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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云涌 ...

  •   方弗盈再次睁开眼睛,已是第二日午后,她也人在自己的公主府内了。
      除了丹参,先前被她有意派了出去的姜黄,三七,还有当日被遣出去的没药,都守在她身边,而等她醒来又换了一回药喝了一回药后,姜黄赶回了程少商身边,没药带着公主府密室里的人和东西去了这会儿正“忙”着的霍无伤那儿,只有三七,无论如何不肯再走,留在公主府内亲自从抓药到熬药不假他人。
      她没有亲眼见到,却是听说,陛下皇后和越妃,包括禁足之中的太子,都特地过来探过她,虽未能等到她醒来,却是确认了她并无大碍才离开的。若非她身上有伤又是中了毒,并不宜轻易挪动,她身边的三七又的的确确医术过人,他们本是想把她带回宫中医治调养的。
      至于他们没有留在公主府等她醒来,自是因为这一夜之间,发生的变故太多了。

      在方弗盈呆在自己的公主府内,闭门谢客安心养伤的时候,京城乱成一团,朝堂也吵成一锅粥。
      前一夜黑甲卫奔袭的动静不小,大半去了城外孤山,还有一半留在京城之内,围了好些地方,拿下了不少人。
      当夜,京中很是有名却多灾多难的田家酒楼又一次起了大火。
      当夜,越氏所在,小越侯的府邸被黑甲卫围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还未等以左大人为首的御使去状告霍无伤,被惊天消息震得又匆匆从方弗盈的公主府赶回的文帝,便先听闻了小越侯勾结潜伏在京中的戾帝余孽,刺杀安国公主方弗盈的消息,而原因,是方弗盈无意中掌握了对小越侯不利的,他当年有意拖延救援孤城的证据。
      小越侯,孤城,戾帝余孽。
      不论哪一个,都是能令朝局抖上三抖的消息。

      小越侯自然喊冤,也称自己并不认得什么戾帝余孽,而这时霍无伤在拿出了当年军报,带上了韩武和当年军中医士,作为当年瘴气一事真相的人证之外,又指出在城外孤山刺杀方弗盈的两伙人中有一部分是小越侯暗中培养亲信所领。
      而扯出戾帝余孽这一块的佐证,霍无伤却是带来了个让众人意外非常的人。
      楼太傅的侄子,楼家二房的大公子,楼犇。

      楼犇第一次面圣,却表现得十分得体。他从自己察觉那田家酒楼掌柜田朔与京中不少高官交好,言语间看似寻常却总有挑拨之意说起,言及他起先只是一时好奇凑近了几分,装作被那田朔几次暗示说动不甘情绪,而后慢慢获得田朔信任后,竟叫他发现了那田朔和田家酒楼的不少人,皆是戾帝余孽,潜在京城数年布局,便是为了收集情报,也为了搅乱朝堂。
      有陛下看着,分外重视地追问楼犇的发现,楼太傅即便脸色分外难看也不能多言。

      楼犇例举桩桩件件他发觉的有关田家酒楼的不妥,这其中就有好几件与小越侯有关,小越侯几次想要争辩都被霍无伤毫不客气地打断压下。
      数完小越侯这个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与田朔的接触,楼犇两三句,又牵扯了另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城阳侯,凌益。
      楼犇从袖中取出一块被燃毁了一小半的竹简双手托着递了出去。
      那是他想尽办法从田朔的一个心腹那里偷拿出来的,田朔与那凌益联系的密信。
      而这密信上,几次提及“孤城”。

      两日过去,京城因戒严,多个重臣府邸被调兵把守起来,越氏小越侯一家被下了狱,城阳侯全府上下也下了牢狱,京中除了此时还仍被人以为是凌不疑的霍无伤外,所有凌氏族人都被羁押起来。
      文帝另追派了万松柏亲自领兵去追当晚逃出城而去的戾帝余孽。
      楼犇作为察觉到田家酒楼异常,发觉戾帝余孽存在,并拼死寻得证据的大功臣,此时被文帝先令其协助调查此事,根据他先前取得田朔信任时得到的线索和消息,寻找田家酒楼被田朔藏起来,事出突然未来得及带走的更多的证据。

      事闹得极大,当年孤城真相,戾帝余孽作祟,由方弗盈在城外孤山遭遇刺杀险些丧命这件事引起的反应,如地震一般,从京城开始,迅速扩散开。
      而在这个时候,身为这一切明面上的导火索的方弗盈,却是安安生生地在府内养伤,不论外界如何混乱,不论朝上如何争吵,不论左大人为首的御使如何跳脚说“凌不疑”也该与凌氏一族一样下狱,她都没有露过面。

