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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鱼服 ...

  •   到底还是白瑞没忍住,笑着问白珩,“二妹妹昨晚可是一夜未眠?”别看白珩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这是心里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呢。

      果然,只见白珩微微颔首。

      崔氏不由奇道,“这是收到什么好物了?”可见崔氏对女儿的性子也知之甚深,根本没有往别处去想。

      白瑞便笑道,“那就得问咱们五妹妹了。”事实上白瑞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家里没有的经典,竟能让二妹妹沉迷一宿功夫。

      白琼便笑着道出原委,“是康王妃藏书阁里的文章,咱们家是没有的。”崔氏听着便露出了然的神色,这就不奇怪了,原是家里没有的。

      就连清河崔氏都没有收录的文章,可想而知是怎样的孤品。

      崔氏望着白琼便露出一抹笑来,康王妃这是看重琼姐儿,说不得她的姻缘还在康王妃那里。说是康王妃,又牵扯到宫里。崔氏有这个想法并不让人奇怪,康王妃因为其父,在京城里一直没什么交际,所亲厚者不过中宫而已。

      而白琼和康王妃走得近,势必会把关系引到宫里。别看百官对许应魁避之不及,可对中宫,那是赶着巴结都巴结不上。谁教刘皇后偏偏看重康王妃,一丁点儿冷落许氏的意思都没有。

      以崔氏的眼光来看,不出一二年,京中的风向就又该变了。只要康王妃的位置稳固,不出多长时间,便会有勋贵夫人向康王妃表达善意。

      崔氏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康王妃现下是冷灶,可添一把火,不就慢慢成热灶了?

      “既偏了王府库藏,咱们也得有所表示才行。”康王妃许白琼抄录,是她的人情,白琼要还礼,也得知会崔氏。因是为白珩生辰所准备,是以白琼先前就已经和康王妃通过气,回礼会在白珩生辰之后送到。

      康王妃倒是不在意回礼,而白琼对姐姐这样用心,也确实让她深受感动,故而答应下来。

      “我记得家里有一部古棋谱,不知与王府那部是否相似?”这话问的自然是白琼。

      白琼回想片刻,便肯定道,“不是同一部。”这便好办了。

      崔氏便将抄录古棋谱的任务交给白琼,“只是不好贸然打扰……”这便是第二个问题。

      王府高门,毕竟不是一般人家。

      白琼望向崔氏,似是有话想说。

      “琼姐儿可有什么好法子?”实际上直接登门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崔氏到底想要体面些,康王妃华诞未到,不然这便是个极好的由头。

      “王妃给了女儿拜帖……”这个白琼先前没提,就连跟去的云卷都不知道。康王妃把帖子夹到白琼的抄本里,白琼也是回到碧映阁后才发现的。

      康王妃给白琼的这张拜帖,是随时可以进入王府的。

      两个问题都解决了,剩下的就是挑个合适的日子,将回礼奉上。虽然康王妃并不在意,但这样终究是占了王府便宜。明面上失传的孤本名篇,其价值是不可估量的。若不是清河崔氏也是千年世家,白琼断不会打孤本的主意。

      没过两日,白琼便带着棋谱抄本登门,正巧康王入宫,白琼便将古棋谱奉上。

      康王妃钟爱此道,也不扭捏,收下后便笑道,“劳你费心想着。”便是送礼,也要投其所好才行。康王妃原本也没打算从白琼这里得到什么,能比王府库藏更丰富的,也就只有宫里了。

      既是送了棋谱,康王妃便留了白琼对弈。

      康王妃似是无意间对白琼说道,“令姐好事将近,皇后殿下过几日便会召她入宫相伴。”这对白瑞而言绝对是好事,有了这段经历,日后嫁给储诏,两人算是势均力敌。康王妃这也是在向白琼暗示,刘皇后不会过河拆桥。

      对于康王妃明显的善意,白琼自然心领神会。

      几番对弈后,康王妃以一子之差惜败于白琼。

      虽然输了对弈,但康王妃面上是白琼也未见过的真心笑意,比之先前更添一分烟火气。

      留白琼用过午膳后,康王妃命杜女史送白琼回宣宁侯府。

      马车上,杜女史对白琼的态度更加亲热,“姑娘可要常来,咱们王妃欢喜姑娘呢。”自家王妃的变化,杜女史是看在眼里的。而这个变化在杜女史看来,自然是可喜的。王妃素来不与人交际,如今好不容易愿意迈出这一步,杜女史自然极力赞成。

