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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第六章
      近入夏的天气,我挥开众人踏进他的房间,毫无任何变化的摆设,清净幽雅的卧房,走进来到他的床边上,上面盈弱的人正闭眼歇着,寐入静香的梦里,他小巧的面孔虽然带着苍色灰白,但是依旧情款奕奕美丽动人,手指不由自主地在上面滑动,探近了,属于蝶溪的香气扑入我的鼻息,真有怡人心动的美丽。
      于是乎,我微微笑起。
      此时,红润小嘴微微地轻启,我听见。“陛下……陛下……”他如此叫唤,声音虽带闷色但清楚可听,是在叫我。
      挑开他唇间咬着一丝缠发,我轻轻回他。“朕在这里,蝶溪儿。”
      长长睫毛规律地扇动,张开,缓慢地,圆溜但朦胧的眼珠子,汇聚,盯住我。“陛下……”雾珠慢慢的结上晶莹液体,泪从他的眼角落下。
      如此怜人景象,居然让我联想到那日他坚强地对着台下人,愿死都要为我与我的江山祈富的景象,只不过,现在他在掉眼泪,中间是隐隐的委屈。
      “朕知晓,你的委屈。”揉开他额上的发,然我也只能给他如此的安慰。
      一丝滞迟在他的脸上出现,慢慢移出我的掌心,我听到哀柔的声音。“陛下以为蝶溪应该不会在意吗?……”头转过去,我听到的是委屈,很重的委屈,从我那从来不知道要求的蝶溪口中哺出,似要证明我从他眼中所见,但有预言又止。
      而我知道,却并没点明,依旧缠上他的发,揉着,并轻轻的问。“你在意了?母亲把你绑上了柱子,还是因为……”我并没说下去,转转话题,问道。“太医如何说的?”
      “您不知道吗?……是啊,您怎么会知道,您是皇帝啊,为什么要知道……”声音很轻很轻,泪噗噗落着,像是在指控我的不关心,我蹙眉,唯一想到的是,我那可爱的蝶溪去了哪里。
      太后做的事情我都不想过为什么,因为没那习惯,因为蝶溪于我,也只是妃子。
      为此与母亲对抗只会让别人以为朝纲不稳,何必做不孝子,何必乱了纲纪。
      所以我并没回他话。
      因为没那个必要。
      而不回话,也是我一向做的事情,手指也没在揉他的发丝,移动滑落下,坐在床边上,我命人拿来一本书,慢慢地翻阅,并不打算先去理他。
      时间久久的流失在烟散袅袅的香味中,我翻了不到一半的书,哭息声才停止中。
      他算是回复了平静,换上平日见的那幅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孔,调转身体看着我,除去哭红的泪,我真的以为平时的蝶溪回了来,又展露他美丽的翅膀,让我迷恋绚目于他的梦幻。
      然而——
      “如果是陛下出言阻止了太后,蝶溪真的以为你会为了我而放弃江山,但是您没有……”他坐起来,声线依旧清幽。“蝶溪该是高兴的,做为皇帝你很优秀,但是做为爱人你却很糊涂……”
      放下书看着他,我示意他继续说。
      “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做臣还是□□你的人……我真得不知道。”那是一种歇斯底里的倾诉声,很不真切的出现在我那蝶溪的脸上。让我有了点厌恶。
      “那就不要知道了。”我放下书,依进他,把他压向了床。“朕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事情蝶溪还是不知道为好。”唇勾勒起,手在他的腰上滑动。“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干吗要做有思想的人呢?”
