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湖，毒爱》叶弭

8、第 8 章

　　云安小区的入住率很高，可是发生了这件怪事后许多人临时搬走，尤其是家里有小孩的走的甚是干净。这会儿才晚上八点多，整个小区只有少数几家亮着灯。

　　小区的路灯全部打开，却是发出微弱的光照不亮地面。来到15栋楼下，不急着上楼，而是围着楼栋绕了一圈。

　　这栋楼的一层属于假一楼，是个2.2米高的储藏室，堆满了家家户户的杂物。因为长期不透风透光，里面泛着浓烈的潮湿味。

　　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何不妥之处，这时从五楼飘出奇怪的女声半唱半说。

　　“你这个冤家，让我好找。”

　　“我救了你，你竟然杀我。”

　　妖怪！

　　楼梯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金薇不需要开灯也能看的见。拾阶而上，脚尖着地轻飘飘的来到五楼，在门上贴上一道符上六楼，从顶楼天窗跃上屋顶，弓着身子跑到屋檐边，顺着下水管滑到五楼，从窗户往里张望。

　　客厅里坐着两个愁眉不展的男女，面容憔悴眼窝深陷表情说不出的痛苦。金薇抽出金丝软件插入墙壁，悬空站在剑柄上看卧室。屋里，一个面色发黑的中年男人满屋子走来走去，不时翘起兰花指到处乱指，那个奇怪的女声正是从他嘴里发出。

　　果真被妖怪附身。金薇掏出一面小铜镜，透过玻璃对里照。男人正背对着窗户，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出现在铜镜中。

　　狐狸精！

　　狐狸精感觉到什么，忽然一个转身看过来。然而金薇的速度比它快，闪身后拔出金丝软剑，脚尖在墙壁上轻轻一点，身轻如燕的飞到屋顶，从天窗里跳下。

　　来到五楼按响门铃，很快屋门推开一道缝，之前坐在客厅的男子探头问她找谁。

　　“捉妖。”

　　男人一怔，脸色却是变白，嗖的缩回头关屋门。然而，迟了。金薇一只手抓住门框，稍稍用力便拉开门走到屋里。

　　“你你你是什么人？”男人惊得全身发颤一步步往后退，“再不走我打电话报警。”

　　女人不知发生何事跑过来看着他俩。

　　金薇微微一笑说：“你家里有只妖怪你不怕，怎么怕我？”

　　“你家才有妖怪呢。赶快滚。”女人尖声惊叫，男人朝电话那儿跑，可是拿起话筒里面没声音。金薇来前已弄断他家的电话，自是没信号。

　　男人惊恐的看着她，金薇不耐的说：“别叫啦，我捉了妖就走。”唰唰，她手指点了两下，这两个人顿时僵住，全身只有眼珠可以转动。

　　金薇从包里掏出一张白纸和一个袋子，白纸放在地上，袋子里是香灰，洒在些白纸上。黄色咒符挑在剑尖，金薇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剑尖直指卧室门。

　　“咚！”屋门打开，里面外面静的像是死亡的世界，就连两个僵硬的人都感觉快要倒下去。一股狐骚味从里面飘来，被狐狸精上身的男人走到门口，眼睛死死地盯着金薇。

　　一只手扶住门框，一只手向前指出，“就凭你也想收了我？”

　　金薇冷冷的说：“妖孽，竟敢出来害人。吃我一剑。”说着，人快如闪电的向前飞去，剑尖抵在男人胸口，往下一滑，刺破他的衣服，露出干瘪的胸膛。

　　“啪！”一道符咒贴在那里。

　　“哈哈哈哈……”仿佛有什么从男人身上脱离飘到空中，笑声在半空中回荡。在金薇转身之际，放在地上的白纸撒着香灰，上面显出几个小脚印，一看便知是动物的脚印。

　　先前那对男女还能转动的眼珠终于也僵住了。然后，软剑变成金光飞出，带着一道强烈的寒风把他俩挂倒在地。

　　“叮铃……”长剑插在门上，发出清脆的震动声，剑尾在空中飞快的抖动着。慢慢的，一只白色狐狸在剑下显出原形。她倒挂着被钉住一只腿，媚眼射出阴冷怨毒的目光。

　　金薇走到它面前蹲下，“为什么要害人？”