      果然,正如康王妃所言,没过几日,宫里便召白瑞入宫伴驾。

      到五月里,眼看着端午将近,崔氏给家里的姑娘们俱裁了新衣裳。

      五月初三是惠国公太夫人的寿辰,惠国公府连摆三日流水席。因为惠国公夫人的缘故,宣宁侯府自然是正日子去的。

      直到这时,才能看出惠国公府的底蕴来。

      在正日子来的俱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像柳阁老这样的清流,又是姻亲关系,这才坐了正席。而其余的,像定国公府、益阳郡王府这些,那才是勋贵圈子里的主流。

      惠国公夫人早早就让人去请宣宁侯夫妇,趁着家里老太太过寿,想着将郑琚和白珩的婚事敲定。郑琚明年就整二十了,也到了成婚的年纪。

      三书六礼怎么也要走上半年,惠国公夫人的意思,最好来年开春把婚事办了,也取个好兆头。

      因此寿宴还未开始前,崔氏便带着白珩与白琼到了惠国公府。白瑞在宫里,正日子那一天会由宫中女官送到惠国公府,以此来显示中宫对白瑞的看重。

      而白琬偏又病倒了,张氏要照看女儿,只能把白琰托付给大嫂,让崔氏带着到惠国公府见见世面。

      等崔氏带着几个女孩儿一到惠国公府,便被管事媳妇引到惠国公太夫人面前。

      白琼姐妹几人站成一排,向太夫人拜寿,“晚辈祝太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惠国公太夫人虽是六十年纪,但依然是满头青丝,不见一根白发。只是面上看着确实不显年轻,一副很有阅历的模样。

      太夫人含笑叫起,“这是宣宁侯府的姑娘?看着可真俊。”太夫人知道儿媳想给小孙子定下宣宁侯的女儿,她这个做婆婆的不打算插手小辈的婚事,只要姑娘品性过得去就行,门当户对也就成了。

      看着白琼姐妹几人,太夫人微微颔首。儿媳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家姑娘的规矩看着是用心教过的。虽然对宣宁侯府没什么印象,但太夫人还是给足了崔氏面子。

      这会子在内室的女眷,都是和惠国公府关系十分亲厚的人家。拜见过太夫人,惠国公夫人亲自出面,引着白琼几人一一拜见。

      “这是益阳郡王妃……”

      “王妃娘娘千岁……”

      “这是定国公夫人……”

      “夫人万福……”

      这一圈儿拜见下来,白琼对惠国公府的交际圈有了大概了解。而这一群女眷之中,最特殊的还是柳阁老的儿媳,中书舍人柳垣之妻齐氏。

      别看中书舍人只是五品,齐氏是柳氏长嫂,便是一众女眷之中品级最低,可也没有一个人敢小瞧她。因为柳阁老和惠国公府的关系,齐氏出门交际,都是被捧着的那一个。

      眼下齐氏正托着白珩的手,笑眯眯地对惠国公夫人笑道,“瞧瞧这孩子,可真水灵儿。要不是我家宽哥儿还小,真想讨了这姑娘回家去。”齐氏性子爽朗,但也不是嘴上没把门儿的人。听了她这话,一众夫人微微侧目。

      惠国公夫人笑着接话道,“你瞧这孩子不错,我更是喜欢,这可如何是好?”齐氏便是惠国公夫人找的托儿,借她的口,引出两家婚事。

      在座的夫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听了这话也只会心一笑。她们虽然都有意和惠国公府交好,但既然惠国公夫人已定了心思,那她们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而话题中心的白珩对此并没有太大反应,看着也更符合闺阁女儿的娇羞,只低头不语。

      但白琼却知道,二姐姐这是不耐烦应酬,对着这些贵眷夫人也实无话好说,索性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来。

      崔氏给女儿定下这样一门婚事,未尝不是考虑到这一点。嫁给郑琚,夫妻二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不必外出交际,不知省去多少麻烦。

      坐在一旁的益阳郡王妃笑着对白琼招手,白琼不明就里,走到近前。益阳郡王妃仪表雍容,看着也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

