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又会选错》衍今

2、第 2 章

　　讲真，还有一点尴尬。
　　不过许嘉音很快就安慰自己，这没什么。
　　他们这个楼是工作区域，外人进不来。而每楼都是不同的部门科室，还有别的公司部门，虽然在一栋楼，但平时除了在食堂，大家根本碰不上面。
　　就算这人是他们自己分公司的领导，问题也不大。
　　这里黑漆漆的，领导看了她的脸也记不住。

　　想到这里，许嘉音脸上保持客套微笑，转身走出楼梯间。
　　走得太自信，忘了一出楼道就是打卡处。
　　“许嘉音，上午好。”
　　打卡机识别到她一闪而过的脸，发出机械声。

　　“…………”
　　这他妈的就，很尴尬了。

　　打卡机本身就是个人工智障，上下班的时候脸怎么都打不上去，路过的时候就智能地识别人脸。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大聪明设置的，非要在人路过的时候让打卡机报菜名。

　　想到这儿，她怒而飞快穿过走廊，推开办公室的门:“我真无语了，那个打卡机简直智——”
　　“谁在说我的打卡机？”隔壁管考勤的行政来串门，正好听见她声音。
　　“智能。”许嘉音说完，“它竟然能识别一闪而过的人脸。”
　　“那当然。”行政满意出门，一转眼看到她，“许嘉音！”
　　“啊，怎么了？”许嘉音不解。
　　“你刚刚不会就这么工作的吧？”行政拉她到镜子前，“碎发这么多就算了，你这脸上怎么回事？这样我要扣你分的！”

　　许嘉音看到镜子里的人，因为早上吃的馄饨有点辣，再加她痛骂渣男太投入，导致她脸上妆花了。
　　“不是不是。”许嘉音先保住分，“我可能刚刚在食堂吃饭没注意。我保证，我在岗位上不是这样的，上岗之前我整理过的。”
　　“那就好。”行政这才出门。

　　“这不会就开始检查了吧。”等到办公室只剩自己人的时候，同事A才开口，“又不在岗上，头发乱点怎么了。”
　　“话说今天群里说的检查，到底是什么时候啊？”许嘉音问，“也没说什么人来检查。”
　　“不知道啊。”同事A摇头，“但领导来的话，总能感觉得到吧？一看到穿正装的、手里拿单子的，那就是来检查的咯。”
　　“啊？”许嘉音回忆了一下楼道里那人，想回忆出他手里有没有拿文件。
　　“也不一定啊。”另一同事B反驳，“有那种‘钓鱼执法’的，装成普通人偷偷观察我们，还有故意找茬的。我就遇到过。”
　　“……”花样还挺多。

　　“反正给领导个好印象肯定没错。”同事A传授经验，“上次我看到有人走过来，我立马起身对她笑还喊了句‘领导好’，她就没记我的问题。”
　　“这也行？”许嘉音表示学到了。
　　“当然啊，上次真的没记我的，别人的问题都被记了。”同事A信誓旦旦保证。
　　“假如——”许嘉音不确定那一点可能性，“我是说假如，有人背地里骂领导被听见了呢？”
　　“那你还在想什么。”同事B拍拍她，“洗洗睡吧。”

　　-
　　一整天，许嘉音都有点忐忑。
　　她怕早上遇见的那个人真是来检查的，万一因为她的那句话在检查她时对她更严格，或者就记住了她的名字让她被扣分扣钱，那也太不划算了。
　　好不容易就要把这个月熬完。
　　她本来还想和好友继续详尽吐槽渣男，但一想到她的工作，连继续吐槽都不起劲。

　　等到忙碌了一天的班组长回到办公室，许嘉音上前旁敲侧击：“亲爱的郭哥~”
　　“讲。”组长头也不回，埋在他的ppt里。
　　“就是，我想问问哈。”许嘉音装作不在意地措辞，“我们这里最近有没有来什么人……呃，或者外面来的人？”
　　组长：“男的女的？脸熟吗？”
　　许嘉音：“男的，不熟。”
　　“新人？没有啊。”组长摇头。
　　“哦……”没问出线索，许嘉音只能放弃。

