泽君似乎油盐不进呢。”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说谎也说得逼真一点。要不是你非说要和他单独谈谈，我早就用重力碾碎那家伙了。”
太宰治道：“说起来今天根本就不是工作日吧！为什么要加班啊！”
中原中也道：“把工作都丢给我的家伙不配抱怨！”
太宰治道：“我明明是在锻炼中也的工作能力。中也果然是不识好人心的笨蛋。”
中原中也道：“这种好事就不必麻烦我了。”
涩泽龙彦道：“还真是旁若无人呢。不愧是闻名横滨里世界的双黑。”
中原中也道：“好久不见，涩泽龙彦。”
“去年我们只是打了个照面，你就像灰溜溜的老鼠一样卷铺盖逃跑了——怎么，忽然卷土重来，是想再尝一尝重力的滋味吗？”
涩泽龙彦幽幽道：“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中原中也道：“你的计划？”
涩泽龙彦道：“看来我的宝石收藏，又要再添一笔。”
“多谢好心的俄罗斯人，让我得知横滨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位神奇的异世界来客。可惜班尼特君似乎马上就要踏上回程，时间紧迫，港口mafia又设置了不少烟雾弹。我只好无差别地释放白雾，引导你们自投罗网。”
“当你们踏入骸塞时，就已经落入了我的陷阱。”
“我结合十数种异能力，终于制造出了这种只进不出的结界。你们的异能力会逐渐衰弱，并最终归我所有。”
中原中也双手插兜，神色淡然：“你难道没有听说过那句名言吗？”
他冷冷道：“反派死于话多。”
他当然不是单纯和太宰治拌嘴。太宰治的话语中，掺杂着只有双黑才能理解的暗号。太宰治的意思是，他不用顾忌涩泽龙彦的死活，也不必手下留情。
涩泽龙彦不但能够分离异能力，还能够吸收异能力。换言之，他能够在龙彦之间的基础上，使用出多种截然不同的异能力。然而，这些异能力需要耗费一定时间去收集。
龙头战争消耗了涩泽龙彦大量的异能力储备。仅凭一年的时间，恐怕不足以恢复到他的巅峰实力。
无论涩泽龙彦有什么手腕，中原中也都不担心。无与伦比的实力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底气。涩泽龙彦不过只是手下败将而已。
身着黑西装的mafia青年飞起一脚，将涩泽龙彦身后的墙面踢出一道深坑。
班尼特抽出天空之剑，唤出橙红色的领域。在冷白色的白炽灯下，他腰间闪耀着光泽的火红神之眼显得格外温暖。
涩泽龙彦喃喃：“好漂亮的宝石……真是耀眼……”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中原中也道。
涩泽龙彦道：“面对大名鼎鼎的重力使，我怎么可能没有后手呢。”
“听说港口mafia的重力使相当重情重义。既然如此，中也君想必会在意下属的性命吧？”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把那两个家伙留下来，我绝不会对港口mafia不利。”
班尼特道：“中也先生，我……”
如果涩泽龙彦手上确实握着无辜路人的性命，他并不介意用自己做交换。他相信自己的实力，他一定能够自保——就算打不过，也完全可以用口袋锚点逃跑。
中原中也扬起拳头：“班尼特，别听他废话。”
中原中也相信太宰治的判断。所以他绝不会收手。
太宰治道：“如果你说的后手是那只老鼠，很遗憾，他恐怕自顾不暇呢。”
涩泽龙彦抹去身上的血污，没事人一般站了起来。
以寻常人的眼光而言，涩泽龙彦身上的伤相当严重。腹部、胸部多次遭受重击，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淋漓，脊椎似乎也出现了不少问题。然而，他的气息仍旧平稳。
治愈系异能力？中原中也皱眉。
中原中也道：“太宰。别偷懒。”
“虽然我不想承认，”太宰治笑意吟吟，“不过我验证过了。这并不是异能力的效果。”
涩泽龙彦轻声道：“我想起来了。”
他的声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中岛敦心里有些发毛。直觉告诉他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
自从他看到涩泽龙彦的真面目开始，他就有这样的预感。
太宰治手中的玩偶突然传出了阿贝多的声线。
“原来如此。”阿贝多道，“看来涩泽君和中也君是一样的。”
“涩泽君居然也不是人类，而是异能生命体。”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美妙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