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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1122 ...

  •   王秀梅坐在客厅看电视,目光时不时看向门口,林景松看电视看的有滋有味,她一脚踢过去:“一点都不操心,初初出去那么长时间还没回家,你一点都不担心。”
      “时间还早,消消气,再等等。”林景松说完没多久,林晚初开门进来,王秀梅快步走过去问:“吃饭了吗?”
      林晚初没感觉到饿,撒谎道:“吃过了,妈。你看看我的干女儿。”
      王秀梅接过照片,仔细观摩:“眉眼跟洛洛一样,长得真漂亮,叫什么名字?”
      林晚初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去洗手间洗脸洗手,听到王秀梅问,便大声回复:“大名还没起,小名叫乐宝。”
      王秀梅看过准备把照片放回袋子”里,刚打开就愣住了,她很清楚那是什么,颤抖着手,把照片放在桌上,平复心情,用往常的声音喊林晚初:“初初,妈妈把照片放桌子上了,你记得装好,我困了,先回房间了。”
      “知道了,妈妈。”
      王秀梅逃似的跑到房间,她走出卫生间,就看到照片在袋子旁边躺着,再看看紧闭的卧室门,林晚初心中有些许猜测,走到门前,想要敲门,最后还是放下手臂,提着袋子回到自己卧室。
      林景松感觉不对劲,关掉电视,回到房间看到王秀梅拿着纸巾擦眼泪,赶紧走过去关心的问:“怎么了?秀梅。”
      王秀梅拿纸巾擤了鼻涕,摆摆手说:“没事,老林。我累了,就躺下先睡了。”
      林景松看着爱人躺在被窝里,隐忍的泪水从眼缝里掉出来滴在枕头上,等他洗漱回来,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
      他看到了,什么也没说,躺进被窝里,搂着她,哄道:“不难过了,要不明天睡醒了眼睛疼,我抱着你睡,有什么事我给你扛着。”
      王秀梅哽咽的已经说不出话了,在他怀里使劲点点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林晚初坐在床边一直没有动作,目光呆滞的看着那张遗照,又哭笑出声。
      收拾心情再出去的时候,客厅的灯关了,她重新打开,倒了一杯热水,关灯回房间。
      她打开床下的抽屉,拿出药倒在手心,又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三瓶药倒在手心,她看着沾满手心的药,仰头放进嘴里,喝水。还是有几颗卡在喉咙里,嘴里慢慢发苦,她皱了皱眉头,伸手把床上的遗照放在床下,藏起来。
      林晚初去卫生间洗了澡,躺在床上已经没有力气了,很快就入睡了。
      今晚她梦到了伍含逸,他背对着林晚初慢慢走远,旁边都是白色的雾,林晚初靠着背影就能认出他,她朝他跑过去,进入眼帘的是,他和他的妻女开心的走在人行道,林晚初听不到他们在聊些什么,但能看到他们一家人明媚的笑容。
      林晚初凌晨醒了,被一阵反胃的感觉弄醒的,她马上下床,捂着嘴飞奔到卫生间,抱着马桶开始吐,她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现在什么也吐不出来,就是反胃。
      反胃的难受消失了,她站在洗漱台用手捧着水洗脸,她抬头看见消瘦的自己,多少带着一点狼狈,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继续躺在床上,尽管没有睡意,她还是闭着眼强迫自己睡着,但脑海里浮现的梦一直挥之不去。
      她早早就起床了,她说好的,要拿着照片去找同事炫耀自己的干女儿。
      林晚初坐在餐桌上喝了小半碗粥,便吃不下了,放在碗筷跟王秀梅说:“妈,我去医院找方简了,中午不在家吃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王秀梅叮嘱道。
      “知道了!”
      林景松今天请了一天假,在家陪着王秀梅,没人吃饭了,林景松拉着她,让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自己去刷碗。
      他刷完出来,坐在她旁边,暂停电视剧,目光如炬的看着王秀梅,温声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哭了吗?”
