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之缘》遇孤

9、回忆2

　　我在青丘之中，养了整整五个月的伤，方才彻底痊愈。在这近半年的时光里，我却成了四海八荒的红人。其因有二，第一，在这期间，我历了飞升上神的劫，成了四海八荒唯一一位女上神。第二，我莫名其妙有了一桩婚约在身，听说是阿爹与折颜共同与天君商定，对象是那九重天的太子，夜华。
　　起初听到这婚约，我气得差点旧伤复发，这太子夜华，可是比我小了整整九万岁。我又不好去跟阿爹质问，就天天跑到折颜的十里桃林，扰得他整日不得清净。他却以我年龄不小，早该嫁人的理由搪塞我，还美其名曰为我着想，就连四哥也在一旁帮衬着他。既然他不肯帮我，我就只好打算亲自去一趟天宫，与天君协商。折颜却坏笑着看着我，跟我保证我一定会赞同这门亲事。
　　临行前，我去了师父那里。狠狠的把折颜告了一状。诉完了苦，我静静地倚在石台边，看着师父如初的面庞，心下却是一片迷茫，再也不似以前面对师父时的清明。人人皆知我历了飞升上神的劫，却无人知是何劫。就连四哥想要追问，我也闭口不言。
　　指尖轻轻划过师父安然的脸庞，却仿佛有一股电流震开了我的触碰，陌生，又令我慌神。我慌忙跳了开来，呆呆地立在师父旁，不敢对上那紧闭的星眸。良久，低头牵强的笑笑。自从历了劫后，每每面对师父，再也做不到似从前那般泰然自若。
　　我努力地抛开脑海里的念头，元神也跟着有了细微的晃动。我本不该想到这些，不论何时，不管是对着师父，还是他的仙身，这都是大不敬，是六界众人所不容的。我定了定心神，极其认真地对着师父的仙身拜了三拜，转身离开。从来天劫都是应心中所想，我一定是太思念师父所致。如此想着，也就没什么了。
　　无意识地在空中飞着，俯望如今的天下，这四海八荒也都变了个模样。区区七万年都是如此，何况那漫长的数十万年时光。
　　晃神中，竟从青丘直直地飞到了昆仑虚。如今的昆仑虚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盛况，只剩下紧闭的大门和四周落下的尘埃。就连当年师父细心养护的金莲，也不知所踪。还记得七万年前，折颜带我初上昆仑虚，仰望着这座神圣得令世人折服的仙山，想着能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度过年少的岁月，却从未想过会有如今这样的物是人非。
　　沿着记忆中的道路，我走到了酒窖。这里确实许久无人打扫了，四处一片灰蒙蒙。
　　“十七，可有勤练为师教你的法术？”“十七，可又是偷了酒喝，被你师兄罚来抄写古书？”“小十七，还在为与子阑斗嘴而怨他？你们闹了这么多次，还不了解他的性子？”……越往深处走，这些话便愈发清晰地浮上了脑海，每一言每一语都是我与师父的曾经，不知不觉竟汇成了整整两万年的过往。
　　“昨日无意间途经十里桃林，想着明日是你的生辰，便从折颜那里要了两坛桃花醉。”当我的视线触碰到了最深处的那个黑色的木架，当日师父的话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也曾被我深深地印在心头。积攒了多时的泪水终于在一瞬间夺眶而出，七万年来无时无刻的思念在此时更加浓重。
　　“师父……”我颓然地跌坐在木架前，任凭泪水一点点流下，口中只是不断喃喃着。七万年，我从来不曾回到昆仑虚来看看，不仅仅是为了躲避师兄们，更多的，是害怕。我害怕看见昔日热闹的昆仑虚变得如此凋零，害怕看见那些我曾熟悉的风景，现在都变成了隐隐让我感到陌生。那我与师父一起走过的地方，总能牵动着我的心，唤起心中对师父最深的思念。
　　我就倚在这里睡着了，梦中仿佛回到了七万年前，我只会尽情地和师兄们玩闹，偶尔被惩罚也都笑嘻嘻的。要不就是整日缠着师父给我弹琴，我就安静地趴在他的身边，心下是一片安详。睡梦中，熟悉的面庞一个个闪过，心头覆上了说不出的温暖。梦中的我，有着久违的快乐。
　　梦醒，我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