      干吗看地如此透彻,把我看地如此透彻。
      我按捺不住某些东西,手指在他的面孔上滑动,确实很不真实,想到平时他的举动。为什么这么爱他,因为他是了解自己的人,即便是被送上了柱子,我还是如此认为,呵呵,但是真得如此吗?看着蝶溪的面孔,我开始怀疑,怀疑一些东西。
      而他看着我,墨色眼珠默默地看着,然后点头。
      “蝶溪知道了……”
      泪花又开始转动,却靠近依偎进我的怀抱。“蝶溪知道了……”重复了一句话,他闭上眼帘。“太医说我的身体不碍事,陛下不必担心。”淡淡的声音,他的表情再没任性可言,又依着我说我爱听的话。
      这才是我的蝶溪啊,我在心里补上这句话。
      “等下你要听话把药喝掉,身体重要。”我让他躺下,帮他盖实被褥,其实他也应该明白,作为皇帝,我对他也只能做到如此,这样的温柔已经是极限。
      “……蝶溪知道……”躺进被子里,他别着头对着床榻里面,那是他无声的抗议。
      我看在眼里,也不说什么,站起来,不打算自讨没趣的留下。
      他大概不明白,或者因为他太明白,所以把所有感情都封闭起来,而为了让我在他身边,或者他能在我身边,把他所有的感情都封闭在平时的微笑中。
      他一向让我觉得是在默默地付出不要任何的回报,是啊,做为皇帝也只能给他金银珠宝,但是他不稀罕,他要的是什么,我给不起,就像悬挂腰上的芳心,也只是悬挂在腰际上。
      很聪明的孩子,难怪我会喜欢他,难怪……也只是喜欢他。
      “你……大概只是怜惜我吧!……”
      走出后,我耳尖的听到如此叹息声,没转头,让他以为我没听到,那轻轻的一声幽呤。我只得轻笑,接着在心怀里苦笑,原来他知道啊,连我都不知道事情。

      离开了轩蝶小斋,又忙碌的赶去御书房,听了臣子们送上的一些朝会上不便递上的周折,紫竹狼毫粘墨,在上面圈圈弄弄,蝶溪的事情到也没多想。
      “陛下招为臣来有何事?”我低头摆弄其间,来了一个人,一直站着等我吩咐,而我却把他忘记,一直干着我的事。
      抬头,有丝惊讶,看着君如意。“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没人禀报?”大言不惭地,我装糊涂。
      “一株香前,陛下一直低头办公,无暇知道臣进来。”他也照样给我找台阶下,微微笑的唇角,在我面前,拉开下摆,参拜。“臣,君如意叩见陛下,祝吾皇安富齐天。”
      “这样啊。”我重复一句,拖腮看着地上的人,唇角微微一勾,问起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爱卿,会下围棋吗?”
      “啊……”抬头,他怔怔然望着,显然一向刁难他的皇帝突然要找他下棋,有些说不过去。
      “会下吗?”我盖合批好的折子,站起来,对他满脸迟疑微笑。“批地累了,正想找人陪朕下棋。”
      “会,但是陛下不是找臣来有事情的吗?……”
      “下棋也是事情,你叫君如意,就该让君满意,即便你家有父母正发丧要你回去都不行。”我低头看着地上的人,很无赖地说道。
      “……臣知道了,陛下想在哪里下?这里?……”
      “不,到后宫去下。”我凑进他,仔细的端详,白净的面孔,不错,皮肤也很细致,身段在官服里看不清楚,不过不至于被怀疑。“后宫景色好,去那里下,不用担心什么后宫臣子不得入内的话……看你的样子也没人会怀疑是朕的臣子,大概会以为是朕哪位清水怜人的妃子,大不了被以为是朕贴身的太监,哈哈哈,爱卿,你可不能回绝掉。”
      把那家伙会反驳我的话都丢回去,对着江顺摆眼色,在君如意大叫的时候催促跟上正离开的我的脚步。
      后宫啊,我的后宫今日要进一名爱臣,而且还不是阉人,不知太后知道,又将是如何表情,那些个妃子知道了又会是如何表情,还有夜晟,又将是如何的表情了,真好笑。
      其实也没带他去什么显眼的地方,会带来陪我下棋也只是兴致上的突发而已,并也只是想证明一件事情,那天夜里我看到的东西,让我至今不能释怀的东西。随便挑了个安静地方,让人安排了下,我与他一同坐下。
      桌子上是摆好的棋局,边上有我最爱的香茶,君如意平静下的脸孔,适应地坐在我的对面,选棋然后抬头看我,莫明的问道。“陛下???抓子。”
      顺着他的手看下去,白玉棋盘上,他的手正端来放棋的盒子,推到我的面前。我顺着抓起盒子里的棋子,然后摊开掌心。
      他低头数了数,微笑。“我持黑,陛下持白。”
      点头,让他先下,只见微风下,树叶阴影中,他正歪头思量片刻,修长手指捏起一子,放入棋盘中。
      我跟着抓了抓玉盒中,晶莹剔透的水晶白子,两只一捏,放在另一方星莽上。
      他也跟着下。
      一来一往间,棋子慢慢的增多,低头的人嘴努努,倏然哺出一句话。
      “陛下其实不单只是找臣下棋吧。”抬头,他清澄明亮的眼眸着我,一丝狡诈从中透出。“其实您还有别的话说。”试探性的问,为得是看我的反映。
      我放下一颗子,对视他,微笑。“爱卿多想了,朕确实是找你来下棋的。”
      家事,连蝶溪那都不说,又怎会告诉你,我在心里补上。
      “陛下也觉得太后做的有些过分吧,对于您来说已经不需要她栽培,对于您的妃来说,您连皇帝的威严都没了,陛下找臣来是想问臣如何看的吧。”但是这次,他却没一如既往的给我台阶下,直接攻进我的烦恼中,只捣我的烦恼处。
      而我却死硬地不表现出来,只是勾笑,端起茶来喝着。“君如意,你不觉得你说得太多了吗?”