      王秀梅犹豫一下,点点头。然后她在林景松的目光下站起来去了林晚初的房间,他没跟过去,老老实实的坐在那等她回来。
      她出来时手里拿着两瓶药和一张相框,放在他怀里:“这是我前几天给初初放洗干净的衣服发现的药,我想她的病情加重了。那张照片时昨天我放照片的时候在初初带回来的袋子里看到的,是遗照。”
      “我看到之后,就绷不住了,初初要不见了,她连这些都准备好了,我怕……”王秀梅话还没说完,捂着嘴哭了。
      林景松眼眶湿润,抱她入怀,轻抚她的背,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他也怕,怕他的初初不见了。
      房子不隔音,林云疏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他回来是拿厚衣服的,已经入冬了,他没有在学校放厚衣服,趁今天课少,就回来拿,没想到会听到这些,他知道林晚初的病情加重了,但他没想到她连遗照都准备好了。
      他红着眼眶,手臂无力的垂在两侧,埋怨自己。可他早该想到的,她都病成这样了,这些东西也该准备了,但他没办法不去想她是以什么心情去照相馆给自己拍遗照。
      半小时后,他下楼拿出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响了几声,里面穿出声音:“喂。”
      林云疏像往常那样说话:“喂,妈。我一会儿要回家拿厚衣服,你帮我整理一下,我现在下车了,快到家了,你快点啊。”说完挂断电话,坐在台阶那里算着时间。
      王秀梅接到他的电话,急忙收拾好心情,去整理他的衣物。林景松则去卫生间用热水打湿一条毛巾,敷在她的眼睛上:“热敷一下,别让云疏看出来。”
      王秀梅坐在床边热敷眼睛,林景松时不时用手摸毛巾的温度,等毛巾变温热了,就从她脸上拿下来了,说:“你接着整理,我把毛巾放好,回来跟你一起。”
      我们都会演戏,尤其是在亲人面前,明明什么都知道,就是装不知道,谁也不去捅那层纸,这样就可以欺骗自己。
      林云疏掐着时间回家,打开门就喊:“妈,家里还有什么吃的,我饿了。”
      王秀梅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垫垫肚子,拿了衣服回学校吃饭。”
      “你不准备让我在家吃饭啊,妈。”
      “吃什么!你姐中午不在家吃饭,我和你爸中午准备随便做点饭,对付一下,你赶紧拿着衣服回学校。”王秀梅说。
      林云疏问:“我姐呢?”
      “拿着她干女儿的照片出门找你方简哥炫耀去了。”
      “哦。”林云疏先是进厨房吃了两口早上煎的鸡蛋,抱着衣服喊:“妈,我走了。”
      关上门那一刻,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林晚初坐在附近不远处的便利店等方简中午休息时间来这里找她。
      她提前说了方简会来这里,方简告诉他下午会请假带她出去玩,地点保密。
      到中午休息时间,方简检查最后一次病房,换掉白大褂,拿上背包和手机去找林晚初。
      林晚初就坐在窗边,方简到那一眼就看到她了,他走到她对面,敲了敲玻璃,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让她看:出来带你出去玩。
      方简收回手机,对她说:“走啊。”
      林晚初拿起包朝门口走去,方简从她手里抢过包包,说:“走吧,开我的车。玩够了再回来开你的车回家,正好去医院检查身体。”
      林晚初抗拒道:“我前几天刚检查过,下周检查也不晚,不用检查那么勤。”
      “你当你的病是小感冒啊,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方简不容她拒绝,拉着她的手腕往前走:“快点走了,不然就没时间玩了。”
      方简护着她坐进副驾驶,才坐进驾驶座,把包扔到后面,启动车去往目的地。
      “昨天去看你的干女儿了,照片呢?不是要炫耀一下?”方简开着车问。
      “你还惦记着这事呢?”林晚初低头打开手机找照片,还不忘调侃他。
      方简喜上眉梢,嘴里说着“当然”,心里去想着:“要不是你心里有喜欢的人,我就是她干爹了。”
      林晚初找到照片把手机递给他,方简趁着红绿灯,放大认真的看,绿灯亮起,把手机还给她,不满的说:“拍的不错啊,不过我感觉差一个人。”
      林晚初听了他的话,低头查看一眼,说:“一个都不少啊,差个谁?”
      方简大拇指指着自己,林晚初看着他的动作一愣,憋着笑说:“你啊。”
      他傲娇的点头,落在她的眼中,林晚初忽然觉得他好幼稚,也好可爱,她低下头,碎发挡着她的侧脸,方简通过她颤抖的肩膀就察觉到她在笑,他觉得,她笑了就是认同了。
      到了地方,林晚初下车看到熟悉的风景,转头问他:“怎么想到来这里玩了?”
