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宅含泪出门赚钱养中也》三叶豆

15、第十五章

　　有那么一种人，他们的精神世界无比广阔，只要有那些寄托存在，就算长期待在一个地方，不挪动分毫，也无所谓。

　　而中原中也明显不是这种人。

　　满打满算快三个月，重复的日常即使偶有新鲜也开始让人难以忍受，无聊逐渐替代之前的愉快。

　　中原中也盘腿坐在缘侧，外侧的透明挡雨板自从降温后就不怎么打开，像一个脆弱但无法打破的牢笼，将他困在无聊中。

　　他就坐在牢笼边，明明是年轻的外表，却显得暮气沉沉。

　　散漫的视线透过挡雨板抵达远方，景物因贴在玻璃上的薄薄水雾而模糊，这几个月看惯了的风景似乎永远不会改变。

　　去找红枫谈谈吧。他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得解决了。

　　当过现充的人过不惯阿宅的生活，找点事做，才能找回原本的快乐。当然，并不是指曾经的生活要比万事屋的这段日子美好，只是中原中也有点怀念那种充实感。

　　可要去找红枫谈谈的话，该怎么开口呢？

　　那家伙不让自己出门肯定是有原因的，可是他不知道。贸然提起这件事，很有可能踩到雷，发生巨大的爆炸。事后，就算和好，爆炸的痕迹也不会消失，会成为隔在两人之间永久的一道疤。

　　中原中也不想与红枫产生间隙。

　　他正纠结着，恍惚间看到什么飘过，涣散的目光聚集，阴沉沉的天空渐染墨色，忽如其来的风吹的枝叶摇摆，有洁白的身影伴随沙沙声跳起轻缓的舞蹈，晃晃悠悠飘落。

　　红枫端着热茶走来，弥漫的白雾柔和艳丽外表的攻击性，显得格外温柔，脚下停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叹道：“哇，居然下雪了。”

　　“雪？”中原中也喃喃重复一遍。

　　他是知道雪的，可从来也没真正见过。

　　横滨的冬天很少下雪，至少在他待的七八年里，没有下过一场雪。那时候，他和羊的少年人们也不会期待雪的到来。饥寒交迫的冬季已经够难过了，若是再来一场大雪，地面湿滑，他们的行动也会更加不便，徒增伤亡。

　　“中也没有看过雪吗？”红枫坐在他身边，递上一杯热茶，又重倒一杯给自己，呷一口再次叹道，“说起来，我也很多年没看过雪了。上一次还是跟老妈一起，那之后，再下雪我也不知道。”

　　中原中也接过茶但没喝，捧在手里，热意熨烫冰凉的掌心，“现在看到了。”

　　也不知说的是谁，他转手放下茶杯，起身，在红枫不解的目光中，拉开挡雨板。

　　就像攻破一座没有弱点的坚城，寒风被巨大的成就感冲昏头脑，卷着雪花疯狂涌进来，缘侧上瞬间堆起白色的绒毯。

　　中原中也却是笑了，沐浴着风雪，向前探出手，新鲜的花在摊开的掌心堆叠、融化，犹带凉意的水珠顺着掌纹逃跑，顺便带走了无聊，暮气一扫而光，属于少年人生机勃勃的活力浮上表面。

　　这里是游戏室外的缘侧，再往外是池塘院景：枯枝裹上糖霜，薄冰之上雪花层层叠叠绽放。

　　他跳出去，踩在没有冻结实的冰面，寒意透过棉袜直窜头顶，但雪花落在身上的愉悦感足以让他忽视这股寒气。

　　异能力发动的红光将脚边的雪花涂成渐变的红色，重力托着他不坠入池塘。

　　他就这么站在雪地中，抬头仰望，原本稀疏的雪花已经变得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乌黑的天空都被它们掩盖，仿佛变回白日的洁净。

