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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心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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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那个银发男子来袭之后,空竹就搬回到了原来的住处。明明是相当诡异的死而复生,却硬是被山本爸爸认为那时候是记错了,其实那时候她只是失踪了搪塞了过去。
大概是察觉到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这一家人总是这样,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心总是会很细。
*
空竹从早晨起床后就没有看见到山本武的身影。
两层的房屋,下楼的时候就可以听见刀与砧板碰撞发出的声响。清晨总是会空气清新。
“哟,阿空,早。”黑发的男子额上缠着白色的麻绳,一身乳白的厨师服显得他很是干练,“便当已经做好了,你和阿武的都在最外面的桌子上。”即使是平平常常的话语,却总是透露出一种深埋的关心。
空竹愣了愣,似乎是还未适应这种回到家的感觉。毕竟……孤单的太久,她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和人沟通。
“……哥哥呢?”
“阿武的话,在院子里晨练呢。你知道的,他可是棒球部的哟~”
似乎是在消化男子的话语,空竹推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外面微薄的晨光在门被打开的瞬间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了一道长方形的光晕,连带着空竹一起,全部糅进了其中。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山本刚认为这个十年未见樱桃红的女孩子会就此消失,他忍不住叫出声来,“阿空!”
“……?”女孩子疑惑的歪歪头,等待着男子的发话。
“呃…阿空变了很多呐,以前很爱笑的。”
“是吗?”
“啊…那个,”似乎是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以谈论的话题,男子尴尬的挠挠头,“啊,对了!阿空想要学剑道吗?”
见女孩子不答话,男子夸张的虚空比划了几下,“可以防身的哟~”
*
——剑道什么的……如果可以,我希望有人和我对练。
但不是爸爸,或是哥哥。
从男子口中,似乎知道了他会一种名为“时雨燕苍流”的刀法,而且现在正在教山本武练习,说是什么为了……相扑大赛?
但是,也只是攻击和防守的浅招数。空竹所学的,每一式都是杀招。
她不希望爸爸或是哥哥受伤。
空竹单手托腮,望向窗外。
因为已是深秋,校服变为了黑色的毛线长衫,下面三三两两的学生谈笑着走进楼内,稍远一些的校门口可以看见几个飞机炮筒头的风纪委员围殴违反风纪的人。
总之,一如既往的,一片祥和。
真是……安逸的太久了吗?空竹捏紧拳头,半耷下来的金瞳中闪着隐隐的不甘。
五年零三个月。有那么久没有练习了,果真是太放松了吗?这样下去怎么可以!
这样子下去……还怎么站在身为BOSS的阿纲身边?
“NE,小竹酱,听说了吗?转校生的事情。”甜亮的女声传来,日夕色短发的少女从斜前方的座位上探过头来,“听说是女生哟~”
空竹回过神来,发现京子是在和自己说话,只好抬起头来随便应付着“哦”了一声,然后再次偏过头去,把“我不想说话”这个意思表现的很明显。
京子大概是察觉到了空竹的心情不佳,便没再打扰,转过身去又和别人讨论起新来的转校生的问题。
——阿纲没来,哥哥没来,就连那个忠犬一样的狱寺也没有来。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和那个银毛大嗓门有关?还是……相扑大会?
空竹烦躁的甩了甩头,望向讲台。前面没有了那个棕色脑袋的阻挡,让她觉得不自在起来。
老师已经在讲台上,用手中的讲义象征性的拍了几下桌子,“今天我们班上会来一个转校生。”男子咳了一声,示意下面开始八卦的学生安静下来,随后向门口点了一下头,让外面站着的人进来。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浅金发女生臭着脸走了进来,眼中是一片不耐烦,脾气似乎很暴躁的样子。
“猿柿日世里。”
女孩子眼光凌厉的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空竹身上。
“NE,小竹酱,你认识那个孩子吗?”京子疑惑的转过头,“怎么感觉她一直在瞪着你的样子?”
“不……”空竹被那个自称“猿柿日世里”的转校生看的坐立不安,心理面则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一不小心得罪了她,但是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好在日世里的座位是在第一排,空竹松了口气,然后再次因为听不懂老师讲课的内容而埋头大睡。
*
——又到了这个地方。
一人高的青草,没有云的天空,还有远处静止的河流。无声,无息,是完全的寂默。
单调的世界。因为空竹本身就是如此无趣与清冷。
罗睺……又不在。
腰间挎着的紫柄太刀安静的呆在漆黑的刀鞘中,没有一丝生气。身上不知何时被换回了从忏悔宫逃出穿着的纯白和服,脚上穿着的木屐踩在被压倒的草茎上发出“咯吱”的脆响,但这微不可闻的声音也仅有一瞬,在下一刻便又被吸入了这诡秘的无声世界中。
『呐,你,能听见吗?』猛然作用于意识的声音让空竹一惊,属于女孩子空灵的嗓音虚幻无实,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不同于十年后的沢田纲吉,这个声音,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明,淡漠,平和。
不是罗睺。
……谁?
『我是「旁观者」,代号花时。』
什么事?
『不……』声音顿了顿,接着又道,『只是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我为什么答应你?明明是你自己凭空出现的吧!而且我还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情。
『你还不明白吗?』声音的主人似乎很是愤怒,『你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你难道没有过吗?那种无力感,那种……与世隔绝的无力……我们…都是一样的啊……』
无力?与世隔绝?
空竹愣了愣,掌心中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有呢……那种感觉。
明明已经身在其中,明明与身边的人距离的很近很近,却总是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有着自己的行动轨迹,与自己隔离的…很远很远。
无论怎样追逐,无论怎样伸长手臂,既要到手的东西总是像同级间的磁铁一样悄然滑失。每个人都会哭,每个人都会笑,却总是觉得有些依稀的不真实感,总是觉得……他们会就这样远去。
就好像,自己是多出来的异类,无法,也无能融入其中。
真的……是孤独的无力啊……即使身边的人给予的再多,即使身边人关注的再多,也觉得这并不属于自己,觉得这并不是真实。
为什么啊花时!我明明已经快要忘记这种感觉,我明明真心的想要融入这个世界,我明明…明明只是想……站在阿纲身边啊……为什么还要让我回想起这些……
『不要自欺欺人了,山本空竹。你应该早发现了,身体中的那种力量。』
『你只是不敢用罢了。你是怕用了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吗?』
『该来的总会来。如果你答应我的交易的话,作为回礼,我会帮你变强。』
什么…什么啊……我又没有……
『你我终是逃不开命运的。我们只是神的小丑而已……』声音开始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什么啊,那个人。
空竹狠狠的“啧”了一声,摊开手心。在不变的太阳光下,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却几近于透明。
那种力量……她知道那种力量。几次在呼唤罗睺的时候都感觉到了。那种力量,不属于死神,不属于人类,只属于……她自己。
但是,她总会觉得,如果有一天用了那种力量……她就永远也回不来了。那样的话,只会让她觉得更加疏离,只会让她觉得世界离她更加遥远——已经偏离初衷了。
她只不过是想要,站在阿纲身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