      方简手里拿着一条围巾戴在她的脖子上说:“这里是你毕业聚餐的地方,我想用我来替换你心里的那个人在你这的回忆。”
      围巾戴好,方简拉着她沿着海岸线走,嘴里开始碎碎念:“今天天气好,我们多走走,等一会儿天气变凉了,我们去那边的小屋坐一会儿。你饿吗?要不我们早点去那边吧,我怕你饿了。”
      “我不饿,陪我多走会儿吧。”
      “累不累?要不我背你走。”
      林晚初想要拒绝,话还没说,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林晚初,你们也来海边玩了。这位是那天在长白山说的那个人吗?”
      林晚初往旁边看去,是伍含逸。他手里捧着贝壳,旁边站着一位小姑娘,手里还抓着一个亮白色的贝壳,高兴的往他手里放。方简听到了去看林晚初的反应,她淡淡的笑着,吐出两个字:“不是。”
      伍含逸面露难色,说:“抱歉,我想错了。”说着朝方简伸出手:“你好,我是林晚初的高中同学。”
      “你好。”方简礼貌疏远的跟他打招呼,回握他的手。
      林晚初问:“旁边这位是你的女儿吧,长的和你很像。”
      “嗯。”伍含逸对小女孩说:“芮芮,这是爸爸的同学,来打个招呼。”
      伍芮露出纯粹的笑容,用糯糯的声音跟她打招呼:“阿姨好,阿姨好漂亮,送阿姨一个漂亮的贝壳。”
      很少有人夸她漂亮,夸的最多的是她的那双眼睛,带上口罩准是个美女。
      林晚初低头看手心的贝壳,粉白颜色的贝壳,她蹲下轻揉她的头发,笑:“谢谢芮芮,贝壳很漂亮,阿姨现在没有准备礼物,给阿姨一些时间准备,给你一个惊喜好不好?”
      伍芮回头看向伍含逸,然后对着她摇摇头说:“不用,阿姨。妈妈说,开心最重要。贝壳让阿姨开心了,这是什么都换不了的。我捡贝壳是因为喜欢,我喜欢阿姨才会送阿姨贝壳,阿姨喜欢我送的贝壳吗?”
      “喜欢。”林晚初看着她说:“你妈妈一定是一个很漂亮,温柔的人。”
      伍芮惊讶的:“你怎么知道?”
      “猜的。”
      伍芮拍着手说:“阿姨好厉害。”
      伍含逸刚接到一个电话,没一会儿就挂断了,走过来拉着伍芮说:“芮芮,妈妈打电话让我们回去了,快跟阿姨说再见。”
      “好的,爸爸。”伍芮应道。她朝林晚初招招手:“那我先回去了,阿姨,再见。”
      “再见,芮芮。”
      林晚初感觉他们越来越模糊,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干干的,她没有哭,可她看不到了。
      她撑着膝站起来,可能是蹲的太久了忽然感觉到眩晕,她拽紧方简的衣袖,等到眩晕结束,方简看她目光涣散,颤抖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声音也抖的厉害:“晚初,你是不是看不见了。”不是疑问,而是确定。
      林晚初发出一声“嗯”。
      方简立即拦腰抱起她,疾步走到车前,打开车门把她放进去,自己跑着坐进驾驶座,给刘赋之打电话,他看着一旁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的林晚初,马不停蹄的往医院赶。
      到了医院,抱着林晚初就往脑瘤科跑去,把她放在病床上,刘赋之在旁边弄着医疗器械,看到他训斥道:“去换衣服!”