      益阳郡王妃拉着白琼的手,笑着说道,“听说前段日子康王妃召见过你?”能这样问白琼,益阳郡王妃想必已经有了答案。

      白琼轻声应是,这个话无论怎么回,答案都只有一个。

      益阳郡王妃面上笑意更盛,“康王妃很喜欢你呢……”郡王妃能这样说,不是她本人和康王妃很熟,那便是和宫里很熟。

      这厢正在说话,那厢郑琚进到内室,对太夫人行礼。

      “祖母,兄长说有一位贵客要来为您祝寿。”郑琚说得一本正经,引得一众女眷疑惑起来。贵客?能有多贵?

      还不等太夫人问是哪一位,就见惠国公世子郑琪陪着一个穿锦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惠国公等一众大员。

      还不等白琼瞧清来人的面貌,就见身旁的益阳郡王妃立时起身,拉着白琼一齐跪倒在地,口称万岁。

      原来是圣人微服出宫了……

      惠国公太夫人出身宗室,与今上已是出了五服的关系。今年是太夫人整寿,宫里已经有所表示,正堂供着的那柄玉如意便是圣人亲赐。

      只是连惠国公都没有想到,亲娘的寿宴竟会惊动圣人亲临,这对惠国公府而言,是极大的荣宠。

      太夫人忙下座来便要跪拜,被圣人伸手拦住。“老夫人不必多礼,朕今日只为老夫人贺寿,不必叙君臣之礼。”话是这么说,满屋子的人除了圣人和惠国公太夫人,余者俱跪了下去。

      天子白龙鱼服,连銮驾都没有摆,想来是真心想要微服来访。毕竟先前也没从宫里听到口风,说圣人将要亲临惠国公府的。

      圣人这一手不仅打了惠国公府一个措手不及,连带着内室的一众勋贵女眷也是摸不着头脑。这要是私底下有个什么别的事儿,一准儿能扣上朋党的帽子。

      白琼被益阳郡王妃拉着跪倒,起身的时候才有机会目睹天颜。

      圣人很年轻,长相清俊,面容白皙,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和圣人一比,只小圣人几岁的郑琚看着还像是个孩子。

      圣人只待了两刻钟,便以不打扰太夫人过寿为由回宫去了。

      等圣人走后,女眷们还在感慨太夫人不愧出身宗室,便是出了五服,圣人也是惦记的。

      送走圣人后,惠国公夫人久久不见长子回来,便问同去相送,此时已在身前的小儿子,“可是陛下有事召你兄长过去?”

      郑琚摇头,“兄长是去请他一位朋友了。”

      崔氏目露疑惑,她方才听丫鬟回报,男客那边儿也是一个人不缺,眼下是丈夫正在陪着接待。长子年纪轻轻位列三品,能和他交上朋友的,也就那几家的公子而已。但能让小儿子用一个请字的,必非凡人。

      郑琚显然对此人是知道的,他对母亲道,“冯公子是国子监的监生,人品才学非常出众,兄长很是倾慕,方才……”郑琚也是在国子监读过几日书的,对冯琦有所了解并不奇怪。然而话说一半,郑琚却又吞吞吐吐起来。

      “怎么?可是有什么变故?”崔氏是了解长子的,知道他对才学好的读书人一向高看一眼。冯琦能得郑琪青睐,才学人品肯定是没得挑。

      “兄长原是打算将冯公子举荐给圣人,却不想冯公子今日并未赴约。”郑琚心里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把兄长卖个底儿掉。

      惠国公夫人当即面色大变,“果有此事为何不早说?!”也幸亏周围没什么人,丫鬟们早就退到一旁,不然惠国公夫人难看的脸色必然会在丫鬟们之间传遍。

      此时惠国公夫人心里百转千回,一时又想到圣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此时,所以今日才会微服登门。要是冯琦真的赴约前来,那婆婆的寿辰还能不能过可就两说了。

      自古帝王最忌讳的便是臣子结党,尤其当今圣人登基虽只有四年,却愈发乾纲独断。关键是人家皇上还都断对了,不是那种传统昏君。

      先帝:点谁呢?

      就算是再贤明的帝王,臣子如此行事,恐怕心里也会嘀咕,这到底是不是拿皇帝当猴儿耍?

