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
女娃和男娃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
春妮细声回答：“我们女娃以后是要嫁出去的，弟弟是要娶媳妇回来的，咱家有了弟弟，才算有后了。”
旁边的夏妮赞同的点点头：“对，有了弟弟，咱家才不是绝户头，才不会被别人笑话！以后我们嫁出去了，才有人给我们撑腰！”
哪个不要脸的在孩子面前说他们家是绝户头？！
听到夏妮的话，李小花脸一拉就要不高兴，不过转念一想她现在有儿子了，不是绝户头了，于是李小花不高兴的情绪才冒出头又消失了，她笑眯眯的说：“对，你们俩说的对。”
她开始仔细的跟闺女们讲大道理，问她们：“弟弟到咱们家来，别人不笑话咱们家了，那弟弟有没有功啊？”
春妮几个人想了下，认真点头：“有功。”
李小花：“你们以后结婚了，指望弟弟给你们撑腰，那你们是不是得对弟弟好？”
“对，得对弟弟好！”
“妈，我肯定疼弟弟！”
见六个闺女态度很积极的说要对弟弟好，李小花笑的眼都眯起来了，她继续道：“对，就是得这样，你们要是疼弟弟，弟弟肯定也疼你们，你们以后要是被谁欺负了，弟弟肯定得帮你们出头！”
“你们以后都得靠弟弟撑腰，那是不是弟弟越有本事，越能给你们撑腰？”
那肯定的呀！
几个小姑娘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是的。”
“弟弟越有本事越好！”
“弟弟要是能当官就好了！”
“弟弟有钱才好！弟弟有钱了，以后能给我买好吃的！”
“我想弟弟给我买好看的衣服。”
“我想坐小汽车，弟弟以后要是能给我买个小汽车就好了。”
李小花：？？？
眼眶几个小的越说越离谱，甚至连春妮眼中都带了点向往，李小花连忙打断她们。
“你们乱做什么美梦呢！我是说以后弟弟会给你们撑腰，可没说弟弟会帮你们买好吃的好喝的！更没说弟弟能帮你们买小汽车。”
“小汽车那是咱们老百姓能买的？咱坐都坐不起！”
这话一出，除春妮夏妮外的其他人脸上都带了失望，让李小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想的是几个闺女都帮衬儿子，让儿子的日子过得更好，可不是让儿子去补贴闺女。
她六个闺女呢！儿子要是挨个补贴，他日子还过不过了？！
李小花：“你弟弟他小小一个人，哪有那么大本事给你们买这买那的！再说了，他凭什么给你们买东西？”
冬妮疑惑：“咦？弟弟不能给姐姐买东西吗？”
李小花很理所当然：“不是不能买，是凭什么买。”
“你们女娃长到十七八岁就要嫁人了，嫁了人以后就是婆家的人了，不能给我和你爸养老，也给不了我们什么孝敬，你们花钱在娘家，挣工分在婆家，我跟你爸压根享不了你们的福，你弟弟就不一样了，他结婚前结婚后挣的都是家里的，我们老了以后他得给我们养老，得给我们吃穿。”
“你们为什么能安安心心嫁人，那是因为有弟弟呢！要是没有你弟弟，你们几个怎么也得养养我和你爸，等我和你爸老了病了不能动了，你们几个以后不得多回娘家看看我和你爸，那不得花钱花时间？”
“人家娶媳妇，就想娶有弟弟的，以后不用养老丈人丈母娘！有了弟弟，你们以后才能找户好人家！知道不？”
“哦！”春妮她们恍然，然后几个认真的点头，“知道了。”
李小花见她们这样，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那弟弟以后得帮你们撑腰，还得帮你们给我给你们爸养老，你们觉得这是谁离不开谁，是谁吃亏了？以后是你们该给弟弟买东西，还是弟弟要给你们买东西？”
几个小姑娘想了一下，纷纷道：“是弟弟吃亏了。”
“我们该给弟弟买东西。”
“可我们没钱啊。”
“笨蛋，等我们长大嫁人了不就有钱了！”
嫁人了也不一定有钱，就像她，嫁过人依旧穷得叮当响，别说往娘家拿钱了，就是借也没借给娘家一分钱。
不过没出钱他们出力了啊！