      方简这才回过神:“哦,好。”
      他疯跑着去换衣服,换衣服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回来时刘赋之皱着眉头看电脑上的影像。
      “老师,怎么样?”他问。
      刘赋之蹙眉:“情况不乐观,你告诉她,这次她必须住院治疗了,不然连新年她都熬不到。”他指着电脑上的黑白影像,让他自己看,在一旁边指边说:“她的瘤子已经压迫视神经很久了,随时都可以看不见,你问问她最近是不是尝不出味道,嘴里泛苦,还有这边,你看看这一大块阴影,不用我给你说,你都能看出来她病的到底有多重,先拿药输液吧。”
      林晚初已经换上病服躺在床上,面前的电视放着综艺,笑声很大,却掩盖不了她的害怕,方简温热的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不害怕,我们先输液,放轻松。”
      方简把药挂在架子上,娴熟的把止血带系在她的手腕上,没一会儿,刺痛感传入神经,医用胶布固定住输液针,他调试好输液管,俯身问道:“饿吗?我去买饭,你陪我吃点。”
      林晚初点头:“好。”
      “有什么事记得按铃叫护士,我走了。”方简叮嘱道。
      “嗯。方简,先别告诉我爸妈我的情况。”
      方简说:“知道了。”
      家里,王秀梅坐在餐桌椅子上摘菜,突然感觉一阵心慌:“老林,我心慌,感觉不踏实,你给初初打个电话。”
      林景松掏出手机拨号,手机响了几声自动挂断,他拿着手机走到王秀梅旁边说:“初初没接我电话,她应该在忙。”
      “都一下午了,也该回来了,等一会儿你再打一个电话。”王秀梅不放心的说。
      二十分钟后,方简提着饭和水果回来了,他把餐桌支在她面前,又去床尾用手摇床摇高,他打开餐盒放到桌上,拆开一双一次性筷子,喂她。
      林晚初不适应这样,抬手摸筷子说:“我自己来。”
      方简绕开她的手说:“都这样了,怎么自己来,老实坐着等投喂。”
      她吃了一会儿,有点吃不下了,对方简说:“我吃饱了。”
      方简放下碗筷,朝桌子上的塑料袋里拿了一个橘子,剥开递到她嘴边一瓣:“吃一点饭后水果。”
      “我吃不下了。”
      “吃一瓣。补充一下维C。”
      林晚初张开嘴把橘子吃了,方简也吃了一瓣,他问:“橘子甜不甜?”
      “甜。”林晚初迟疑了一秒回答。
      方简眼眶红了,用平稳的语气笑着说:“嗯,我吃着也甜。”
      甜吗?甜,都特么甜哭了。
      方简忍着悲痛把饭吃完,起身收拾赶紧餐盒,顺手收起吃饭用的板子,用床尾的手摇把床摇下去:“时间还早,还有三瓶药没输,你睡一会儿,我就在这陪着你。”
      “嗯。”林晚初轻声应答。
      半小时过去了,林晚初没有睡意,左手输着液不能乱动,看的见还好,现在看不到了,她怕跑针。
      十分钟过去,林晚初的呼吸慢慢平稳,方简给她掖了掖被角,轻轻的走出去关上门。
      “喂,云疏。你姐住院了。”
      “在我这,你慢慢来,注意安全。”
      方简看向病房,她说不让告诉叔叔阿姨,没说不让告诉云疏,这也不算失信于人。
      林云疏请假赶来,一股脑想冲进病房,被方简拦下来了,方简拍拍他的肩膀说:“先冷静,我给你说一下你姐的病情。”
      “她会有事吗?”
      “她现在不会有事。”
      那以后呢?林云疏不敢问了。
      他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听方简给他讲林晚初的病情:“晚初从一开始检查出这个病的时候就属于危险期了,现在我老师给了进一步判断,如果晚初不住院治疗,她可能活不到下一年了。”
      “现在她脑子里的瘤子已经压迫视神经很久了,随时都要看不见的可能,从上次她流鼻血来看癌细胞已经扩散到鼻腔,脑瘤的阴影在她脑子里占据很大部分,所以晚初现在必须要住院治疗了。住院后她的生命可以延长到半年或一年左右。”
      “你必须稳住你爸妈那边,我怕他们承受不了这种打击,你姐姐这边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云疏来之前做了很多心里准备,可知道之后他还是不知所措,方简拍拍他后背说:“云疏,你长大了,要学会自己消化问题。你好好想想,想好了进去帮我看着你姐姐,我去忙一会儿,我忙完就过来。”
      他不等回复,先一步离开了。
      林晚初这次睡着了也不安稳,她又梦见了伍含逸。
      这次她梦到她回到了高三,伍含逸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走在她前面,任她怎么追都追不上他,仿佛有一只手在背后拉着她,她大喊道:“伍含逸,伍含逸。”
      前面的人没任何反应,她接着喊:“伍含逸,你回头。伍含逸,你回头看看我啊。”她一遍挣脱一边大喊:“回头啊,伍含逸。”
      林云疏进来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用手抚平她紧锁的眉头:“睡觉都皱着眉,做噩梦了吗?”