      虽然他的话不假,太后次番用意我还是没摸清楚,把蝶溪架上柱子确实很过分,对于皇帝的爱妃做出如此事情来,把我的脸面至于何地,不知道母亲当时是如此想法,精明如她,难道也会像平凡的女子那样,做困兽之争?明知是火焰还是冲进去试试我的温度??
      然而,即便我有如此的想法依然容不得别人来说她什么,毕竟那人是我的母后,在无能也不会让第二个人来藐视我的威严。
      他直直看着我,有些不屑在他眼神中展露,差不多可以看到他心里在冷哼,但是他与我一样很好的藏了起来。
      “臣是不应该管陛下的家务事的,臣多嘴了。”低头,看着棋盘,不甚散下的几缕发藏了他的表情,只见他抓起子,丢到我那快的中间。“但是作为皇帝您不可以犹豫,刚刚您没灭臣,我并不会因为你是皇帝而手软,现在你打算如何做?”
      低头看着局势突转的棋,我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张手,朝台子上一抹,小小棋子那禁得起我如此挥弄,一下就把整个棋局弄散掉,都混成一团,分不请敌我。
      黑的白的混为一起,再分不清楚彼此。
      “你……”显然没预料到我会有如此无赖行径,他咬咬牙,收敛脾气然后坐原地死瞪着我。“你很没气量,根本不适合当皇帝。”我心里却在笑,看他的样子明明是恨死我的痛恨,却平静地什么都没表现出来,突然想到蝶溪,只不过蝶溪不会说我不适合,只会对着我说好,他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会化成嘴里的愿意。
      真是很奇怪的感觉。
      我拖着腮,肋抵在棋盘上,眯眼看着他。
      发现,树影中,他的身形居然有些模糊。却更让我想看个透。
      一句话不说,他因为我的注视突然闭上嘴,慢慢移动向后,依旧盯着我。
      我则慢慢的靠近过去,笑盈盈地。
      “陛下,请注意点。”看他几乎没差跳起来,我勾着唇角,声音放得很慢,很慢的叙述一件事情。
      “你也会怕吗?君如意,夙风的王爷,莫姬的弟弟……怕吗?朕可记得你是连姐姐都上过的人,有什么好怕的?流觞的情报很值得对那女人贡献吧,你真当我忘记了吗?真以为帝淮匡会忘记你这张面孔???”越是接近了看,越是不能忘记,越是想去忘记,他的身影越是变得清晰,清晰到脱口而出的话,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是收不回来了。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只是于种本能,早就怀疑他脖子上的东西,所以让江顺去做过调查,然后得到的情报让我不知道如何,他的身份让我不愿意去面对。
      其实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但是,我却好奇的想去证明一件事情。
      于是,只能越笑越诡异,眼前他的面孔越来越苍白,苍白地如他的衣衫,喃喃地蠕动嘴唇,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掉。
      “为什么你还记得?不是消除掉了吗?”他的话承认了我一半的假设,原本只是试探的话,但是他却因为一个人的名字而喃喃自语。
      没想到素来理智的人也会紧张过度说漏了话,刻意忘记的记忆开始慢慢清晰,我冷笑连连。
      “很抱歉,我又记起来了。”站起来靠近他,我捏起他的下巴来,抬起。“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要不是因为你脖子上的字迹我大概还真的被蒙在骨里,五年不见了,你一点都没变,不,或许我变了,所以没记起来。”一时太激动,又把‘朕’与‘我’搞混掉。但是我清楚的知道,不能告诉他我只是在试探而已。
      他扭开头,恢复冰冷面孔,冷冷地对着我,似要反驳自己刚刚说的话。“我并不认识陛下,您全听错了。”
      “甩无赖?确实是你的作风。”我放了他坐到椅子上,双手支与下颚,淡淡地看着他。“我并没记起当初的事情,只是叫人查过你,你脖子上字迹是夙风人才会做的事情,而你的符号是王族。”
      他蓦地捂住自己的脖子,瞪着我。“你怎么看到的?即便如此……你也不能确定我是莫姬的弟弟。”
      “朕要知道不需要理由,你忘记我也好,不过莫姬只有一个弟弟,所以夙风的王族也就只是两个人……”揉着眉心,我真不想说这个女人的名字。“君如意,我如果没猜错,你是被逐出夙风的吧……理由是……”
      “给我闭嘴,不准你这个贱人说三道四的。”猛然的一股力道冲上我,他抓起我的衣襟在我面前,狂吼。
      要击破一向平静的湖面,最好的方法就是朝里面丢一块石头进去,不需要很大,小小一块就好,只要能丢进湖里,不管丢在哪里,都能击起美丽的波澜来。虽然如此做恢复的时间同样的快速,然击打出的水花也是最为壮观的,只听砰地一声,君如意平静的面孔如水一样的波涛汹涌。
      “叫朕贱人,君如意你搞清楚现在站的地方吗?如果让莫姬知道,冒充安朵上她床的人在流觞,哼哼,即便是流觞的皇帝也不可能保着你,因为你目前的身份是奸细。”
      话毕,我一脚把他踢开,再窝进椅子里,拍拍被他拉皱的衣服,自持款款地威胁。“与夙风还或是流觞你都是不该存在的人,君如意,你最好希望我对你的记忆不要恢复过来,不然当淫贼还或是奸细都是要用小命偿还的。”
      “为什么你会知道,五年前你就离开了夙风皇宫,为什么这件事情你还会知道。”一下子颓废地坐在地上的人喃喃的问着。“难道你真得记起……来了……??”
