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小地主靠科举改命》木子金三

14、池老爷的过往

　　天色暗了，王家院子寂静无声。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

　　田氏犹豫问：“谁啊。”

　　　“嫂子，是我。”

　　不多时王家小院闹成一团，犹如土匪过境。

　　池家院子灯火通明，池清从书柜里翻出一副棋盘，棋子是常见材质，不算名贵。

　　池老爷只是一个小地主，平日里在生意场上往来，谈论的最多的就是利润，本钱，收成。下棋这种雅事还是文人居多。

　　池清在现代也只是浅浅了解过，并没有深入学习，他今夜有些情绪激动，想缓和一下。

　　另一方面，他也想将围棋学起来，他想好要去学堂念学，以后自然会有同窗，来往之间少不得谈论琴棋书画，吟诗作对。

　　思及此，池清一顿，他惊恐的发现除了认得几个字，其他的他都不会。

　　他没想起现代记忆的时候，就是一个普通孩子，贪玩，不想学习。池老爷和池夫人又疼爱他，舍不得他吃苦，池老爷想着家里有一百多亩地，再给儿子备些金银，儿子将来也吃穿不愁了。

　　“清儿。”池老爷唤他。

　　池清垂下眼，“没什么。”

　　他抓了几颗棋子：“爹，我们来猜子。”

　　“好好好，猜子。”池老爷笑呵呵应道。

　　池老爷虽然不擅长棋艺，但比池清这个门外汉还是略通些。

　　池清连输三局，人都傻了，他盯着棋盘恨不得戳个洞。

　　池老爷心情极好，又要压住这份喜悦，安慰儿子：“不急不急，多学学多练练，棋艺就好了。明儿爹去给你买几本棋谱。”

　　烛火摇曳，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池清捏着黑棋犹豫不决，已经有一盏茶的时间了，池老爷端起茶呷了一口，茶水冰的他一激灵。

　　“清儿。”

　　池清抬眸。

　　池老爷问他：“为什么还不落子？”

　　池清抿了抿唇，“我还没想好，我怕下错了。”

　　池老爷忽的笑出声，“那有什么关系，错了就错了，又不是输不起。”

　　池老爷起身，活动手脚，坐久了有些乏，明亮的烛光映出他的背影，竟然颇为宽大。

　　“你以前通常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池老爷一直怀疑，是不是儿子被做的那个梦吓住了。以至于这孩子如今有些瞻前顾后。

　　池清指尖一松，黑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池老爷扭过身：“若非王明一摊子被砸，恐怕你也不会想要练手铺子。爹隐隐感觉到，你总害怕失败。”

　　烛光摇曳，带动地上两个人的影子也微微晃动，一如池清此刻的心绪。他难堪的低下头，忍不住咕哝：“谁不怕失败。”

　　“可是人一生总会有诸多失败。”池老爷缓缓走向他，每一步很慢也很稳，直到身影将儿子全部笼罩，他揉了揉儿子的头，“要有失败的勇气。爹当年也失败好多次。”

　　池老爷对池清提过沈诩一家，王明一一家，却很少在儿子面前提起自己的过往。

　　面对儿子疑惑的目光，池老爷笑笑，“爹非江南人士，而是蜀地。”他顺势给儿子说了几句方言，池清听懂了一半，神情激动。

　　“我同你娘同村，用文人的话来说，也算青梅竹马。你娘以前可是很泼辣。”

　　当年蜀地大洪，地方官员不敢担责，隐而不报，以致民乱。

　　危机时刻，池老爷被家里人抛出，一路同池夫人相依为命乞讨至江南。

　　“那一路爹至今不敢回想，连睡觉都不敢踏实，唯恐这一睡再不醒。”回忆过去，池老爷仍是后怕，随后又庆幸：“还好有你娘，你娘在，爹就安心。”

