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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入戏和出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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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江槐上了文娱榜的热搜。
1“颜矜”饰演者发言目中无人热
2《盛宴》开机现场专访爆雷沸
3新生代演员回应书粉期待毫无诚意新
一时间声名鹊起,却是这种方式,自上次程清和她互动后,江槐的微博遭受了第二轮攻击和洗劫。
许之瑾看着热度逐渐攀升的几条热搜,颇为无奈,询问应朗的意见。
“撤吗?”
应朗不甚在意。
送上门的热搜,不要白不要,就当是给《盛宴》开机送热度做宣传了。
“留一天。”
如果在热搜榜上待太久,大家对江槐的观感也不会好,留一天,刚刚好。
江槐知道这件事后紧接着便收到了之瑾姐的消息。
“不要上网,不要看微博,热搜需要留一天,今天过后我会帮你处理的,可以吗?”
尽管最好的处理方式是在热度刚起来时就澄清进水军,但她没有说“不”的资本,被消费是应该的。
她叹了口气。
希望她能早日成长到像程老师一样,有底气说“不”。
程清知道江槐上热搜后,点进词条,映入眼帘的头几篇就是营销号发的通稿,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会写什么。
无非是颠倒黑白、扭曲事实,似是而非的东西,真的假的掺在一起说,本来不可信的东西看完也会觉得有几分可信。
以往都是江槐敲响程清的房门,按摩亦或是向她请教剧本上的问题,今天还是头一次,程清主动敲响江槐的房门。
“请进!”
程清推门而入。
“程老师。”
“明天就要开始拍戏了,您不早点休息吗?”
程清望向她,总觉得对方是在强撑,不想自己看穿她的难过。
“在我面前,不用伪装。”
程清走近,和江槐面对面,眸海温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是抚慰。
半晌,似是觉得还不够,又张开双手,给了她一个极浅的拥抱。
两人的身体甚至还未完全嵌合在一起,程清就主动退离,江槐感受着这份温暖消逝,怅然若失。
“我不难过,真的。”
江槐抬头,瞳孔里没有水光,澄澈见底。
干净。
是程清对江槐的第一印象。
而这个印象至今仍未变化。
“你的经纪人怎么说?”
江槐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如实告知,反正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不管吗?”
八成是应朗那只老狐狸决定给《盛宴》开机增添点热度。
商人本色,趁机消费小孩。
“你是演员,要爱护自己的羽翼。”
因子虚乌有的黑料上热搜可不是件好事。
“程老师,我知道的,但身不由己。”
是啊,在人家手底下打工,哪有反抗的勇气。
也不怪她。
“好了,不用太在意,睡吧,明早这些东西就会消失了。”
互道晚安。
次日清晨,江槐正喝着粥,忽而收到了之瑾姐发来的消息。
“你派人做的?”
江槐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
热搜消失的这么快,明显就是谁的手笔,许之瑾想不通的是,江槐哪来的背景和权力。
攀上了高枝?还是家里深不可测?
许之瑾觉得江槐不像是进了娱乐圈就随波逐流,自甘堕落的人。
那便是后面这个选项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嗯……之瑾姐,我要拍戏了,以后再说。”
给一个含糊其辞的回答,没有否定便更像肯定。
江槐就是要让所有人误会,自己后台硬,底子深不可测。
对不起了,程老师,利用您的信任,但她有不得不做的事,除了这样干,别无他法。
“早!”
程清神采奕奕,和同样刚出门的江槐打招呼。
“程老师早!”
“休息得还好吗?”
程清打量着江槐,见没有黑眼圈稍稍放心,却还是关切询问。
“很好,程老师呢?”
“也很好。”
马上就要拍戏了,且一来就是重头戏,程清太久没站在镜头下了,兴奋不可避免。
到达剧组后,妆造团队齐上阵,三下五除二捣鼓半天,便还原出了和前几天拍摄宣传照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裴持”和“颜矜”。
“过来,给你们讲戏!”
