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还是你》丹沁

6、水火

　　在周日下午回程的路上，林晓筠终于接到了邢聪的回信，说已经回来了，约她共进晚餐。延迟了这么几天，林晓筠也充分做好了心理预期，觉得自己能够坦然面对，毫不迟疑的回了个“好”字。

　　邢聪挑的是家很有名气的西餐厅，见面落座后，先是聊了聊在国外出差的轶事，问了问林晓筠的近况，然后切入了正题。

　　“晓筠，我的情况你很清楚。虽然我没明确说过什么，但是我的心意相信你能感觉到。我之前是迟疑过，也犹豫过，一是由于我有过一段感情，所以更加谨慎，二是拿不准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这一年下来，至少我能肯定你没有正式的男朋友。前段时间，我在国外出差，和你之间有时差，所以联系的少，但是这段时间我想的很多，也想的很清楚，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所以，如果你不讨厌我，请给我一个机会。”

　　听到这样一番话，林晓筠并不愕然，她不是木头人，这一年来他对自己的关切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他看自己时温柔的眼神，两人聊天时话语里的关切，一个人若是被喜欢着，又怎么会一无所知。尤其是他曾明明白白仔仔细细的讲过他的第一段婚姻。是的，不是普通的谈恋爱，而是婚姻。大学三年，结婚三年，以离婚前妻出国而告终。没有财产纠纷、没有孩子、也没有撕破脸的恶语相向，似乎八点档家庭电视剧可能带来的任何狗血剧情在他身上通通没有。如果一个男人连这些都清清楚楚的告诉你，要不就是拿你当哥们，要不就是认真考虑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希望彼此坦诚，毫无芥蒂。更何况，以她对邢聪的了解，连送三天玫瑰花已经很能代表某些意义。

　　其实，在认识邢聪前，林晓筠已经开始收拾整理自己的心情。她不想守着回忆的同时在现实世界里磕磕绊绊的和另一个人凑合着过日子。将来，或许她在四十多岁观看青春怀旧电影时，会为某个似曾相识的桥段而流泪。谁没有过青春呢？青春痘会消，青春期会过，最终回忆会褪色成发黄的老照片，被压在书柜的最底层。曾经年轻的我们会在家庭和工作之间熬着，柴米油盐的过一辈子。

　　怀着这样的念头，林晓筠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默许了邢聪的接近。这个人，客观的说，还真是当老公的理想人选，年纪轻轻就做到上市公司技术总监的位置，理工出身，工作细致沉稳的要求丝毫没有给八小时之外的他带来一丝的木讷和拘谨，反而幽默、风趣、是不折不扣的运动健将。他曾邀请林晓筠参加过一次户外远足，公司之外的他一样是领袖级的人物，活动的组织策划，现场指挥协调都是一手安排，无不妥帖。对某些人来说“离异男”可能是重要减分因素，可是在他身上，没有丝毫影响。仰慕者，主动出击者委实不少，更难得的是以他的条件，在离异之后还能一直保持洁身自好，除了林晓筠外似乎也没有交往密切的女性，算是个可靠的人。

　　晚上回去后，林晓筠从柜子里翻出了当年篮球队的照片，最后一次拂过谭亚寻当时阳光帅气的脸庞，轻轻的说了声“bye”,重新压在了抽屉最里面。做完这一切，她坐在沙发上，一个字一个字的编辑了条信息发给邢聪。

　　“我们试试吧，我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叮”信息回的很快，似乎他一直在等待，点开一看，是个拥抱的小图案，下面附了一行字：“晚安，明天下班我接你，一起吃晚饭”。

　　谭亚寻洗完澡后，乔燃点的外卖也到了。自从回到国内，乔燃就超级喜欢点外卖。速度快、选择多，从品牌餐厅到私家厨房，各色美食应有尽有，再加上谭亚寻经常加班，她总是自己一个人吃饭，经常拌个沙拉吃健身餐，或者直接叫外卖，家里的厨房大部分时间都只是摆设。

　　乔燃吃的比较快，等谭亚寻吃完收拾好餐桌时，她也洗完了。当她穿着白色的蕾丝吊带睡裙站在谭亚寻面前时，谭亚寻心里直叹气。他不傻，怎么会不明白乔燃的暗示。可是他就是不想迈出那一步。除了谭家大哥，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和乔燃根本没有越过雷池一步。

