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味贪恋》黎云未眠

4、第 4 章

　　苏轻媚拿着软磨硬泡来的手机，喜上眉梢不要太明显。
　　苏轻媚对着电话道：“贺熙行，你什么时候来啊？”
　　那边沉默了一会，传来了贺熙行的声音：“我们学校还没放暑假。”
　　苏轻媚失望地“哦”了一声。
　　贺熙行此刻坐在窗户前，眉心微皱：“苏轻媚，你现在考虑好想去的大学了吗？”
　　苏轻媚躺在床上滚了几圈，碎发懒懒地搭在额前，闻言她立马坐了起来，故作轻松地说：“就S大啊。”
　　她看不见贺熙行的表情，只能听见贺熙行问她：“你想要我陪你吗？”
　　苏轻媚愣了一下。
　　本来她上S大就是为了贺熙行，但是怎么觉得贺熙行的问题听上去怪怪的？贺熙行又不想去S大了？什么陪她？
　　她敏感地察觉到了些什么，眼睫微颤，声音都有些抖：“你不是也想去S大吗？”
　　贺熙行淡淡地“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他垂下眼帘，书桌上的糖人好端端立在那里，头上还挂着两根红绳。糖人的旁边放了几个相框，全是苏轻媚或者她和他的合影。
　　合影里的苏轻媚笑得灿烂，一条手臂挂在贺熙行身上，往贺熙行身上跳了上去，两条腿作势要勾住贺熙行的腰。
　　他们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枫叶林，火红的枫叶林簌簌飘落红叶，在风里漫天飞舞。
　　那是他们一起去爬香山的照片，他还记得她撒娇说累，让他背她，贺先生眼疾手快地拍下了这张照片。
　　他没有给苏轻媚看过这张照片，桌上的很多照片他都未曾和她说过。苏轻媚要是看见他拍了她不雅的睡姿，肯定会不依不饶地让他删掉。
　　但这才是苏轻媚最真实的模样，不管她如何，因为她是苏轻媚，所以他喜欢她的任何模样。

　　苏轻媚愁眉苦脸地写着暑假作业，距离她上次给贺熙行打电话已经有了三天的时间，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以为是贺熙行打电话过来了，马上就接了起来，但里面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喂，是轻媚吗？”是王阿姨。
　　她赶忙说：“阿姨，是我，您有什么事吗？”
　　王阿姨笑了笑，语气平易近人：“别紧张，我就是想让你劝一劝贺熙行。”
　　苏轻媚勉强笑着说：阿姨，贺熙行他做主我也改变不了啊。”那天的对话好像在此刻找到了理由，那些忽然提起的以后，也许就和贺熙行的父母有关。
　　“虽然他表面上不说，但我知道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重要。阿姨和你明说了吧，我和贺叔叔想让他出国，但是他不愿意，他说他想在国内上大学，我和你贺叔叔想让你劝一劝他。”
　　苏轻媚屏住了呼吸，她的心跳瞬间被打乱了节奏。她怎么可能劝得了，她自己也不希望贺熙行去一个很远她见不到的地方，明明她已经等了一年了，她如何劝自己放手？
　　“阿姨，国内的大学也不差，您为什么想让他出国呢？”
　　贺先生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过来：“轻媚，我们也知道国内也有好的大学，但终究比不上国外。我希望他能有更开阔的见识和视野，国外的很多东西都是国内没有的，我也更加希望他能借鉴国外的一些好的地方，能给祖国效力。”
　　苏轻媚知道，于情于理，贺熙行去国外比在国内读大学要好，但心里的那道坎她怎么也迈不过去。
　　她也很自私。
　　她甚至想，如果可以，她一定要让贺熙行留下来。
　　但是她不想要贺熙行为难，她要懂事了对吧？
　　“她呼吸都有些困难，艰难地说了她最不愿意做的承诺：叔叔阿姨，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劝劝他的。”
　　“那叔叔阿姨就先谢谢你了，你高三高考要加油啊。”
　　苏轻媚听见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于是放下了手机。
　　泪水浸湿了枕头，呜咽从枕头底下传了出来，苏轻媚整个人都在颤抖。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她没看就接了电话。
　　里面的声音变得模糊，但她还是能听出贺熙行的焦急：“苏轻媚，你接到我爸妈的电话了吗？”
　　苏轻媚随便从床头扯了几张纸，抹了下眼泪，然后投掷进垃圾桶，她深呼吸了几下，尽量让声音恢复平静：“嗯。”
　　“他们……”
　　贺熙行未说完的话被苏轻媚打断，她抢先说：“贺熙行，你还是出国吧。”她的声音很轻，盖住了她声音里的疲惫。
　　“苏轻媚，他们怎么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听得出贺熙行难得地有些急躁。
　　苏轻媚笑想笑却不出来：“贺熙行，我认真的，还是出国比较适合你。”
　　她的话音未落那边便挂了电话。
　　手机从她指尖滑落。
　　炎炎夏日，她听见外面的蝉鸣一浪更比一浪高，她房间里没有开空调，只有老旧的电风扇躲着她在嘎吱嘎吱地转，可她还是觉得指尖发凉。
　　贺熙行，我也想要你越来越优秀。
　　你不应该被人限制，哪怕以爱之名。
　　我想要你做出你最希望的决定。