　　鹅毛大雪，说的应该就是这样的场景吧。

　　呼出的白雾于眼前飘散，堆积于心底的郁气也一同消散般，难得的畅快。吸入的寒气无法冻结身体内奔腾的热血，或许说，正因为寒冷，血才会沸腾。

　　中原中也想，或许，他生来就应该站在这样的天空下，而不是困在一间屋内。

　　平淡的日子虽好，却不适合他。

　　就像北方人不懂南方人看到家乡居然下雪了的惊奇与喜悦，红枫也不懂中原中也人生第一次触摸到雪的激动，与心中的明悟。

　　他捞起中原中也起身时滑落的厚实羽织，想要将人唤回屋里，外面的严寒要是将他的老婆冻伤了怎么办？

　　可还没出声，就见中原中也蹲下身，抓起一把雪捏成球，扭头扔来。

　　这样的袭击怎么可能击中千年的老妖怪，红枫歪头躲过，手一递，羽织支出屋檐，雪落在上面。

　　“回来吧，外面太冷了。”

　　中原中也摇头，挑衅似的问道：“你怕冷？”

　　“我才不怕！”仿佛承认了就输了般，红枫扯着嗓子反驳，支出去的手没有收回，固执地往前递着羽织。

　　中原中也叹气，往回走了两步，红枫嘴角上扬，却在半途僵住，因为那人拿过羽织后没有披上，也没有回到室内，却将其扔回缘侧的木地板上，反手拽住他的手腕。

　　猝不及防，红枫踉跄着落在薄冰上，异能力的红光蔓延在他的身上，站稳后，他抬头。

　　中原中也脸上挂着使坏成功后的狡黠，“既然不怕，那就出来玩玩。”

　　往后一步，就是岸，是温暖的室内，是舒适的家，他只需要退一步，甚至不需要回头。

　　可那双含笑的眼是那么勾魂摄魄，脸上的笑是这些天渐渐少见的，红枫犹豫着，他本该直接把人拽回去的，可他忽然就不想了。

　　要不陪他玩一会儿？

　　比思想和语言更快的是行动，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主动跑到更远的地方，雪在手里揉成圆团。

　　他低头，愣了一下，就被雪球结结实实的砸了脸，冰凉的柔软雪花顺着面部线条往下滑，落入衣襟中，被体温融化，洇湿一片，凉意蔓延。

　　“你这家伙，发什么呆啊？认真点！”中原中也皱眉斥责。

　　他晃了晃头，不再去想那种奇怪但不讨厌的感觉，抹了把脸，嚣张浮上脸，“我这是让你，因为接下来，你将一球都打不到我！”

　　“呵，”中原中也笑了，战意点亮钴蓝的眼，像把今晚不见的星光全部收纳般明亮，“你怕不是在做梦！”

　　“是不是做梦，试试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两人特别有默契地掷出早就团好的子弹，又不约而同偏头躲开，投掷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一发多弹，随着战斗的激烈程度上升，战场也转移到了更远，雪更厚的地方。

　　如墨的天空下，雪球飞来飞去，怒骂和笑闹声回荡在寂静的雪原中，良久才停歇。

　　玩闹结束，回到温暖的室内，先把湿透的衣服换下，烤火休息了一会儿，中原中也被红枫赶去泡了个热水澡，疲惫仿佛顺着热气钻入骨头里，整个人都酥软了。

　　什么时候睡觉的已经不记得，醒来天还没亮，寂静的夜里，中原中也起身，身上穿着厚实的睡衣，是红枫最喜欢的那一件。

　　他嫌弃地扯了扯胸前的大红花，推开窗，想看看雪堆了多厚，却见有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赶回来，肩上扛着那把大太刀。

　　那个方向、这身打扮，不用再猜，中原中也仿佛明白了什么，怒火陡然爆燃。

　　而另一边，红枫没想到中原中也今天会醒得这么早，赶回万事屋，轻手轻脚开门，却见有人抱臂环胸候在玄关处，脸色难看，神情复杂。

　　“我们谈谈。”

　　红枫：完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