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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可怜的林妗重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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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来临。
长安下了这么多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远在长安万里以外的漠北,白雪配着孤冢上的白帆,寒风烈烈,天地茫茫。
白雪、白身、白衣。
一缕孤魂坐在坟头荒草旁,她像这样坐着,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大雪穿透孤影,寂寥丛生,以致于林妗的记忆也慢慢变得迟钝。
她太累了。
她太想睡一觉。
视野迷蒙,游魂散去,归于天地。
*
夏至花朝。
长安城中正值热闹非凡,其间,到处都是俊男美女相携同游的景象。
长公主府。
长公主殿下做东,牵头邀京城贵女赏花,此时,府中女眷云堆,各有千秋。
一时间竟不知,是人娇?还是花美?
穿回廊、过凉亭。
万花盛放的院落里景致亭亭。
长公主唐婉端雅正坐,底下一群讨巧的贵女正陪同长公主话闲。
宴间,一位粉衫小女跟她旁边的小姐妹道:“今日那林二姑娘怎的没来?”
“她?”
小姐妹眉头微蹙,对自己的手帕交提起那「林二」一人不大高兴,“长公主之宴,她来干嘛?”
“不是啦,我听说今天两位小皇子和世子殿下也来赴宴,那林二肯定回来的。”
粉衫小女心有小算盘。
她今天可是就冲着那位传说中的「林二小姐」来的。
要说那位林二,人是长安城有头有脸林司丞家第二女。
只是此女背离女德,一心求爱世子殿下唐骆,这事去年可是闹得风风雨雨,甚至惊动圣皇为其与世子下旨赐婚。
只可惜,世子忠厚,言明要为母守孝三年府上才办喜事,那林妗可是才消停。
但两人赐婚,怎么说林妗得偿所愿,便更似牛皮糖般缠得世子紧了。
可以说,整个长安城里,有唐骆的地方必有林妗。
只是今日,粉衫女子转场转了一圈儿也没见到自己的“偶像”,实在是有些败兴。
林妗恐怕也想不到除了家人还有人会心心念念自己。
这长公主府上地方就是大,连湖都有。前面客人多,正主林妗嫌吵索性领着自己贴身丫鬟在湖边钓鱼。
“小姐,好了。”
丫鬟翠云勾好了鱼饵,对着那贵妃塌上的女子轻声道。
“嗯,便往边儿站站,挡着光了。”
轻吟渺渺,玉珠叮当。
贵妃塌上的女子转身来,一双美目流转,琼鼻小嘴,唇色淡如绯桃,身姿纤瘦,细腰婀娜。
“翠云,去寻个竹篮过来。”女子吩咐了句。
“是小姐。”
等翠云领了命走远,林妗收回眼神,她垂眼看了看自己白净璞玉的手。
半晌,勾唇嗤笑一声,声音冷冽。
“真假”
她抬眼,记忆重叠,湖水幻作荒漠,一切舒尔远去。
她明明死了。
林妗不明白,她为什么又活了过来。
死而复生?
现在是唐历四十三年。
林妗十八岁,正是豆蔻年华,不复她昔日早生华发,将死未死的可怜模样。
“唉!”
林妗叹气。
她总觉得自己太可怜,死都死了又回到曾经,还是在她梗着脖子,逼迫那人与她合婚遭拒之后。
命运似有似无捉弄。
无趣极了。
宴起。
公主身边的婆子来寻林二小姐时,兜了一群儿才在湖边找着人。
那婆子催得紧,直道:“哎呦我的林二姑娘快些随奴才过去吧,长公主那里该要等不及了。”
婆子不耐烦盯着那娇贵的女子动作慢悠悠地从贵妃塌上起来,正欲再说几句,话还没出嘴,便见林妗拿帕子捂着唇咳了几声。
“咳……咳!
听声音,声声咳入肺腑。
“林二姑娘没事吧您?”
“劳司婢担心。”林妗强笑,她颤抖着手捏着帕子,脸颊咳得染上绯红。
林妗缓了口气:“前些日子外出不小心染了风寒,这便好了,我们走吧。”
“诶~,林二姑娘且慢着点儿。”
婆子前头领路,思忖着她刚看到这林二小姐好似咳了血?!
这人命好也没得个好身体,长公主那里肯定要提前禀告。
本来,因着林妗和唐骆的“赐婚”,长公主并不待见林二。
尤其是今日这样的宴会。
林妗被长公主特意叫过来却被主子晾在一边,旁的人也全视林妗为无物。
刻意的针对,林妗垂眸坐在角落里,孤身只影。
直到,她身边一青衣少女坐了过来,“二姐姐~”
少女柔声轻唤,林妗抬眸看着眼前云鬓花颜的纤柔女子应道:“表妹。”
“嗯,二姐姐怎的一个人呆着,都不同大家一块儿过去说说话?”
“我吗?还是不过去扰大家的雅兴。”
林妗失落地说,青衣少女眉眼稚嫩天真烂漫地扯她袖子,“爹爹过来前嘱咐我要照顾好二姐姐的。”
“二姐姐别怕,大家其实都很和善的哦~”
少女软软说,林妗勾唇浅笑,和善?
刺目的打量揣测,恶意地窃窃嘲讽。
身处其中,她不用刻意观察、聆听,心里一清二楚。
“那……,罢了,我在这里等你吧。你好好玩儿,晚些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那我也不去了,我就陪二姐姐坐在这里。”
执拗的少女嘟着嘴撒娇,林妗看着眼前的少女。
林妗目光散漫失焦,她忽然明白了。
难怪,
这样的天真无邪,他最是喜欢,所有人都喜欢呢。
她的表妹,林宥宥。
那人心目中的月亮。
林宥宥最终还是没能留下来陪林妗,她被长公主唤过去说话了。
林妗无聊时剥瓜子,正起劲儿时,外间有人呼,“二皇子、三皇子、世子到!!”
明明如月,君卿灼灼。
白玉灵铛佩,青鱼飞雁裳。
林妗从来都知道这人皮囊惑人,只是其性如同庙宇里的玉面菩萨,惯来不变颜色。
唯有,
世子唐骆俯身作礼,矜贵的少年在瞥见林宥宥的一刻,目光顿然柔和。
座上,长公主笑呵呵拉着自己的侄儿说话,旁边两位小皇子跟着听。
长公主随口提到,“说来,今日林二也过来了。”
唐骆不动声色,眼神无波无澜,明显对长公主口中所说林二毫无兴趣。
暗流涌动。
长公主对侄儿的态度很满意,宴上,看这一幕的女眷们也一道儿的兴味盎然,怎奈何林妗巍然不动的坐那儿剥瓜子。
就像个傻子。
也确实是个傻子,林妗被殿里烛火刺得落泪。
她剥好了瓜子,在唐骆要离开的一刻捧了出去。
“世子殿下,给,”
少年视若无睹地经过林妗,甩袖直直走出了门。
林妗惨白了脸,背后是压不住的层层若有若无的笑声。
林妗的头又开始疼了。
“小姐?”
翠云上前扶她却被自家小姐挥袖甩开,“小姐你去哪儿?”
林妗步子凌乱地追了出去,长公主任由宴里贵女们之间的讥讽流动。
只心下愈加肯定,这个林二,太小家子气了。
此女,决计配不上阿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