　　彭城的阳光依旧辣眼，贺熙行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始终没找到自己想看见的身影。
　　下一瞬间，他却被人抱了满怀。
　　“贺熙行。”女孩的声音从怀里传来。
　　苏轻媚今天看起来穿得简单，但却在房间里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害的她差点迟到。
　　鹅黄的连衣吊带裙显得她的身材越发苗条，高扎的马尾，额旁的碎发被两个粉红色的发卡理得整齐，她脚底一双银灰花纹边的白色板鞋，看起来青春而富有活力。
　　贺熙行低着头：“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花里胡哨的？”
　　苏轻媚差点被气晕，她为了见贺熙行精心打扮了一个小时，结果被他说成花里胡哨，还有没有人性啊？
　　而且，她哪里花里胡哨的了？
　　贺熙行看着苏轻媚这一身惹人注目的打扮，心里有些吃味。
　　苏轻媚这几年也是越来越漂亮了，女大十八变真是没有说错，几个月不见竟然还长高了。
　　苏轻媚此刻眼睛被她自己睁大，而单眼皮的眼睛却依旧小巧，脸颊白里透红，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
　　“贺熙行，我哪里花里胡哨了？”她松开贺熙行，叉着腰，故作嚣张。在贺熙行眼里，却像极了一只装腔作势的小猫，软软的，没有一点威慑力。
　　但他却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苏轻媚，你就这么想让我出国吗？”他不答反问。
　　苏轻媚听了就像打了霜的茄子，蔫了吧唧的：“不是啊，我就是觉得出国对于你来说，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才不想要贺熙行出国呢。只能打电话，打视频通话，还要注意时差，看不到真人，不能知道所有关于他的事。
　　她很贪心，可是在他身上，她已经贪恋了很多很多了。这一次，她告诉自己，要学会放手。
　　贺熙行有些无奈，女孩的表情让他无法开口责备，他只能反抱住女孩：“苏轻媚，你就不能自私一点吗？”
　　苏轻媚没有再说话。
　　她已经很自私了。
　　贺熙行陪了她很多年，那些青涩漫长的悠悠岁月，就像是她偷来的一样。本来她的童年像枝头未熟的青梅一样酸涩，但贺熙行却在里面加了蜜糖。
　　那些年她爸妈连接不断的争吵，都被一个男孩的怀抱隔离在外。
　　无数个不得安宁的夜晚，她都能听见男孩对她说：“苏轻媚，你不要这么娇气，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还有我在。”
　　“苏轻媚，不要哭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回去。”少年的眼睛里像是有银河坠落其间，在黑暗里熠熠生辉。长大了以后，苏轻媚记住的不再是父母的争吵，记忆里只剩下了那年那个温暖的少年。
　　苏轻媚想到那些她记住的与贺熙行有关的夜晚，像是没由来地哭了。
　　“我又没凶你。”贺熙行实在是有些服气，小哭包长大了还是小哭包。
　　苏轻媚一边抽泣一边说：“你就是凶我了，你看你都不笑，表情凶巴巴的，你要吓死谁啊你。”
　　贺熙行真是那这个小祖宗没办法了，他说：“你想看我笑吗？”
　　苏轻媚立马不掉眼泪了，抬起头盯着贺熙行的眼睛，然后点头。
　　贺熙行无奈地笑了，一个梨涡慢慢浮现上来，苏轻媚只觉得盛夏的聒噪都离他远去，只剩下了眼前的少年。
　　太好看了吧。
　　这要是出去了，准时祸国殃民的料。
　　苏轻媚在心里嘀咕，但是没敢说。
　　她突然很想戳一下那个梨涡，但可惜也没这个胆子。

　　贺熙行最后还是走了。
　　他很顺利地过了语言方面的考试，已经在进行培训学习大学的知识了。
　　苏轻媚的成绩在高三上学期就开始缓慢上升，她每天都生活就是百无聊赖地刷题刷题然后刷题。
　　她班主任看见她每天这么刻苦，都笑出花来了：“哎，我就知道你是那种持久型选手。”
　　很多人在高三却坚持不下去了，这也是她冲上来的重要原因之一。慢工出细活，所有的坚持都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过年的时候贺熙行又来了彭城，本来是和去年一样的旅行计划，却因为苏轻媚的假期只有三天而被迫停产。
　　苏轻媚走在公园里，咬着冰糖葫芦，口齿不清地说：“学校没人性啊。”
　　贺熙行只是淡淡地笑着看她吃糖葫芦。
　　路边的小摊小贩依旧，苏轻媚很快就被一个卖小物品的摊子吸引了目光。其实上次她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但是她没敢买那些看上去像买来冲喜的东西。
　　这次她变得大胆了起来。
　　“贺熙行，我想买那个红绳。”她说。
　　贺熙行的目光一顿，然后撇开眼：“你想买就买。”
　　“那我也给你买一个吧？祝你和我都能考上你想去去的地方，我来刻怎么样?”她弯起眼睛，笑得像只狐狸。
　　贺熙行沉默了片刻，还是说：“嗯。”
　　女孩喜笑颜开地拿起两根红绳。
　　那天月亮很圆，游鱼惊碎了河里的月影，也搅乱了桥上少年投落的温柔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