阮宁拍了拍手,将程清和江槐唤来。
“这场戏,没有台词,但落点在‘颜矜’,你的情绪起伏要比‘裴持’大和外放,难点却在‘裴持’,你需要收着演,隐忍而又内敛,明白吗?”
主要就表演重点进行一次讲解,剩下的全凭演员体会和诠释。
阮宁向来如此,更注重和演员默契高效地交流。
程清和江槐的实力有目共睹,她心中有把握,料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结果刚开拍江槐就吃了一次ng。
“卡!”
“程老师,麻烦您讲给江老师听,她刚刚哪里有问题。”
阮宁蹙眉,有些无奈。
话剧院演员,电视剧演员,看似同行,实则有着天差地别。
“镜头。”
程清简明扼要地给她解释。
“你太刻意了,特意避开镜头,又特意寻找镜头。”
江槐抿唇,闻言有些挫败。
“习惯它,把它当作你生活中某个无处不在的东西;适应它,无论它是怼你脸上拍还是离你八百米拍都不要觉得奇怪。”
“别灰心,多练几次就好了,我小的时候,刚开始拍戏,也因为镜头问题被导演骂了个狗血淋头。”
“多练,无他,惟手熟尔。”
“阮导,再拍一组试试?”
程清劝道。
第二次开拍江槐还是吃了ng,程清又给她板了板,第三次总算没那么明显,只是举手投足依旧稍显青涩。
总而言之,一个字,练。
这件事谁都帮不了。
江槐足足花了一刻钟才调整过来,再拍时果然没了“镜头感”的问题。
悟性还挺高。
只是一个问题解决,另一个问题自然而然又冒了出来。
“卡!”
“节奏太慢了,半天看不到实质性的内容,观众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程老师,您再给江老师讲讲?”
阮宁的意思是专业的问题专业人士来,心安理得就把事情甩给她做。
程清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专业代教了。
“你知道你问题在哪吗?”
江槐摇摇头。
“你之前都是在话剧院表演,话剧的节奏通常较为缓慢,会有明显的幕间停顿和节奏变化,演员有时间去准备和调整状态。”
“电视剧表演却恰恰相反,不需要酝酿太久,通常单刀直入,节奏更快,演员必须流畅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在镜头前,任何无意义的停顿都是致命的,甚至会打乱其他演员的节奏。”
闻言江槐点头,若有所思。
“阮导,给我十分钟。”
“干嘛?”
“去趟休息室,我有办法帮江老师更快入戏,方法保密。”
阮宁挥手。
“去吧,速度。”
程清扣住江槐手腕,往休息室走。
“谈谈,对这场戏的理解。”
江槐沉吟。
“我觉得……”
“停!”
“小孩,你太想演好这个角色了,也太想演好每一场戏了,这会使你变得急功近利。”
“程老师……”
江槐无言,却不得不承认,程清说得对。
“我问你,你觉得我的戏路有做到自成一派吗?”
“有。”
江槐肯定地答道。
程清笑,不置可否。
“你太看得起我了。”
“我的戏路是在借鉴前辈经验,并结合自身的情况下形成的。”
“我要你明白,圈里的这些演员,没人能百分百笃定,自己的戏路独一无二。”
江槐眼里浮现茫然。
“别因外界的流言蜚语迷失自我,更别想着借靠前辈的经验就能一劳永逸。”
“你对每场戏都有自己的想法,这样很好,但更多时候,演戏是不能过度使用技巧的,那太单调了。”
“你的优势是你对情感的代入和共情能力,别被学校里教的模板腐化。”
江槐了然,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现在知道自己要怎么演了吗?”
“不知道。”
江槐笑着摇头。
“这就对了,让我们去镜头前碰撞不一样的火花吧。”
程清和江槐走出来时,阮宁低头看了眼腕表。
“八分钟,很准时。”
“准备准备,要继续拍摄了。”
“《盛宴》第一场第七镜,action!”