      我倏地站起,瞄了眼桌上混乱的棋局,在回头看他。“我觉得,我没必要告诉你。今天的事情我会忘记,自己的臣子随便就成别人的钦犯,还是个□□皇帝的王爷,呵呵,多可笑,料想莫姬不会想到你逃来流觞,毕竟我在这里,然后最危险的地方也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吗?这个脸我不会丢的,但是你要给我把好关,我不希望有天大臣们把你架上柱子当柴火烧,还有,易容术对千秋他们没用,当心点,在祭奠上你已经很出风头了 。”拍拍他的肩膀,我对着棋局遗憾的看了一眼,然后跟着喃喃道。“当初,你要是没犹豫,或许我不单只是丧失记忆。”
      “帝蝶迦。”他抓住我,让我正面对着他。“接下去你打算如何?让我做你的奴隶?我藏了这么久,你却,你却……”
      “君如意,你平静下来,看清楚了,我叫帝淮匡,是流觞的青凌帝,不是过去那个在你身边为奴的帝蝶迦,风水轮流转,你最好祈祷,我什么都不要记起来。”
      是的,我也如此告诉我自己,祈祷我什么都不要记起来,不然,眼前的人将不知会有如何的下场。
      “你……真得不记得了?”他抓着我的衣服,问道。
      “我只知道你是奸细,为了小命少说点会让我想起来的事情。”推开他,我拉拉衣服,四周依旧是树阴笼罩,没人过来,幸好,没人见到如此争执的场面,不然……瞥了下正咬着手指的君如意,看他踌躇万分的样子,笑道。“原来你也有怕的东西。”还以为泰山压顶他都不会动摇。
      不过他可是奸细,夙风的前王爷,淫贼的驱逐犯,我到真没想到江顺还有这一手,居然能把皇族秘史都查的出来,而且还是夙风的消息。
      轻笑,想到什么,坐回凳子上,我自顾着理桌子上的棋子。
      “君如意,我不记得当初的事情了,所以你没什么好顾虑的,我现在只要个能贴心的臣子,不管你在夙风如何,即便杀人放火都与我无关,莫姬既然只是放逐你,那就意味着她还没到恨你恨地想杀了你的地步,但是……我还是怀疑你来流觞的目的。”把一盒理好的棋子放到他的面前。“是为了得到流觞的情报吧,然后回去带罪立功,我现在怀疑,莫姬是存心让你上她的了,那个女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准说她的坏话。”笑面虎因为我的一字一句都透露那个女人的名字而崩溃。“不准你叫她的名字,是我自愿如此的,我笨得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
      “想引发战争吗?如果想就继续说下去。”双手阁在下颚,我微笑道。“还是你想靠那张没易容过的面孔住进朕的后宫吗?当然,不会让你当舒服的妃子,敬事房正缺太监。”
      “你……”又咬牙,他怒视我,表现地极度不稳定的情绪,在我越来越大的微笑中慢慢化成肚子里的闷气,我知道他一定很生气,拿唯一气得了他的人来气他,只为了看他平静后的波澜,以及恨忍住的痛苦。
      “微臣知错,还请陛下原谅。”他跪下,回复朝堂上第一次见的卑微,对着我把一肚子的怨气吞下。“还请保佑两国安康万代,臣……臣君如意在不会冒犯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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