      郑琚连忙替兄长辩解,“冯公子没来,兄长自己便想通了,没在陛下面前提冯公子。”

      崔氏这才没好气道,“便是那冯公子真有才学,他是国子监的监生,来年春闱入场一试,真假自然分明,何必你兄长殿前举荐?”又不是前朝那会儿,举荐这条路子早就被科举代替了。便是非正常出仕,也大多是赐官、荫官一类,权在圣人之手,岂容臣子置喙?

      郑琚连连点头,“冯公子也是这样对兄长说的。”

      若是在白琼前世,惠国公夫人大概会说儿子飘了,这样的事竟然也敢去想,当真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既冯公子不愿以此出仕,那你兄长为何又去请?”这是崔氏最不明白的一点。人家既然已经言明,为何长子又去相请?

      郑琚轻声道,“冯公子虽然人没来,但礼却是一早就送到门房了……”也就是说冯琦是来过了,但没进府……

      崔氏这下是真的对冯琦的人品有了全新认知,寻常人有直面天颜的机会,只怕早就把自己拾掇干净了,就等着御前现眼。可冯琦偏偏不看重这个机会,却又准备了寿礼,可见其言行果然如一。

      “冯公子的礼单何在?”崔氏印象中并没有这样一份礼单。

      郑琚也觉得尴尬,声音愈发小了,“冯公子家贫,不晓得礼单为何物……”寿礼只有一件,手写的祝寿赋,放到礼单上未免显得寒碜。

      崔氏叹一口气,复忙问道,“门房可有慢待冯公子?”单是冯琦心性,便让崔氏认可了长子这个朋友。又担心家下人仗着国公府的权势,不把寒门学子放在眼里,故而有此一问。

      便是惠国公世子夫人治家严明,也难保家里下人仗势欺人。家业大了,这也是难免的。

      郑琚见母亲面露急色,虽然不甚明白,但也忙道,“这倒没有,门房收下寿礼,冯公子便离开了。”若是冯琦真的才学出众,来日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若是在自家府上受辱,这日后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明白事情始末后,崔氏又恢复到昔日的从容淡定,“那确实该请来。”这都是长子日后的人脉,崔氏自然乐见其成。

      看着尚且懵懂的幼子,崔氏忽然心疼起幼子,这孩子说轻了是年幼懵懂,说重了是不通世情。家里老太太还想着进宫给小孙子求个恩典,只是这份差事,就真的那么好当?

      崔氏复又想起白珩,这孩子也是个不通世情的,若日后小儿子真的出仕为官,家里家外,可怎么打点交际?

      一时间惠国公夫人犯起愁来。

      郑琚瞧着母亲面色有些不好,急道,“娘可是身子不舒服?我这就去请太医来……”说着郑琚便要出去。

      崔氏拉了一把小儿子,“娘没事儿,只是让你大哥的事儿给惊着了,缓缓就好。”崔氏毫不犹豫把锅甩给长子。

      郑琚再三问过,又见崔氏面色真的好转过来,这才不提去请太医的话。

      这时丫鬟近前道,“夫人,老太太那边叫摆戏呢。”崔氏颔首,又对郑琚道,“既你兄长未归,那你便先去陪客,你父亲一人支应不来。”

      “我想陪着母亲和祖母听戏……”郑琚对崔氏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男客那边大多是勋贵文武,亦或者与郑琪交好的仕林学子,和郑琚实在没有共同语言。而郑琚本人确无交心之友,是以并不愿意往前面去。

      崔氏点了点小儿子,“你呀,且替你兄长站班,待他回来你便过来。”得了许诺,郑琚乐淘淘往前面去了。

      望着小儿子欢快的背影,崔氏只能在心里对自己道,既是这样,也免不了她们做父母的多为儿女操心罢了。回头还是得劝劝婆婆,便是不出仕,家里难道还会少孩子们饭吃不成?

      只是崔氏眼下怎么也没想到,眼下抱着如此想法的她,会在日后怎样盼着幼子出仕。

      戏摆在水榭,还未近前,戏台子上的戏音便透过回廊,显得格外有韵味。

      崔氏到得水榭,便瞧见婆婆怀中左右各搂着一个宣宁侯府的女孩儿。这是在给自己作脸面,惠国公夫人对此一清二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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