      “你这儿还真是清净。”
      靠坐在榻边闭目养神的方弗盈睁开眼睛,瞧见的便是身着官服的袁慎。
      他倒是衣冠整齐并不显得狼狈,可脸上却还是带着掩不住的疲惫之色。
      方弗盈对上他的眼睛,停了一瞬又轻轻转开:
      “看来这几天你这是没少忙活。”
      袁慎笑了笑:“那位楼大公子这一回可是出人头地了,这会儿除了风口浪尖上的凌不疑,满京城没有人比他更惹人注目了。他今日一早才从田家酒楼后院的地窖密室里,寻到了新的证据,挑了其中最紧要的,那田朔与凌益联系的书简和田朔自己查到的一些……凌益当年所为的线索,递给陛下了。”

      方弗盈点了点头,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袁慎:“这等大案,你身为廷尉府侍郎……怎么却来了我这儿呢?”
      袁慎挑了挑眉:“弗盈君这是不想见在下?”
      方弗盈顿住,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只是并未等她反应过来说些什么,袁慎便继续说了下去:
      “此事纪大人与楼大公子协力在办,他们那边的事想来这两日便是不去打听关心,弗盈君也知道得清楚,善见今日过来正是来说一个,你兴许一时半会儿不会晓得的好消息,此事成了,当可令这桩大案,越发稳妥了。”

      “哦?”
      “此事却并非楼大公子,并非凌将军,也并非善见所察,乃是程娘子。”
      “……少商?”
      袁慎多瞧了两眼方弗盈的反应,顿了这么一下而后才继续解释:
      “那位姜黄姑娘实在厉害,程娘子带着她便是不来寻善见帮忙也一样进得去关押凌氏的牢狱。是程娘子去试探了那淳于氏后,寻了淳于氏准备的女娲像,从中拿到了当年凌益亲笔所书的密信,眼下当是已经亲自进宫,呈报给陛下了。”
      方弗盈默了默,笑了起来:“还真是意外之喜,少商帮了大忙。”

      袁慎勾起嘴角:“弗盈君倒是半点儿不担心‘凌’将军。”
      方弗盈听出袁慎在“凌”字上加重了语气,觉得有两分意思正要问些什么,从门外进来一个人。
      是端着她汤药的三七。
      三七紧盯着托盘上的药碗,行动小心生怕洒了,集中了注意力在药碗上之后也只顾得上开口对榻上靠着的方弗盈说话,竟是一时没注意到屋里站着的袁慎:
      “喝药了少主,我亲手熬的,跟之前一样多加了好些黄连,三七就不信以后您还敢这么故意瞒着我们,不爱惜自己身子!”

      这话说完,三七正好将托盘放在了塌边,便听身后一声轻笑,猛地回头看过去瞧见袁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谁啊?怎么在少主房里?”
      “咳。”方弗盈轻咳一声唤回三七的注意力:“三七,这位是廷尉府侍郎袁慎袁大人。”
      “袁慎……袁……啊!我知道了,他就是……”
      “三七!”方弗盈连忙叫断了三七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眼疾手快地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咽下之后脸色都有些发绿了,忍了又忍没让脸色狰狞起来,把药碗放回去便道:“我喝完了,一滴不剩。我这边已无大碍,三七,你看看是不是该回……”

      三七本来是睁大了眼睛盯着袁慎看的,听了方弗盈这话一脸委屈地扭头回来看着方弗盈:“少主又赶我走!霍夫人那边还没动静呢,三七这会儿不用去守着吧,等到时候我再去就成了……”
      “霍夫人……的确,想要证明凌不疑不是凌不疑,只要霍夫人不再有疯癫之态,哪有比她更合适的人呢?”
      三七猛地回过头,抬起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睁大了眼睛无措地看了看袁慎,又看了看方弗盈,一脸自己做错了事的愧疚。

      方弗盈叹了口气,斜了一旁的袁慎一眼,对三七安抚地笑了笑:
      “没事儿,不是你说漏的,他怕是来之前就猜到了。这样的狐狸,露出一点儿痕迹给他,他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不是你的错。”
      三七才舒了口气,那边袁慎便反驳了:
      “这一回你可是说错了,这件事,还真不是我先猜出来的。”
      先前袁慎张口就说出“凌不疑”不是凌不疑的时候,方弗盈还没有怎么惊讶,可现在他说这件事并不是他先猜出来的时候,她才是真的惊讶了。

      “猜到这件事的,还是,程娘子。” 袁慎说完笑眯眯地看着还愣着神没反应过来的三七:“这位……三七姑娘,你们少主看重的程娘子这会儿进宫应当是会连这件事一起说给陛下听的,想来陛下听后定会要见霍夫人,所以……”
      “所以,三七。”方弗盈接过袁慎的话头,对着刚给她送过苦药的三七轻笑道:“时候提前到了,你真该去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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