李小花也这样告诉闺女：“你们以后要是有钱，就多多接济点弟弟，要是没钱，就多为弟弟出出力，这样弟弟才记得你们的好，才能过的更好，我给你们爸才能过上好日子，以后弟弟给你们撑腰的时候，底气也足是不是？”
“是！”
“妈你说的对！”
“弟弟也得长的高高壮壮的，得有个好身板，这样才能打得过别人，那家里的好吃的是不是得给弟弟吃？”
“对，以后咱家好吃的都给弟弟吃。”
“弟弟吃了好吃的才会变高变壮实，才能保护我们。”
“可咱家也没好吃的啊？”
“没事，过两天我去掏鸟蛋给弟弟吃！”
李小花嘴角抽了抽：“怎么没好吃的？咱家不是有鸡蛋吗？以后咱家的鸡蛋就不卖了，留着给弟弟吃。”
“好耶，弟弟有鸡蛋吃了！”几个小姑娘高高兴兴的欢呼。
好好好，几个闺女都是好的，都知道疼弟弟，李小花很是满意，不过她还是提前警告说：“咱们往年的鸡蛋都是拿去卖钱换粮食吃的，以后的鸡蛋给弟弟吃了，咱们兴许会吃不饱，到时候你们要是埋怨弟弟，我可揍你们！”
听到这话的小姑娘们愣了愣。
李小花眼睛一瞪：“怎么？你们不想给弟弟吃鸡蛋了？不想也没用！你们当不了家！”
“没有没有！”
“妈，我没想不给弟弟吃鸡蛋。”
几个小姑娘连忙否认，冬妮更脱口而出，“我就是想着之前鸡蛋不给弟弟吃的时候，咱家也吃不饱啊！”
春妮在旁边赞同的点点头，细声细气道：“咱家吃不饱跟弟弟没关系。”
李小花：……
她噎了一噎，没好气道：“家里吃不饱可不是我跟你爸没本事，我们俩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能干！”
可再能干两个人的工分也不能喂饱八个人！
“咱们家吃不饱，都是因为家里小孩太多了，你们大的挣的工分不够自己吃，小的更是只吃不能干，家里能吃得饱吗！”
是的，他们家那么穷，穷得吃不饱的根本原因就是家里能挣工分的人少。
春妮她们几个大点的听了李小花的话面上有些羞愧，春妮夏妮更是道：“妈，我年后一定努力干活，挣多多的工分。”
生产队里的壮汉劳动力一天一般十个工分，也就是一个工，能干些的壮汉去干那些重活，能挣到十二个工分，妇女力气小些，一般八九个工分，而像春妮夏妮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只要完成队里的指标，一天四个工分，要是完不成的话，就是两个三个工分。
春妮自从上工，就一直得四个工分，在小孩子中算是很不错的了，她要是想再多挣工分，就得更辛苦的干活。
一想到她多挣的工分以后会变成儿子的鸡蛋，李小花就有些心动，可看着闺女瘦小的身板，她又有些舍不得。
算了！
她咬牙一摆手：“家里多你们那一个工分不多，少你们那一个工分不少，你们好好挣那四个工分就成，别干活干多生病了，我还得给你们拿药喝。”
春妮她们几个一听李小花说这话，个个双眼亮晶晶的一脸感动的看着李小花：“妈你真好。”
李小花一抬下巴：“那可不，我可不是那种眼里只有儿子，没有闺女的人！”
她说着，看着挤挤挨挨凑在她面前的几个闺女，觉得真的没必要让闺女现在去挣五个工分，反正再熬个两三年，等春妮夏妮她们再大一些，工分自然就高了，到时候她们几个都能挣工分养活自己不说，还能帮衬家里。
到时候有几个闺女帮衬，儿子衣服鞋子上学的钱就都有着落了。
是的，李小花早就想好了，要是她有儿子，她铁定让儿子去上学。
她懂得不多，可她知道村里的那些干部大都是识字的，知道队里书记队长包括大伯家的光娃都去上了学！
她不聪明，但书记队长大伯哥他们不是傻子，读书要是不好，他们会送自己家孩子去？
既然书记队长大伯哥他们都送自己的孩子去读书了，那就说明读书是条好路子！
那她宝贝儿子以后也要去读书！
当然，这都是好几年之后的事了，李小花私下里会跟林万柱絮叨絮叨，但是绝对不会拿出来跟闺女说的。
倒不是想瞒着闺女，这有什么好瞒的，儿子上学对闺女可是好事。
儿子上学了，说不定以后能当个工人当个大队长，到时候有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弟弟，闺女在婆家腰杆也能挺得直直的。
想到这里，李小花神色美滋滋的咯咯笑了几声。
？？？