　　狐狸精歪着头闭着眼睛和嘴巴不鸟她。金薇在它头上打了一掌，狐狸精吃痛睁开眼瞪她。

　　“不说我让你死无全尸。”

　　就见狐狸精动嘴巴，可是听不见在说什么，然而金薇却是听得认真。狐狸精说到一半，竟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它眼角滑下滴落在地上。

　　金薇怔怔的看着那滴泪，不知说什么好。狐狸精告诉她，它修道三百多年，在北宋时期救下一个被仇家追杀的男子。可是，男子醒后，在它睡觉时刺杀它想吃它的肉。

　　那一刀刺中它的心脏，可惜了三百年的修行被打回原形，躲会深山疗伤差点被别的怪兽吃了。它恨，它怨，辗转八百年终于等到投胎转世的忘恩负义的家伙。于是，它缠上他要折磨致死。

　　金薇回头看昏迷不醒的男人，也就几日功夫单薄的像片纸，来阵大风就能刮走。虽然狐狸很值得同情，可是用错了报仇的办法。这么做，等于摧毁它所有的修行。

　　既然被她遇见了，她不得不收了它。

　　“真的不能放我一马吗？”狐狸精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

　　金薇叹息，“怨谁？只能怨你自己，救人时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知恩图报，人心贪婪，有时候比你们这些妖怪还可怕可恨。”

　　狐狸闭上眼，悲壮的说：“好吧，希望你能给我个全尸，送我回北方。”

　　金薇涩笑，狐狸精也懂落叶归根。看着狐狸悲壮的表情，忽然她不想杀死它了，每个人都有值得同情或可恨的过去，狐狸也是可悲的，只为救人增加道行却遭人刺杀。

　　“算了，我送你去茅山吧，如果那里的生灵接受你，希望你好好修行别做坏事。”

　　“真的？”狐狸精的身子在剑下打转转，狭长的眼睛充满了希望。

　　金薇点头，将它收进帆布包，收拾好地上的白纸和香灰，在那两个惊呆了的男女面前念咒语去除他们今天的记忆。

　　第二天，金薇请了一天假和老爹送狐狸精上茅山，清虚道长赞同金薇的做法，道家追求率性、真实，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众生平等，都是道的产物，皆讲究因缘二字。

　　既然修道的狐狸精被修道的金薇遇见，自是要给它一次机会。只不过，道行必须废除。

　　清虚道长和金薇带着狐狸来到后山。山林间有微风吹过，树叶儿传来沙沙的声音，绿色的清香味随之飘散开。阳光穿透茂密的枝叶洒在林间，留下斑驳的影子。

　　在世人眼里看来如仙境般的树林，对于狐狸来说却透着危险的气息。到底哪里危险，它感觉不出来，只是越往树林里走，那种感觉越发强烈，脚底下柔软的草地都透着让它不安的因子。

　　它紧紧地跟在金薇身边，媚长的眼睛四处警惕的张望。金薇感觉到它的紧张，伸手在它头上拍了一掌，喝道：“现在知道怕了？当初你害人时怎么没想到。”

　　狐狸低声呜咽，那样子老实又乖巧。看得出来，它是真的后悔了。它真的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捉妖人活着，更没想捉妖人就生活在热闹繁华的都市里。

　　又往里走了约十多分钟的路程，前面的山路越发难走，高大的树木遮挡住阳光显得林子里的光线很暗。两人停下脚步，前方有个小山坡隐藏在树林深处，站在这里隐约能看得见。

　　危险的气息爆发到最高点，狐狸瑟瑟发抖紧紧挨在金薇脚边，恨不得一口咬住她的裤脚，好在危险来临时让她带着逃走。

　　清虚道长向前一步，舞动白色浮尘，一道白色光芒随着尘尖的转动在空中形成一个圆圈。清虚道长站在圆圈前面，对着中间的空洞喊：“灵兽……灵兽……”

　　灵兽两个字在空中回荡，从很远的地方传回来。灵兽，会吃了自己么？狐狸已全身无力，一下子摊在地上。

　　“虎……”小山坡里发出震耳欲聋的老虎吼声。

　　百兽之王！还是个灵兽！我命休矣！狐狸索性闭上眼等待死亡来临。

　　“呼……!”的一声，随着狂风吹来，前面的树林自动往两边退让，留出中间的一条道。

　　金薇眼前浮现墨湖底下的场景，那些睡莲茎叶不也如此吗？只是，树木的退让是对百兽之王的尊敬，那些茎叶的退让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她？

