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鼠口夺食

2、第二章

　　第二章
　　油腻腻的桌子上，摆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拉面，另外有一碟花生米一碟切得极薄的牛肉，还有一瓶二锅头。
　　“乖徒儿，你听过三皇派没有？”鲍誉有滋有味抿了一口杯子里的二锅头，笑问道。
　　杨青正吃得两腮鼓鼓的。他早饭就没吃，挨了一上午，已经饿得前胸贴肚皮，哪里还顾得上和鲍誉闲扯。
　　“问你话！”鲍誉不满杨青的沉默以对，掂起一根筷子敲在碗沿，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瞪一眼鲍誉，杨青慢条斯理咽下面条，“没听过。”
　　鲍誉当即仰天长叹，“孤陋寡闻，孤陋寡闻啊！”那口气，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意思。
　　杨青不屑的撇嘴，“说我孤陋寡闻，你怎么不说是三皇派名不见经传。你看有几个人不知道全真正一的，怎么偏偏问到你三皇派就两眼一抹黑，还不是根本不出名。”
　　“哼，那是世人没见过我三皇派的手段。等见识了，那全真正一，不值一提，简直给我三皇提鞋都不配……”
　　“闭嘴闭嘴。”杨青眼疾手快捂住鲍誉的嘴，他眼睛溜溜左右，看没人注意到他和鲍誉，这才松了口气。
　　“你老糊涂了是不是？这话也是随便说的，万一全真道的人来找你单挑怎么办？”
　　“怕什么。”鲍誉把一粒花生米扔嘴里嚼，“不是有师傅我给你撑腰嘛！”
　　杨青皱着眉头，对鲍誉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十分不爽，“我说，你干嘛非要收我做你徒弟，我没钱又没权，就一个普通工人。”
　　“这个嘛……”鲍誉晃晃手里半杯二锅头，低头啜了一口，“我看你根骨奇佳，是个修真的好苗子。”说罢他放下杯子，用手指着自己眼睛说，“别看我年纪大，可我这眼睛看人‘毒’得狠，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上天注定了和我有师徒缘分的人。”
　　杨青听了鲍誉的话一声不言语，闷头挑了根面条慢慢地吃，心想，还眼睛毒呢，连我壳子的正主死了都看不出来。不过这话杨青不敢说，要知道能入道的都是高人一等，杀人的事都做得出，更别说杀他这么一个小小的毫无道行的妖怪了。
　　“那你们三皇派有多少人，道观又遍布多少地方？”
　　被杨青这么一问，鲍誉不慌不忙回答说，“三皇派人不贵多，贵精。所以，到现在只有我师徒二人。至于道观，我们不该为俗世牵绊，就要行无踪，居无室，幕天席地，这才是修行的正道。”
　　杨青不以为然翻翻白眼，看来他这次是倒霉到家上了贼船了。修行本来是被人艳羡的事，杨青也不是没想到加入全真道。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么一个占据着死人壳子的小妖怪，还是别修行了，万一被人探出妖气一剑斩了，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吃饱喝足，鲍誉买单。说是他买单，用的还是杨青的钱。
　　“你要去哪？”到门口，杨青问他。
　　鲍誉眯着眼笑，“你去哪，我去哪。”口气流氓至极。杨青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就是耍流氓的，也该看看自己年纪顺便看看对象性别吧！
　　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我回家。”
　　“正好，正好，我喝了酒有点头晕，要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面对这样一个顺杆爬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客气的老头，杨青只好认命地带他回家。

　　杨青的家并不远。
　　那是个农家院，房前栽种着茄子、黄瓜、芸豆，贴墙根又种着韭菜。满目的葱茏翠绿，让人心情舒爽。
　　杨青工作的地方在城乡结合部，他为了省钱也不住楼，租了这院子里房子的其中一间。
　　“我就住那间。”杨青指给鲍誉看。
　　“嗯，不错。”鲍誉大口嚼着从黄瓜架上顺下的嫩黄瓜，“这黄瓜可够新鲜的。”

　　杨青在前，鲍誉在后，两个人进了房间。房间不大，但因为没什么家居摆设，因此显得要比实际宽敞那么一点。
　　一张折叠床，一台电脑，差不多是杨青的全部家当了。
　　鲍誉在电脑前探头探脑背手转了两圈，问杨青，“你这不能上网？”
　　“没钱装网线。”杨青坐在电脑桌前，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使了劲儿的扇。可天气热得要把人烤焦，房间空气简直象凝滞的固体一样，压着杨青快喘不过气。
　　“你这也没个电风扇。”鲍誉不客气地躺在折叠床上，“我先睡着，有话晚上再说。”说完鲍誉闭上眼，没一会儿功夫，已经打起呼噜。
　　杨青呆在房间也无所事事，想躺会儿地方也被人占了。要是出去，杨青担心自己被鲍誉给卷包会了。他买这么一台电脑可不容易。干脆，他开了电脑玩游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杨青沉溺在游戏世界，在这里他是武功高强的侠客，能够拯救他人于水深火热。他太投入，连窗边被夕阳余晖涂上淡淡的红色也毫无察觉。
　　真正让他回到现实的是肚子的咕噜咕噜的叫声。杨青放下鼠标，他木呆呆看着屏幕思索了一下晚饭究竟要吃什么，最后决定把墙角的泡面泡两包。
　　“老头，吃泡面不？”师父杨青叫不出口，他也没想到要做谁徒弟。当然，这要是全真道或者正一道的掌门，他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老头。”叫了一声鲍誉没反应，杨青又叫了一声。
　　鲍誉依然毫无反应。
　　“老头，老头，老头……”杨青一连叫了几声，他又伸手推推鲍誉的肩膀，结果对方象个死人一样。杨青有点胆怯，他颤巍巍伸手探了探鲍誉的鼻息，已经是气息全无。

　　怎么办？确认鲍誉死后，杨青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才能让自己脱了干系。至于伤心之类的情感，杨青统统没有，只不过吃了顿饭的交情，比起现在留给自己的大麻烦，算得了什么。一个人莫名其妙就死在自己家里了，全程自己都在，要说和自己半点关系没有，又有谁相信呢！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杨青捧起双手用力搓搓脸，让自己尽可能冷静下来。
　　他和鲍誉非亲非故，也不知根知底。鲍誉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他更是无从辨别。要是他报警了突然冒出鲍誉的家人亲戚来找自己要钱怎么办？要说警察怀疑他谋杀他又该怎么办？这些问题杨青都不能不考虑。既然人都死了，反正他自问对得起自己良心，干脆把鲍誉尸体剁吧剁吧扔掉算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杨青不死心的再次伸出手，颤巍巍地按着鲍誉的大动脉，依然毫无反应。手下的皮肤虽然还有温度，可没有一丝一毫生命迹象，想到自己的房间了多出个死人，他几乎要哭出来。
　　是就这么逃走，还是真的碎尸抛尸？杨青毫无疑问会选择前者。说干就干。杨青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暗暗把手握成一个拳头。收拾好所有他能带走的值钱东西，杨青留恋地瞅一眼自己辛苦攒了四个月才买下的电脑，如果不是带着它不方便，还真的不舍得留下。
　　在临走之前他又看了一眼鲍誉，对方还是那么静静地仿佛沉睡着。
　　脚刚刚踏出门，杨青突然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