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和他的故事从田埂上开始》一把青韭

5、第 5 章

　　周六，乔柯忙完社团的事就去了学校的种植基地。学校南边没有围墙，只有一座宛如屏障的山，山下是一大片实验田，实验田向东绵延而去，和周围村庄以及隔壁大学的田地交融在一起，因此看起来很大一片，颇为壮观。

　　乔柯不是第一次过来帮唐棠打杂了，唐棠是他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朋友，小时候玩过家家，唐棠当爸爸，他当妈妈。两家大人见两个孩子玩得好还总是说订个娃娃亲，结个亲家。结亲家这个事每年都要被两家人提起，直到乔柯高考结束那年，他高调地跟家里人出柜之后，便再也没人提起这件事了。

　　唐棠作为她们学院礼仪队成员，这周六周日都要去演示厅出活动。地里的活没人干，这个种植的进度又比别人晚一段时间，这可不行！于是唐棠就叫了乔柯过来给她挖地。

　　乔柯看着微信里唐棠发来的图，一块四方的地被唐棠圈出来一个大三角，这就是乔柯今天要给唐棠挖的那块地了。

　　乔柯将手机里的图放大，很快就和自己眼前那块大三角的地对上号了。

　　“这么大块吗！”乔柯惊呼着托住自己的下巴，就怕太过惊讶把下巴吓掉了。

　　乔柯又看着唐棠事先给他准备好的工具，一把小锄头，还有一把超大的遮阳伞，准确地说应该是遮阳棚。

　　乔柯心想，学校这么有钱吗？一个学生能分到这么大一块实验田，那为什么又只给准备了一个小锄头。乔柯再看手里的锄头的把儿，不过手臂长，一看就很难使上劲儿。

　　乔柯叉着腰，叹了口气觉得还是得硬着头皮上，不过现在两三点钟的太阳太毒了，还是再等等太阳西斜再去吧。

　　他刚想把那个遮阳伞，不，那个遮阳棚撑起来，就看到一旁的葡萄架下面支了张桌子，还放了两个小凳子。应该是种葡萄的同学放在那的，乔柯扔下手里笨重的遮阳棚，赶紧窜到了葡萄架底下。

　　葡萄藤有力地攀结在木架上，生长出葱茏的叶片，枝繁叶茂，如翠绿的华盖笼罩头顶，即使是毒辣的太阳光也难以扎透这自然的屏障。

　　乔柯掏出了自带的小风扇，架在桌子上悠悠地吹着，好不惬意。至少在不看向那片田的时候是很惬意的。

　　唐棠高考时的分数其实很难进M大的，M大也算是个不错的211大学。但是M大的农学算是冷门专业，唐棠是在报了外省的学校滑档之后，在补录时服从调剂进了M大的农学专业，也算是比较幸运。其实唐棠也不讨厌这个专业，就是本专业女孩子比较少，有时候会需要帮忙，总是麻烦别的男生也不太好意思，所以她才会在不得已的时候偶尔叫乔柯过来帮个忙。

　　乔柯百无聊赖地扣着指甲，时不时抬头看看葡萄叶里结的葡萄，还不怎么大的葡萄是绿色的，一串串藏在叶子里并不显眼。乔柯抻抻脖子，有些累，但他不敢伸懒腰，毕竟瓜田李下的，可不能有偷葡萄的嫌疑，哪怕是未成年葡萄。

　　就在乔柯已经开始有些打盹的时候，一阵轰轰烈烈的拖拉机的声音从山的那边传来，而且越来越大声。甚至惊起了山林间休憩的鸟儿，一时间虫鸣鸟叫，连乔柯头顶的葡萄枝叶都开始沙沙作响。

　　乔柯从葡萄架下探出一颗好奇的脑袋，那个拖拉机已经开到了离乔柯并不很远的地方。拖拉机蓝色的机身在田间很打眼，因为是小型拖拉机，所以有点像比较大的卡丁车，并不威武，甚至有些可爱。

　　车上的人戴着一顶草帽，阴影下看不清脸，身上的工装外套将人包得很严实。那人直挺挺地坐在拖拉机上，娴熟地开着拖拉机穿过田间小路，在一路颠簸中上下晃动。

　　乔柯看着这拖拉机不比自己那小锄头得劲儿啊，这位农民大叔一看就是拯救自己的天使。都说M大的学生年年下乡去附近的和谐村、芦花村做志愿活动，附近的村民也都很友好。乔柯就想着能不能有偿请农民大叔帮自己挖个地。乔柯不敢再犹豫，拿下自己头上的帽子就冲了出去。

　　“叔，大叔！能不能停一下车。”乔柯一边跑着，一边还不停挥动着手里的帽子。

　　拖拉机上的人闻声便停下了拖拉机，机身伴随着一阵抖动后，原本吵闹的声音渐渐平息了。

　　乔柯走到拖拉机的旁边，抬起头看着依旧看不清人脸的人：“大叔，我是M大的学生，那边是我的实验田，我想请问一下能不能找你帮我耕一下地，有偿的。”