宫门厚重,却被手腕细白的少年轻而易举推开,“吱呀”声刺耳,却并未吵醒床榻上“酣睡”的少女。
颜矜敛起广袖,轻手轻脚,来到床榻边,望着容貌秀丽的裴持,神思恍惚。
印象中,对方总是以男装示人,漂亮到似天上仙子,声音悦耳如甘泉,往日荒唐时幻想过,对方女装是何模样,以为会违和,如今得见时,却觉如此妥帖,生来便是这般。
她本来,是不必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整日提心吊胆,守在自己身边的。
可对方的身份如此敏感,即便自己不介怀,朝臣呢,若有一日东窗事发,他会成为遗臭万年的昏君,终身不得入皇陵。
自己心悦之人,当真如所想般单纯吗,万一示弱只是她以退为进的计策呢,他日成了枕边人,会愿意放弃家国仇恨,共守河山吗……
颜矜头一次觉得迷茫,乱七八糟的猜想涌出,砸向自己,压得她无法喘息。
内心积压杂糅的情绪太多,她的脸上逐渐出现扭曲的神情,一会哭一会笑,悲喜难辨。
好不容易恢复常态,他不敢坐下,甚至不敢再多看裴持一眼,生怕再次方寸大乱。
逃也似地离开了寝殿。
踉踉跄跄,脚步声混乱。
黑暗中,裴持悠悠睁眼,眉目间是隐忍的苦楚,方才她拼尽全力才克制住打量对方的欲望,劝诫自己装睡,对方身处朝堂,群狼环伺,已经够艰难了,不该再让他多一件烦心事了。
怨吗?并不。
恨吗?爱好像盖过了恨。
只是啊,自己的所作所为,终究让她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爱上了敌国的太子,敌国将来的皇帝,不孝女不配入祖坟。
她的眼神从激荡逐渐转为平和,最终如死水般安静。
“过了!”
阮宁扬声道。
程清松了口气,看来小孩有把她说的话听进去。
从床榻上起身,出门后遍寻江槐却不见,程清随手抓了个工作人员询问。
“江老师呢?”
“好像去休息室了。”
程清道了声谢,来到休息室外,敲了敲门。
“进。”
沉闷的声音传出。
程清推开门,见到江槐独自一人,低头沉思。
“小孩。”
闻言对方抬头,眼里尽是晦暗不明的情绪。
入戏了,还没走出来。
“我是程清,不是裴持。”
“抱歉。”
江槐使劲摇了摇头,深呼吸三次后才恢复正常。
“您怎么来了?”
“担心你,下一场戏也需要爆发情绪,害怕你吃不消。”
“抱歉。”
“你做得很好,不用向任何人道歉,刚刚的戏你诠释得很精彩。”
“你知道吗,和你演戏很舒服,我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了。”
江槐觉得再夸下去,自己待会得上天了。
“您别,适可而止好吗?”
笑得羞涩,江槐耳根一抹薄红。
程清识趣地住了嘴,和她聊正事。
“待会有吻戏。”
“嗯,我知道。”
耳根薄红愈深。
“怎么演好亲密戏,有把握吗?”
“没有。”
没有经验,技巧为零,江槐依旧不擅长亲密戏。
“没事,待会先拍一条看看,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及时调整。”
“好。”
江槐应下。
回到剧组,置景也都已经完成了,俩人和阮宁打过招呼后各归其位。
“《盛宴》第二场第一镜,action!”
“淮南地区出现的动乱,殿下打算如何处理?”
裴持为颜矜斟茶,姿态清贵风雅。
颜矜看见她这副淡然样,不禁冷笑,挥手打翻递过来的茶杯。
“有意思吗?”
“起义军队打着‘复兴’和‘振邦’的旗号,首领是谁,我不信你猜不到。”
裴持轻嗤。
“殿下既然对我百般猜忌,又何苦强留我碍眼呢?”
颜矜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沉狠辣。
“想逃?”
“孤准允了吗?”
颜矜强硬地捏住裴持的下巴,吻了上去,毫不怜惜,辗转碾磨,直到血腥气从口腔蔓延,才缓缓退离。
裴持的眼里蓄了水花,颜矜望见后一愣。
眼里出现不合时宜的心疼。
糟糕!
江槐出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