　　“在想什么？”忽然，狂风收起，四只软绵绵的爪在搭在她左肩，一个柔软的舌头在她左边脸颊上舔了一口。

　　“咯咯……”金薇忍不住笑，“豌豆，你是灵兽，不可以这么顽皮。”

　　灵兽跳到地上，仰着头摇着尾巴说：“谁说灵兽就不可以顽皮。哪儿来的狐狸？”

　　狐狸以为出现的会是一只庞然大物，可是听声音似乎不是，并且金薇喊它豌豆……。于是，在听到狐狸二字时它睁开眼。

　　阿欧……这就是所谓的灵兽？它面前站着的分明是一只和猫差不多大的——小老虎！狐狸一个骨碌跳起来，好奇的盯着灵兽。清虚道长看出它的疑惑，一捋胡须浮尘往后一甩，恭敬道：“贫道见过灵兽。”

　　狐狸不知，灵兽乃茅山的镇山灵兽，已有两千多年，看尽人间冷暖喜怒哀愁。一代又一代的道观主持上任时，若灵兽主动现身，则暗示这任的主持能羽化登仙。

　　其实清虚道长任主持时灵兽并未出现过，七年前，金薇随同她父亲去捉树妖，却不幸受重伤，而她父亲为了救她失去性命。劳三带回金薇，当昏迷的她清醒后竟然见人就咬，那血红的眼睛狰狞可怕。

　　当整个茅山修炼之人束手无策时，灵兽突然现身，将她带入它的洞府一住便是五年。是以说，金薇不喜欢光，而清虚道长得见灵兽是沾了她的光。

　　这边灵兽又摇摇尾巴，“见过见过。”忽然圆鼓鼓的绿色眼珠往上一翻，冲狐狸大吼：“大胆，竟然瞧不起本尊。”说完跳到狐狸身边，利爪抓住狐狸的天灵盖，对着那里深吸一口气。

　　然后，一道白色的气被吸进它口里。

　　“扑通”，狐狸软绵绵的趴在地上昏迷不醒。

　　灵兽舔舔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死不了。”刚说完，呼哧下扑到金薇身上，非闹着陪它玩不可。

　　金薇只好抱它回道观，二人一兽走远了，繁密的树林恢复原状，林间偶尔传出沙沙声和婉转的鸟鸣声，静的仿佛没人来过更没有所谓的灵兽，只有那狐狸昏迷在此。

　　回到道观，灵兽一跃而下在道观里到处溜达跳上跳下。清虚道长差人叫来柳清和安萱，他二人看见金薇甚是高兴，安萱拉着金薇的手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

　　“过的好吗？”金薇柔声的问。

　　柳清微微一笑，“还好，一开始不太适应，不过现在好多了。”

　　“那你呢？”金薇笑着问安萱，再看柳清的目光带着点别的意思。

　　柳清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见安萱两眼发红说不出话便代为回答，“她最近才好些。”

　　“是嘛，那到两个月的时候只能你一个人下山回家看看咯。”语调轻松似乎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因柳清和安萱尚有不少事情没处理，是以清虚道长安排他俩两个月后回去一趟，待解决完所有的事后再上山。

　　“不，我也要回去看看。”安萱猛然抬头，可怜的目光哀求的看着清虚道长。

　　道长哈哈一笑，“好了好了，才回来就捉弄人。他俩可算是你的师弟师妹，别光顾着欺负人，坐下来好好的叙个旧吧。”

　　这时，灵兽迈着优雅高贵的步子走到金薇身边，仰着头看着柳清和安萱。他俩好奇的问怎么会有小老虎，灵兽眨了眨那绿幽幽的眼睛，冲他俩狠狠的龇牙，嘴里发出可怕的“虎……”声，只吓得安萱一屁股坐在地上。

　　灵兽得意的摇摇尾巴，跃上木质茶几，吩咐清虚道长不让外人打搅它和金薇叙旧。千年灵兽如此顽皮捉弄人，只看得清虚道长和金薇哭笑不得。

　　用过午饭，金薇和清虚道长送灵兽回山，之后和柳清、安萱道别，让他俩回去时别忘了去她那儿。他俩点头答应，下山少不得打搅她和劳三二人。

　　借用东篱菊隐家的豌豆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