　　“可以。”说着，车上的人就又启动了拖拉机。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乔柯的感谢的话语淹没在了拖拉机的轰鸣声里。

　　乔柯在车的前边引着拖拉机往前走，拖拉机的声音咋这么大声，不行我得再往前走走，离它远点。接着，乔柯开始小跑起来，看着乔柯加快了速度，身后的拖拉机，也开得更快了起来。

　　于是在田间的小道上就出现了一拖拉机追着一个人跑的滑稽场景。

　　乔柯跑到唐棠的那块实验田，就冲着后面的车打手势。拖拉机于是停了下来，但没有熄火。

　　乔柯拿着手机攀上了拖拉机，把唐棠之前发的图给拖拉机上的人看。“叔，就是图里面圈起来这块地，”乔柯又往右一滑出现了另一张图，这图也是唐棠给乔柯发的，“我不知道这快地要种什么，反正挖成这样图里面这种样子就可以了。”

　　“嗯。”

　　乔柯看着车上的农民大叔，才发现这哪是大叔啊，应该叫大哥才是。只是这位农民大哥胡子拉碴的，戴着草帽，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又因为劳作脸上沾了些土灰，这才使得不仔细看的人还以为人家年纪有多大呢。现在细看也不过比自己年长个五六岁，自己还一口一个叔，得亏人家大哥没跟自己计较，还答应过来帮忙。

　　“那，那个，哥我就先下去了。交给你了，感谢啊。”乔柯改口也是很快。

　　“嗯。”车上的人依旧是惜字如金。
　　乔柯在车子慢慢驶向那块田，心里感慨着自己真幸运，遇上了好人。他回到葡萄架底下，翻找出着自己带过来的矿泉水，待会儿等大哥中间休息的时候给他送过去。

　　但是乔柯却没想到，那位大哥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意思，那块地在拖拉机耕过的地方开始蓬松起来，变成更深的黄黑色。没多久，大哥便完成了这次耕地。也可能是因为休息等待的人比较悠闲所以觉得时间过得比较快，劳作的人应该会觉得更漫长和劳累一些。

　　乔柯也不好意思继续坐着，急忙拿着纸巾和水就过去了。

　　车上的那位大哥因为地里的扬起的土灰较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戴起了口罩。戴上了口罩的他越发看不见他的脸了，只剩下一对深邃的眸子，看着乔柯。

　　乔柯连忙给人递上了纸巾和水。那人也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乔柯忙说：“是我要谢才是。”

　　乔柯看着眼前擦汗的人又问：“哥你是哪里人啊？”

　　那人往后面一指，乔柯看着指去的地方，心中了然，原来是从芦花村来的好心大哥。

　　“哥，我也不懂现在这个耕地的市场价怎么样，你说个数我给你转过去。”乔柯掏出了手机说道。

　　车上的人拿着手里的水和纸巾说道：“不用了。”

　　“这不行，你帮我做了这么多。”乔柯坚持要给。

　　“这里够了。”那人拿着手里的水说道。

　　乔柯还想坚持要给钱，那人已经启动了拖拉机。他摆手示意乔柯后，便开走了车。

　　乔柯这才发现自己也没问人家大哥咋称呼，甚至都没咋看清楚人家脸，还找人帮了自己这么多。看来暑假有机会的话可以申请一下去芦花村挂职活动，也当是感谢芦花村的村民了。

　　乔柯拍下了今天的劳动成果发给了唐棠。他看着已经耕好的地，心中感慨万分，这么大一块地，如果是唐棠自己来做的话她该多累啊，他突然有些心疼，毕竟唐棠以前又怕苦又怕累的，现在上了大学要这么辛苦，真的太不容易了，看来以后要对她好点。

　　乔柯简单收拾了一下，把遮阳棚和锄头扛回了工具房，这下他终于可以回去了。
　　晚上，唐棠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这才有空回乔柯的消息。

　　唐棠看着乔柯给她发的挖地的情况，一瞬间如五雷轰顶，她不懂要怎么跟乔柯说才能让乔柯心里舒服一点。最后她还是小心翼翼地编辑了一条消息：“宝贝儿，你有没有发现我当时说的是红笔划出来那块大三角的地是不用挖的，剩下的那个小三角才是我的地？”

　　唐棠发了个掩着脸哭泣的表情包，又说道“你是怎么挖的这么大块地的，该不会已经被晒焦了吧。”唐棠实在有些担心。

　　另一边的乔柯，嘴角抽搐着，呃他自己确实是没什么累的，他回了消息：“我真没事。”
　　唐棠又回了大哭的表情包。

　　乔柯这边只好发了张原图自拍，表示自己真的还好，唐棠这才放了心。

　　但是又到乔柯陷入了沉思，他既没帮到唐棠，又麻烦了人家帮忙耕了地，只希望被误耕的那块地确实是需要耕成那个样子的吧。
　　乔柯不由得开始回忆白天那张草帽底下的脸，瘦且骨感却不让人觉得难以亲近，皮肤挺好就是布满风尘，脸颊淌着汗水，寡言少语的同时坚毅的眸光仿佛永远不会旁逸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