      林晚初从梦中惊醒,看到林云疏坐在面前,哑声问:“云疏,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到这没多久,方简哥给我说了你的病情,姐,你当初是不是让给你检查身体的医生隐瞒了你的病情?”林云疏问她。
      林晚初没否认也没正面回答,反问道:“方简跟你说了什么?”
      “方简哥说,以你现在的状况,如果不住院治疗,都撑不到过年。”
      林晚初听后沉默了,方简忙完过来了,看到她聚焦的眼神,问:“可以看到了?”
      “嗯。”
      方简看向输液瓶,还有小半瓶水,转而对林云疏说:“云疏,你回家给你姐姐拿一些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另外,找个时间把这件事告诉叔叔阿姨,让他们有个心里准备。你姐这边我看护着,你让他们别担心,今天有点晚了,他们实在着急让他们打视频电话,也别让叔叔阿姨来回折腾。”
      林云疏站起来说:“那我先回去了。”
      方简坐在林云疏的位置,拿了一个橘子剥开,分了一半放在她的手心:“尝尝看甜不甜。”
      他一口把另一半吃了,林晚初把橘子放回他的手心,说:“你吃吧,我不喜欢吃橘子。”
      方简抬眼看了一眼输液瓶,一口塞进嘴里,走进洗手间洗手,回来药刚好快没了,他站在那等着,换了药他才重新坐回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问:“晚初,你的病比我知道的严重,现在还不想住院治疗吗?”
      “我住院治疗。”
      方简也不问原因,说:“那我给你安排化疗,看看情况再安排手术以及放疗,尽可能让你多活……”
      “不用,方简。”林晚初打断他:“化疗就可以了,能让我活过了这一年就行。你可以救很多人,但你救不了一个心里不想活的人,活到那时候,足够了。”
      “听人说,一个人梦到另一个人三次,两个人就没有缘分了,我昨天晚上到今天梦见他两次了,我们已经没有缘分了。”
      方简轻轻抱住她,安慰道:“没关系,你还有我们,是他眼瞎,错过了一个宝。”
      方简看着她的睡颜,退出病房,去找刘赋之:“老师,你找我什么事?”
      刘赋之看着脑部CT走到他面前说:“林晚初的情况不容乐观啊,她的状况只能化疗治疗,不能手术治疗。”
      方简看着那张CT犯难,林晚初一语成谶,真的只能化疗了。
      林云疏开着林晚初的车回到家,他打开门王秀梅从卧室走出来,说:“我还以为你姐姐回来了,衣服不够吗?我再给你找找你的厚衣服。”
      “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王秀梅看着林云疏红肿的眼,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你爸没去上班,在卧室呢?”
      林云疏走过去搂着王秀梅说:“回房间说。”
      他让王秀梅坐在床边,自己跑到外面搬了一个椅子,坐在他们面前:“爸,妈。我姐今天住院了。”
      林景松握住王秀梅的手,示意道:“你接着说。”
      “今天下午方简哥给我打电话,说我姐住院了。我赶到医院,方简哥告诉我,我姐如果不住院治疗活不到过年。”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两个人半晌没动作,像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林景说问:“方简有没有告诉你,初初接受治疗还可以活多长时间?”
      “半年到一年。”林云疏说。
      王秀梅虽然知道林晚初活不了多长时间,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流泪。
      “爸,妈。方简哥让我回来准备姐姐的换洗衣物,明天送过去。”
      “今天不能去吗?我还想看看初初。”王秀梅问。
      林云疏说:“今天太晚了,只能明天去。”
      王秀梅扶着床站起来,走向林晚初的房间:“我现在去整理初初的衣服。”
      半夜,林景松睡眼惺忪中看到卧室门开着,外面还有灯光照射在门口,他穿鞋走出去,走到林晚初的房间门口,手轻轻一推,看到王秀梅走来走去,他问:“怎么不睡觉呢?”