　　“你什么意思啊？”组长忽然回头看她，“怎么问起这个？”
　　“没事。”许嘉音当然不敢实话实说。

　　“你是不是——”组长认真看了她两秒。
　　许嘉音心里顿时紧张，该不会那个人真是领导且已经找过他们的人告过状了吧？

　　组长给出一个猜测，“看上了什么人？”
　　许嘉音：“啊？”
　　组长：“所以才找我打听他？”
　　许嘉音：“？？？”

　　“你放心，我这方面人脉还是可以的。”组长打包票，“要是看上我们这地方谁，我分分钟带你搞到联系方式。”
　　“倒也不——”许嘉音想否认。
　　但比起让组长知道她骂了人，被误会成这样还好点。
　　于是改口：“不用那么快，我，呃，还想再观察一下。”
　　“行。”组长不疑有他，“有事找我就行。”

　　许嘉音以为这就没事了。
　　结果还没到下班，就收到了班组长发给她的企微消息。
　　[这两天有空的时候来找我一下。]

　　“！”
　　许嘉音第一反应是，完了。
　　一定是她在楼梯间骂人的话被听到了。
　　对方还真的是来检查的人，而且高低还是个有点权利的人，这下全反映给他们这里了！
　　现在，班组长就要来找她谈话清算。
　　轻则进行思想反思，重则……许嘉音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劝退。

　　他们的职业特殊性要求有些话并不能乱说，听起来寻常的几句吐槽，却很可能会被认为有其他心理倾向，从而导致一系列麻烦。
　　许嘉音有些欲哭无泪，早知道当时好好和对方解释一下，说她只是在骂渣男。
　　总好过对方找上了她的领导，来对她进行处罚。

　　本着能拖是拖的原则，许嘉音想再缓缓。
　　最好能缓到班组长忘了这件事，那她就可以不用被找。

　　-
　　等又到了休息时间，许嘉音和同事一起去食堂打饭。
　　今日的菜没什么她喜欢吃的，于是去面食档让阿姨下了份大肉面。

　　“我靠，我们这里竟然也有帅哥？”同事坐下后，用眼神示意许嘉音，“你身后三点方向，有个帅哥很可以。”
　　“帅只是你的一种想象力。”许嘉音不为所动。
　　同事坚定：“就算想象，但是硬件条件也是真的，那个人又高又瘦的，长得肯定不会丑。”
　　许嘉音还是没被打动，“上次下班回家路上你也是这么说的，你说看到一个又高又帅又瘦的人，结果那人是我爸。”
　　“你爸难道不帅吗？”同事反问。
　　“……帅。”
　　“你信我，这个很帅。”

　　许嘉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配合回头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窗口前有一群人，但许嘉音立刻明白同事指的是哪一位，他确实很显眼。
　　在一群穿着黑色外套的人里，他身材颀长，身形也优越，硬是把运动衣一样的外套穿成了T台展示。

　　像是察觉到她目光一样，那个人转过脸，正对上许嘉音的目光。
　　同事说得不错，还真是个帅哥。
　　身材挺拔，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但重点不是这，重点是，只一眼，许嘉音就反应过来，这就是她在楼梯间碰到的那个人。
　　尽管上次碰见他时，她没有看清对方相貌。
　　但她非常肯定，就是他。

　　此时目光撞上，许嘉音感觉肾上腺激素都升高了一瞬。
　　说是一种莫名的心虚和紧张并不准确，不是害羞，反而心在往下沉，耳后开始耳鸣。

　　眼看他打包完饭之后要往外走，许嘉音来不及思考，和同事丢下一句：“你帮我看下面条，我马上回来。”
　　同事：“你要干嘛？”

　　完全是凭着直觉，许嘉音跟着那群人出了食堂。
　　食堂外的温度比室内低，冷风一吹，她回过神。
　　不是，她怎么就莫名其妙跟着出来了？
　　缓了一瞬，她才想起——她是想找那个人解释下的，顺带看看打听下她会不会遭遇班组对她扣分的惩罚。

　　真出来后她又有点迷茫。
　　她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在哪个部门、职位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不会弄巧成拙。
　　更要命的是，这人旁边还有其他人。
　　她要是开口就丢人丢大了。

　　食堂门口来往的人很多，起先那群人并没有在意他们有个小尾巴。
　　但他们几人穿的是偏休闲的、深色衣服为主，只有许嘉音穿的浅色制服工装裙，太显眼了。
　　也就有几个人或有意或无意地看了眼她。
　　还好是仅限于看，也没什么其他想法。