　　他是一个身体、生理都十分健康的男人。这意味着他有正常男人所该有的生理需求。A片他也会看，荤段子他也能懂，可他从没对乔燃产生过类似的冲动。两人之间，有拥抱、有简单的亲吻，可一切仅限于此。他能看懂乔燃眼中的渴望，却一次又一次回避，或者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甚至在酒后都能保持身体的警惕。

　　乔燃也曾很隐晦的跟他说，不要讳疾忌医，有些事情需要提早治疗。他也是哭笑不得，无从辩解。难道要用实际行动证明给她看？他只能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穿着吊带睡裙的乔燃，好身材一览无余，她一步步朝着谭亚寻走来，然后抱住了他。

　　薄薄的衣衫拦不住她肌肤的温度，怀内的温香软玉散发着某种讯息。乔燃踮起脚尖，向上寻找他的唇。

　　他简单的回应了她的亲吻，在她更热烈之前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累了吧，早点休息”。谭亚寻开始“故技重施”。

　　“我不累”乔燃又抱住了他。

　　谭亚寻安抚式的拍拍她的背。

　　“Steven……”乔燃抬起头，双臂环绕他脖子，眼里是期待和渴望。

　　谭亚寻有点愧疚，却还是果断的拉下了她的双臂，“我还有工作的事情要处理，你乖啊”。

　　“Steven”乔燃眉头微蹙，“我是你的未婚妻，是你未来的妻子，你为什么一直在逃避？”。

　　“乔燃”，谭亚寻帮她把一丝头发放在别在耳后，“我是觉得有的事情应该放在婚后更好”。

　　“对你来说，我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乔燃有一点很受伤的表情。

　　“you are my beautiful girl”谭亚寻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回房间，刚打开电脑，美国的长途电话就来了，是他妈妈。先是简单的关心了他一下，随后的重点是乔燃，强调他在国内要照顾好她，不能欺负她，两个人如果有了孩子一定要生下来等等。

　　电话打完之后，谭亚寻真没心情再工作。他父母是乐得早日见到两人步入婚礼殿堂的，觉得这样才能真正放下一桩心事。乔燃的弟弟也早已开口闭口的把“姐夫”挂在嘴边，可谭亚寻总觉得两人离结婚差点火候，说不清道不明的，也不好解释，只好拿工作忙，再缓缓来搪塞一下。好在乔燃十分体贴，除了每逢出席亲友婚礼时总是露出渴望的神情，日常时不时的嘟囔两句“谁谁的孩子好可爱”之类的话外，并不逼迫他什么。谭亚寻也知道她的小委屈，所以除了婚事外，其他方面竭尽可能对她好，记得两人每一个纪念日并提前准备礼物，工作再忙也会抽出时间陪她旅行等等，至少两人是他人眼中的“金童玉女”，没有出现“内外交困”的局面。

　　可是自从回国之后，父母的心意更迫切了些，一方面是心疼乔燃，怕他在国内搞出什么幺蛾子，另一方面估计也是年纪越大，越盼望家里人丁兴旺，比起扛着谭氏集团重担，需要仔细斟酌，目前正牌女友空缺，绯闻女友一大把的老大，似乎老二能让他们含饴弄孙的愿望实现得更快一点，所以攻击火力逐渐变得凶猛。谭亚寻渐渐觉得自己有点难以招架，心想着，要是再过两年自己还不和乔燃结婚，估计就要被逐出家门。可婚姻，在他眼中，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一直以来，他对任何花哨的求婚方式都不以为然，感情不深厚，责任感不到位，何必迈出那一步。

　　他内心很清楚，现在两人之间的障碍是他对乔燃的责任感大于爱情。并不是说没有感情，像她这样漂亮、聪明、善解人意，又拯救他们家于水火的女孩，想要不喜欢是很难的。可问题在于，他觉得这种喜欢与哥哥对妹妹的感情区别并不是太大。说不清、道不明的顾虑缠绕着他，使两人无法更进一步。或许父母也是想给两人的感情加火添柴，才让他回国打前站，并坚持让乔燃陪同，希望陌生又独处的环境能让两颗心更靠近彼此。只是他也不确定，父母的希望会不会落空。

　　他也经常反问自己，内心仍然在坚持的究竟是什么，仍抱有一丝幻想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那一丝不满足，不甘心的根源是什么。他其实并没有答案，只是内心总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告诉他不应该做什么，而他也诚实了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就算是在重重压力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