      “睡不着,起来看看有没有忘拿的东西。”王秀梅说。
      林景松走过来拉着她说:“别忙了,明天也可以检查。”
      “可我睡不着,我梦里全是初初突然不见的长进货,我不敢睡了。”王秀梅看着床头柜放着的照片,相框上写了一句诗:晚风庭院落初梅,淡云来往月疏疏。
      她拿起来摸着上面的字说:“这句诗还是我怀着初初的时候梦见的,她和云疏的名字就是从这里面摘的字,多好的诗,多好的名字,怎么就不能让我的孩子好好活着。”
      林云疏也睡不着,想着去客厅倒杯水喝,却听到了这样的话,他的床头也放着照片,相框上也写着那句诗,他暗骂一句:“操。”揉着发丝转身躺会床上,睡不着就硬熬,熬到四点有了困意,定了七点的闹钟,准备眯一会儿。
      清晨,林云疏打着哈欠走出房间,王秀梅说:“赶紧来吃饭,我们快点出发去医院。”
      他们开车来到医院,林晚初做了第一次的化疗,回到病房看到他们,虚弱的笑了:“爸,妈,让你们担心了。”
      王秀梅小心避开她手腕上的留置针,扶着她:“先躺下。”
      林晚初坐在床上,看着王秀梅忙前忙后,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妈,你歇会儿。”
      “没事。我给你带了鱼汤,你喝点。”王秀梅端着碗准备喂她。
      林晚初伸手接过来,说:“妈,我自己来。”
      “好。”王秀梅放了手,坐在床边看着林晚初,她装作不知道,小口小口喝着鱼汤,问:“云疏,你今天请假了?”
      “没有,今天没课。”林云疏回答。
      林晚初喝完,递给林云疏:“别让咱妈忙了,你装起来,回家刷了。”
      “嗯,行。”
      她其实不喜欢这样的场景,对林景松说:“爸,你去上班吧,有妈在这陪我,你放心。”
      林景松看出林晚初眼里的情绪,犹豫的点头:“那我走了,方简有什么情况及时打我电话。”
      方简颔首:“放心吧,叔叔。”
      林景松走后,林云疏也让林晚初找借口催走了,房间里剩下她们母女两人,林晚初说:“妈,外面天气真好,你陪我在外面走走,晒晒太阳。”
      “我去问问方简,他同意了妈妈就带你去。”王秀梅说完出病房找方简,回来的时候推了一个轮椅,这架势让林晚初哭笑不得:“妈,我现在可以自己走,不用坐轮椅。”
      “没事,妈妈带着你兜风。”
      林晚初穿鞋下床,挽着她的胳膊说:“不用,我自己可以,走了。”
      王秀梅急忙给她披上厚衣服,说:“穿上衣服,外面冷。”
      “好。”
      林晚初穿好衣服挽着王秀梅,两个人说说笑笑散步去外面。林晚初走累了,王秀梅带她坐在双人椅上。
      太阳照得身上暖洋洋的,林晚初枕在王秀梅肩上,闭着眼休息。王秀梅看到她闭上眼睛,抬手放在眼睛不远处给她遮阳,林晚初笑:“妈妈,我们每天都来这边晒太阳吧,照在身上暖暖的,可舒服了。”
      “好,只要天气好,妈妈就陪你来。”说着,王秀梅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
      很长时间里,王秀梅吃住都在医院,直到林云疏大一上学期期末考放假,可以和王秀梅换着到医院照顾林晚初。
      这次化疗他们姐弟两个瞒着王秀梅,让她安心回家休息,王秀梅背着包走了,林云疏把林晚初抱到轮椅上,两个多月中有一个月没见,轻了很多。
      她被病魔缠身,身上没多少肉,头发剃了,戴了一个红色的帽子,脸色憔悴,但精神状态很好。他忙于学习,一个月时间里来医院也就坐了几个小时又回学校了,他很久没抱过她,瘦的太厉害了。
      林云疏拿毯子盖在她身上,轻声说:“我们去化疗了。”
      林晚初点点头说:“好。”
      林云疏推着她到了化疗室门口,方简早早在哪等着了,他推着林晚初进去,林云疏坐在外面等着。
      化疗很痛苦,林晚初一言不发躺在床上,牙齿咬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以往王秀梅推着她来,她也是这样。方简不是没劝过,她太犟了。
      方简看着正在化疗的人,眼里满是心疼。通过化疗已经减弱了癌细胞扩散的速度,林晚初现在还没有彻底看不见,视线是模糊的,有时会不聚焦,这对于她来说已经很好了。
      四个小时过去了,林晚初蜷缩一团一动不动,若不是她的后背可以看出微小的呼吸幅度,他都觉得她没熬过去。
      林晚初缓过来,笑:“早知道最后还是要剃头变丑,就不坚持吃药治疗了。”
      方简轻轻擦掉眼泪,语气嘲讽又带了一点难过:“谁让你不听我的,后悔了吧。”
      “方简,马上就过年了吧。”林晚初自顾自的说:“我想出去转转,你带我去吧。”