　　结果许嘉音还是感觉有点社恐，开始考虑要不要原路返回。

　　正当她打算放弃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人好像落后了一步。
　　然后开始渐渐和他的同行分开一小段距离。
　　他落了单。

　　机会来了。
　　许嘉音打算尝试开口：“请——”

　　“哎呀这不是小管吗？是小管吧？”另一波打算去食堂的人路过，其中一人停下脚步，正好打断了许嘉音刚冒出的音节。
　　“我是。”管书君点点头。

　　于是一瞬间，食堂门口的走廊显得异常拥挤。

　　“哦。”那个人也穿着制服，看起来像个小领导，“好久没看到你了，回来啦？”
　　“回来了。”管书君持续客气。

　　因为其他人也要进食堂，许嘉音为了让路，被迫往旁边挪了挪。
　　一来二去，她就离管书君更近了。
　　显得她好像单独和他站一起一样。

　　“你朋友是不是要找你啊？”制服哥忽然示意了一下管书君身后，视线落在许嘉音身上。
　　管书君闻言转了头。

　　许嘉音发现，之前远看他已经挺帅了，现在近看也很帅，还是白净皮肤好的那类，非常赏心悦目。
　　饶是她平时工作时候看过不少帅哥，包括近距离看过不少男明星，这个人的五官仍是上乘。
　　这就导致，原本不就没组织好语言的她，更加不知道怎么说。

　　被他注视，许嘉音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感觉很久之前好像也看过这双熟悉的眼睛。
　　但如果她之前真看过这么帅的哥，不可能毫无印象。

　　“怎么了？”帅哥声音也挺好听的。

　　许嘉音：“就——”
　　就什么呢。
　　就想问问你还记得那天的事情不，如果可以，能不能帮我在我们领导那说说好话，让他们不要找我谈话。
　　她却感觉嗓子忽然被糊住了，说不出话。

　　“没，没有啊。”
　　——而且我也不是他朋友啊？
　　——我跟他不认识啊？
　　许嘉音原本想说的说不出口，又被别人认错人，于是硬生生转了个折。
　　但对方也没有否认“朋友”这个身份。
　　她试图返回食堂内，吃她那碗没吃完的面。

　　制服哥看了眼许嘉音，又看了眼管书君，忽然开口：“我们小管可优秀了，人家可是B大毕业的高材生啊。”

　　“？”许嘉音不明白这人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怎么看着她。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错觉。

　　她没忍住侧头看了眼管书君，他也没说话。
　　于是更加莫名。

　　偏偏制服哥又继续说：“B大那可是好学校啊，小管可厉害了。我们这里竟然有这么优秀的人啊。”

　　“……”
　　许嘉音在心里想说她学校也挺好的，不比他的差；又怕这个人不是和她对话，毕竟他俩完全陌生。
　　就算真和她说，那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他总不能是当面拉郎？
　　而且也太自来熟了点。

　　下一秒——
　　她感觉有人一掌撑在她后背上，很像是武侠电视剧里的动作。

　　“我们小许是N大的研究生，厉害吧，211的研究生呢。”

　　许嘉音：“？”
　　她一侧头，发现同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刚刚就是她开的口。
　　她用眼神询问同事是什么意思，对方回她一个“加油”的眼神。
　　“……”
　　现在她觉得自己的同事更加匪夷所思。

　　“他们之前就一直看不上我们，我们部门是食物链底端。”同事语速极快，在许嘉音耳边低声解释，“不就是有个高材生吗，逢人就到处炫耀。我们这好不容易等到你来。”
　　许嘉音总算明白同事为什么搞这一出。
　　原来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戏码。
　　看起来好像解气，但尴尬的是她。

　　制服哥也愣了一下，然后尬笑，“哈哈，那，是不错啊。小管，我记得你也是研究生吧？”
　　小管被迫点了点头。

　　“完。”同事没料到，低声咬牙切齿，“不能输。”

　　“真不错。”制服哥很欣慰，“都是高材生啊。哦对，小管年纪也轻，才二十七。”
　　同事：“她二十五。”

　　“小管你属什么来着的？”制服哥询问。
　　小管莫名，但照回：“属猪。”
　　同事抢答：“她属虎！”

　　“…………”
　　他们在干什么啊好尴尬。
　　怎么还压上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