几个小姑娘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自家妈怎么说着说着话突然傻乐了起来。
冬妮大眼睛咕噜咕噜转，小声问春妮：“大姐，妈是不是发癔症了？”
春妮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小花就抬手拍了下冬妮的脑袋瓜：“死丫头说谁发癔症呢？”
冬妮讪讪的笑了笑：“妈，我没说你。”
李小花翻了个白眼：“你当我耳朵聋呀？”
她摆摆手：“滚滚滚都滚出去玩去，别在我面前烦人了。”
自家妈自己了解，春妮他们几个知道李小花不是真的生气，也不害怕，几个人笑嘻嘻的跑了出去。
李小花也不交代她们什么，冬天天冷，她们不会乱跑出去，只会在门口玩。
她脱掉身上的棉袄，躺进被窝里，侧头看着自家的宝贝儿子，眉眼间荡起幸福的笑意。
她就说嘛，她跟她当家的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怎么可能没儿子！
……
李小花再醒过来的时候有些发愣。
“我怎么睡着了？”她嘀咕了一声，摸了摸有些咕咕叫的肚子，往堂屋的方向看了看。
正在烤火的林万柱站了起来，小声道：“醒了？”
他往外走了两步，喊了一声春妮，从炉子上引了火进灶让她烧着，从袋子里舀了大半碗杂面倒进碗里，又在碗里倒了点水，一边搅拌一边进屋跟李小花道：“等下咱们打疙瘩汤喝，咱娘刚才没喝的红糖水我放在篦子上热着，等下给你打红糖鸡蛋水喝。”
李小花应了一声，也没问现在什么时候了，而是起身披了棉袄问道：“咱娘给娃起名字没？”
她一问这个问题，林万柱本来就咧开的嘴咧的更大了，憨厚的脸上罕见的有些神采飞扬：“起了，起了！咱娘给他起了个好名字！”
见他这样，本来就有些好奇的李小花更想知道了：“咱娘给娃起了个什么名字？”
林万柱：“羡娃！咱娘说叫他羡娃！”
只认识几个简单的字的李小花皱了皱眉，下意识的问：“哪个羡？”
不会是丢人现眼的那个现吧？
李小花微变的神色林万柱没有注意到，他兴高采烈道：“是羡慕的羡！”
“娘说了咱有了娃，再也不用羡慕别人了，咱们要是把他养的好，以后别人还得羡慕咱们！咱娘说就叫他羡娃吧！”
这名字，取得好啊！
李小花的担忧一扫而空，眉梢喜洋洋的：“没想到咱娘还怪会取名字！”
她笑眯眯的往儿子那边看：“羡娃羡娃，你以后可得有出息，让别人都羡慕咱家。”
说完李小花愣了下，又道：“没多少出息也成，健健康康的就行。”
她说着，瞪了林万柱一眼，讲：“我是想儿子有出息没错，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咱俩都没什么出息，咱儿子没出息也正常，你以后可别因为儿子没别人有出息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林万柱睁大了眼，一脸你在说什么的样子，毫不犹豫道：“那不能！”
“儿子不嫌咱穷投到咱家已经够委屈他了，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他没出息！”
李小花满意了：“你这样想就好。”
其实李小花也知道哪怕儿子再没出息，当家的也不会嫌弃儿子，毕竟儿子可是他们盼了许多年才盼来的，当家的对儿子的爱护只会比自己多不会少。
她这样说是想给当家的打一个预防针，别因着这个名就老是想让儿子出息，万一儿子天生就是个不出息的那怎么办？到时候日子还过不过了！
哎呀，她可真明智，这个家要是没有她，不知道会有多少风雨！
李小花美滋滋的在心里夸自己，觉得儿子肯定会喜欢自己这个聪明又会疼人的妈。
她想着又扭头去看睡着的小娃娃，脸上满是满满的疼爱。
林万柱把碗放在桌子上，也凑上去看。
屋内没有点灯，黑乎乎的，不怎么看得清人影，可林万柱就觉得儿子比刚刚媳妇睡觉时他看到的更加好看了一点。
两个人就这样盯着孩子看，也不觉得无聊，直到外面烧火的春妮喊了一声。
“爸，水要开了！”
“来了。”林万柱应了一声，恋恋不舍的看了儿子一眼，端着碗出去了。