　　那时两人才十四五岁，为了活下去，两人遭了许多罪，池老爷道：“爹十九岁那年，终于同你娘攒下十两银子，与人合伙做营生，结果被人骗了精光还倒欠十两。”

　　池清瞳孔一颤，他几乎能想到那是何等的绝望，若是心灰意冷自尽，池清都能理解，那打击太大了。

　　那不是二十两银，而是对生活的希望，一下被人敲了粉碎。

　　仿佛知道儿子所想，池老爷苦笑：“爹当时真去上吊了，幸好被你娘及时发现，你娘把爹臭骂一顿。”

　　那之后两人用一年时间还完债，再次攒够钱后，池老爷又去做营生，一路磕磕绊绊，总算攒下一笔家业。

　　不过池夫人吃了太多苦，身体有损，盼了多年才盼来池清这个儿子。

　　父子俩絮絮叨叨一大段，夜渐深了，池夫人身边的翠翠催了两次，父子俩才各自回屋睡觉。

　　关上屋门，池清抬手盖住脸，他知道爹娘的艰辛过往，再忆及书中结局，心口密密麻麻的疼。

　　他不知如何躺回床上，耳边仿佛还残留池老爷慈爱的声音：“所以清儿，不要怕，就算你失败了也还有爹娘。大不了从头来。”

　　这是多么简朴的话，它轻盈如一缕风轻抚他，却也厚重如一座山托载他。

　　“蜀地人啊……”池清盯着床幔，喜悦的弯眉，真巧，他也是蜀地人，几百年后的蜀地人。

　　这一夜，池清好眠。次日池清神清气爽，脑子活络，很快有了计较。

　　巳时左右，王明一来寻他。

　　“你来的巧，同我来。”池清把王明一带回自己的小院，兴冲冲拿来两份契约和笔墨：“王明一，你别摆摊了，你来我家铺子做营生，咱们一起挣钱。”

　　王明一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池清在他面前坐下：“我家在镇上有个杂货铺，收益平平，我爹就给我打理了，咱俩一起卖盒饭，到时候收益五五分。”

　　“这是契约，一式两份。”池清催促他签字。

　　王明一素来稳重，这会儿愣是呆若木鸡。

　　池清抬手挥了挥：“王明一，王明一？”他问：“你是不是怕我骗你。”

　　旺儿酸的都要冒泡了，对王明一道：“我家少爷对你这么好，你别不识好歹。”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明一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脱口而出：“我没念过书。”

　　话出口王明一就后悔了，他的确没念过书，但机缘巧合学了十来个字，他也会写自己的名字。

　　王明一刚要改口，池清让旺儿去拿印泥，“我给你签，你盖手印就成。”他拍拍胸脯：“你放心，我肯定不坑你。”

　　少年自信昂扬，王明一茫然迷乱的心莫名被安抚了。

　　他轻轻点头：“我相信你。”

　　池清低头签自己的名字，头也不抬：“不过你不认字还是不成，等之后赚钱了，还是去念念书。”

　　虽然种田文男主不需要才高八斗，但大字不识一个也离谱，不然连契约都看不懂。不是每个合作方都像他这样好说话。

　　王明一明白池清的好意，他道：“我会的。”

　　池清搁下笔，“今日我爹去县里处理地痞的事，明儿咱俩再跑一趟县衙公证，如此契约才有效力。”

　　王明一揣着他那份契约晕晕乎乎离开池家。

　　过了两日，旺儿急忙忙跑进来，“少爷，少爷，村里又有新热闹了。”

　　池清从书中抬起头，“什么事？”

　　“是王明一家。”旺儿连水都顾不得喝，噼里啪啦说。

　　四房听说王明一同池清做营生，又跑去生事，还把王秀给打了。本来会发生冲突，结果转折来了。

　　大前天王明一被打，饭菜也被践踏了，谁知道当天晚上四房抢走了那泔水一样的饭菜。

　　“听说王多德一家这两天上吐下泻，可惨了，如今还成了村里笑料，真是活该啊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