      方简一如往常的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她:“嗯,小年已经过了,还有五天就除夕了。我回去和老师探讨一下,如果你的身体没问题,我就带你出去玩。”
      “嗯,出去吧,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出去云疏该着急了。”林晚初说。
      “嗯,好。”方简整理好她的帽子,把她抱在轮椅上,毯子盖在腿上,没有遗漏东西,推着她出去。
      晚上,林晚初刚做化疗没多久,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能输营养液,王秀梅头发已经半白了。她伸手轻轻抚摸,王秀梅握住她的手问:“睡觉吧。”
      “妈,过两天我想出去转转,你同意吗?”林晚初问。
      王秀梅蹙眉,林晚初微笑着抚平:“妈,你别担心,我让方简和云疏陪着我,我就出去看看。”
      王秀梅叹气:“这么长时间待在医院里,也该让你出去转转了,我去找方简问问,看你身体状况,不行的话,我是不允许你出去的。”
      林晚初笑意不减,语气变得欢喜:“好,谢谢妈妈。”
      两天后,林晚初成功出了医院,她被王秀梅包的像一个肉团子,她走在中间,方简和林云疏走在两边,三个人走的很慢,林晚初在商场走一会儿,就要歇歇。
      忽然,林晚初模糊的视线定格在一个地方,她缓过劲走进去,方简和林云疏跟上去。林晚初在店里转了一圈停住了,拿起一个数码相机来回看。林云疏也在店里转一圈,问:“姐,你怎么想起买相机了?”
      “送人。”林晚初言简意赅道。
      她把一个银白色的数码相机递给方简:“你帮我看看,这个相机怎么样?”
      方简看了看她挑的相机,又拿起旁边粉色的相机说:“这个比你刚挑中的好看一点,复古粉,送她这个她会更喜欢。”
      “那就这个了,希望她会像他爸爸一样喜欢摄影。”林晚初拿着相机去前台结账。
      方简没有抢着去结账,是他知道林晚初要强,还因为林晚初会在事情发生前准备好一切。
      在她把房子卖了那刻,他就知道她会把钱分两份,加上她的工资,她也算是一个小富婆,但不能包养任何人。
      他想的不错。
      林晚初把另一半钱存入银行,密码是林云疏的生日,卡给了方简,告知他等她去世了把钱交给林云疏,另一半除去她跟伍含逸出去玩和乐宝的满月礼,她还备了钟洛洛二胎的满月礼,也交给了方简。虽然她说不生了,还是要以防万一。支付医药费之后,还余了一万多块钱,买个相机绰绰有余了。
      所以一开始林晚初就没想过自己能活多长时间,她一直在耗,一直在精神内耗。那张卡递到方简手中的时候,他就知道林晚初找的那些借口到底有多可笑,更可笑的是,他还信了。
      林晚初把东西扔给林云疏提着,方简站在路边等车,很快车就来了,他们上车回医院。
      快到医院,外面飘起了雪花,方简看出了林晚初的想法,叫停了车,他让林云疏先一步去医院上楼把轮椅推下来,自己陪着林晚初在路上看看雪。
      林云疏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照做。
      方简陪着林晚初在路上慢慢走着,走了一会儿,他牵起林晚初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我暖好了,伸进来暖和暖和。”
      林晚初的双手放进他的口袋,眼眸看着他笑着把手缩进袖子里,他尊重她的感情,从不逾越朋友的底线。
      “嘭——”
      烟花在他们身后绚烂绽放,林晚初满眼惊喜的看着烟花,方简眼眸温柔的看着她,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上。
      林晚初还没看满足,方简大手抓着她的手腕说:“一会儿雪越下越大了,回去啦。”
      “再看一会儿。”林晚初的力气比不过他,只能被他牵引着走。
      林云疏在医院门口等了很久才等到他们,方简看到他了,直接弯腰抱起林晚初,一下子腾空让林晚初猝不及防叫出来:“啊。”
      方简把她放在轮椅上,推着她回病房。病房的暖气很足,他出去叫了一名护士,让她帮林晚初拿干净的衣物换掉身上沾雪的衣服,他站在门口等着,林云疏走过来抓住门把手准备进去,被他一手拦住,:“你姐在换衣服,等会儿再进。”
      林云疏赶紧松开门把手,没像他站着,而是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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