他打了两个鸡蛋放在另一个碗里搅拌一下，等鸡蛋搅好了，水也开了。
林万柱就把锅内篦子上的红糖水倒进鸡蛋碗里，冲出漂亮的蛋花后，连忙用笼布包着，端给了李小花。
“你趁热快点喝，别烫着了。”
他交代了一句，又回到灶前开始做疙瘩汤。
疙瘩汤的做法十分简单，把搅拌好的面疙瘩倒进滚开的水里，这样一碗疙瘩汤就做好了。
林万柱做好后，看了下眼巴巴盯着锅看的几个闺女，犹豫了下，往锅里点了点盐，又打了一个鸡蛋进去。
原本清淡的疙瘩汤里飘起了诱人的蛋花。
之后想了想，又用筷子从猪油缸子里掘了一筷子猪油。
微微泛黄的猪油才放到锅上，就顺着筷子滑到汤里，瞬间汤里就泛起了淡淡的油花，空气中也弥漫着油脂的香气。
“咕咚。”林招招咽了咽口水，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使劲的吸了吸鼻子，满脸的陶醉。
其他人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冒着白气的铁锅。
家里只有四个碗，李小花喝红糖鸡蛋汤占了一个，剩余的三个林万柱齐齐的摆在了灶上，先是搅了搅盛了一碗稠乎的出来，才又盛了另外两碗。
他把这两碗放在了几个闺女面前，端着这碗疙瘩汤进了屋，放在了屋内的桌子上。
正在吸溜吸溜喝红糖鸡蛋汤的李小花看了他一眼：“你先吃着，我得等一会再吃。”
正在盯着儿子的林万柱笑了一下：“我不饿。”
净瞎扯，这都中午了吧？能不饿？
李小花翻了个白眼，把手中的碗往林万柱那边递了递：“来，给你喝一口。”
林万柱的视线从儿子身上收回，连连摆手：“我不喝。”
李小花压低了声音：“快喝一口，不然等下我大声了闺女可都听得到！”
李小花这话一出，原本还在说不喝不喝的林万柱瞬间闭了嘴，他看了看碗，又看了看李小花，犹犹豫豫的把碗接了过来。
然后凑到嘴边湿了湿嘴唇，干巴巴道：“我喝了。”
“真喝假喝了？”李小花狐疑了下。
林万柱：“真喝了。”
行行，他说真喝了就真喝了，不然还能掰开他的嘴去闻？
李小花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道：“剩下的你端出去给春妮她们喝去。”
林万柱皱了皱眉，有点不乐意：“这是给你补身子喝的，你给她们喝干什么？”
李小花瞪了林万柱一眼：“我乐意！”
林万柱没有动。
李小花啧了一声：“就这一回，以后就不给她们喝……以后每天只给她们一人留一小口行了吧？”
她说着叹了口气，满是心疼道：“ 好不容易喝口甜的，我也想让她们跟着享享福。”
林万柱听了这话不吭声了：闺女和媳妇这些年确实没怎么吃过香的喝过甜的，他们家上一次吃糖还是媳妇生招招坐月子的时候。
这样想着，林万柱憨厚的脸上露出几分无措的自责，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最后闷声道：“好。”
他先把疙瘩汤递给李小花，才把红糖鸡蛋汤端了出去，引起了小姑娘们一阵欢呼，红糖鸡蛋汤已经不烫了，小姑娘们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喝光了，林万柱就用这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稀稀的疙瘩汤。
屋内没点灯，他也不怕李小花看见他碗里的饭稠不稠，就又进了屋，一边看着儿子模糊的小身影，一边吸溜吸溜的喝疙瘩汤，时不时的再和李小花说道几句话。
虽然家里穷，可看着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儿子，林万柱和李小花两人一致觉得，这未来的日子可太有盼头了！
他们看着儿子，越看越高兴，林万柱那点黯然很快被抛到了一边，剩下的只有无限的干劲和喜悦。
但高兴着高兴着，两人发现了不对劲，有些高兴不起来了。
儿子……怎么一直不吃奶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