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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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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南鸿睁开眼睛,旁边李木繁已经受不住摧残沉沉昏了过去。他起身穿戴整齐,在晨曦的薄雾中飞身而出。
司徒南鸿飞速掠过洛阳门户紧闭的屋顶,速度之快竟连一个影子也不见,他沿着屋檐向北去,最后在一户高门前停了下来。
玄色大门紧闭,两旁挂着高高的灯笼,上面王羲之的行书写着司徒二字,门前正中的匾额上三个笔力深厚的金色大字:游翔居。高门大宅,肃杀之气环绕,抬头仰望的瞬间,给人一种逼近的压迫感。这正是司徒南鸿的家,武林三大世家之一,洛阳司徒世家的宅邸,游翔居。
这时候天还早,游翔居只有几个下人起身打扫庭院,并厨房的几个老妈子做早饭,游翔居正门未开,司徒南鸿足下一点直接翻了进去。
他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进了东南角的一个小院,自从司徒夫人病后便要求搬来这里,说这里清静。看到几个丫鬟正提着井水进来,司徒南鸿问她们:“娘亲怎么样了?”
一个丫鬟答道:“夫人这几天愈发不好了,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的,大夫说,熬日子罢了。”说着抹了几滴眼泪。司徒南鸿听了,便急匆匆掀开门帘,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装饰并不十分华丽,这天气并不如何寒冷,洛阳的初秋还是比较暖和,地龙里却燃着熊熊的火,整间屋子热气逼人。除此,便是一股浓浓的药味。司徒南鸿掀开又一层帘子,走进内室,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妇人,旁边还有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
司徒南鸿做了个手势,不许丫鬟说话,自己掀了帐子,妇人全身盖得严严实实,脸色虽然惨白,仍不失俏丽风姿。有丫鬟拿了帕子过来,司徒南鸿便放在母亲脉上,手搭上探了探,良久,放下帐子,轻吁一口气。
“大少爷?”旁边的丫鬟轻声问道。
“娘亲,总还熬得过冬天的。”司徒南鸿道。
丫鬟听了,便放下许多,一般来说,若熬得过冬天,那开春,就有指望了。
司徒南鸿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往外走去,刚出别苑,便听到两个声音一齐喊道:“大哥。”
迎面走来一个女孩并一个少年。少年身材颀长,骨骼清瘦,千峰簇成眉,琉璃化作眼,晨雾中玉人挺立,真好俊秀模样。女孩只有七八岁,长得十分讨喜,一双灵活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粉嫩嫩软乎乎的脸颊,嘴巴总是嘟着,让人看了就想咬一口。
女孩本来由少年牵着,看到司徒南鸿回头,立刻挣脱少年的手,两手往前伸,一个飞燕式跳到司徒南鸿怀里,“大哥,抱。”司徒南鸿无奈地抱着,望着弟弟,道:“你们怎么也这么早起来了?”
司徒南清道:“我带妹妹来看娘亲。她好久没看到娘亲,想念得紧,天天跟我念叨。”
司徒南鸿“哦”了一声,把妹妹放下来。死丫头还攀着我脖子不放,一大早起来洗手没,脏死了。突然想到他昨天晚上抱的那个人好像没洗澡,司徒南鸿感觉比吞了大便还恶心,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抱了那个人?
司徒南清看到司徒南鸿一脸纠结的表情,再看看妹妹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放,心里就猜出肯定是大哥的洁癖又犯了,赶快伸手把妹妹接了过来。
司徒南鸿在心里泪流满面,多好的弟弟啊。
司徒南鸿道:“娘亲还在休息,你们去看看就回罢。”司徒南漪乖巧地点点头,由司徒南清牵着进了别苑,司徒南鸿则往自己房间走。司徒南漪皱皱小鼻子,对司徒南清说:“大哥身上的味道和平时的不同啊,怎么感觉臭臭的。”
司徒南鸿的《化风大法》已至七重,耳聪目明非比常人,虽然走得远了,妹妹的话仍然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嫌恶地掸掸衣服,回屋赶紧洗个澡,要人多撒点花瓣,还有,把这件衣服也扔了,居然有臭味,太恶心了。
司徒南鸿在游翔居里逍遥泡澡的时候,李木繁正望着凌乱的床铺发呆。他真的恨不得咬掉了自己的舌头,活了二十年,从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龙阳之好,听着见着是一回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一回事。想起昨天晚上的那场云雨,全无半点快乐,只觉得下身撕裂般的疼痛,那个人的脸明明很美丽,此时想起来却觉得无比狰狞,就像一场噩梦,怎么也挥散不去。
他恼怒地狠狠地撞了床柱子,真希望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噩梦,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笑谈天下的仕子,昨夜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额头上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这都不是梦,他懊丧地垂下头,突然发了疯一样,把床单,被子,枕头等物统统卷成一卷,使尽力气往地上一砸,从嗓子眼里吼了一声,摊到在床上。
“李兄,出什么事了?”门外刘文轩的声音响起来,他一大早起来读了会书,忽听李木繁那里有动静,便赶过来问了一声。
李木繁闷闷道:“没事,不过是起床时撞到了床柱而已。”
“那就好。”
“对了。”李木繁想了片刻,决定问一问刘文轩,“你昨晚是否听到有什么不寻常动静?”
刘文轩笑道:“你可真会开玩笑,我睡觉死沉死沉的,就是连着打两个响雷也轰不醒,就是有什么动静就怎么听得到。怎么昨晚有什么动静么?”
李木繁道:“没什么,许是我听错了。”
刘文轩道:“那待会用早餐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李木繁听到脚步声远了,这才起身,把地上的床单等物又捡起来,一面发愁得怎么跟人解释。
司徒南鸿洗了个澡,只觉得身心舒畅,再加上昨晚发泄了一通,于是又变回了风度翩翩神采奕奕英俊潇洒的司徒大公子,摇着把黑骨木白鹭羽的小扇子出了门。
游翔居当家人司徒烨正坐在正厅里陪老太爷喝茶,司徒南鸿走进去给两位长辈请安。虽然是吃力不讨好的活,不过做人子女的,义务总是要尽的。
司徒烨见了司徒南鸿,想着他昨晚不见人,必定又是去满园春了,但想到他练的功,没办法,儿子还是重要的,只有忍着火气道:“起来吧,总算你还知道要晨昏定省,我也不说你什么了。”
司徒南鸿没想到几天两位长辈这么好说话,于是也怡然自得地坐下,陪他们聊了几句,说了一回母亲的病。司徒烨见他一脸担忧,深知他关心母亲,又看看那张和她十分肖似的脸,脸色又缓和几分。司徒南鸿也坐得住,他在鼋龟岛上住了这几年,颇得他那个精通医理的师父的精髓,每日探脉的工作都由他做,和父亲聊了几句母亲的病案,便告退了。
他本来是想直接出门的,不过洛阳城也没什么值得一看的,于是便到自家产业福顺门去坐了片刻,引得洛阳少女围在福顺门门口惊叫连连。司徒南鸿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换了个坐姿跟掌柜说话。
在那里呆了一会,他又腻味了,于是在洛阳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他记忆力挺好,路过一户宅院时,觉得有些熟,一想,不是昨天晚上自己得趣的地方么。司徒南鸿咽了咽口水,说实话,那么文弱的一个书生,虽然没洗澡有些恶心,但是还是挺销魂的。鬼使神差地,司徒南鸿便蹿到了屋顶,想看看书生在做什么。
李木繁这是已用完早餐,正在后院里清理那堆脏东西,不光床单,昨天衣服也被撕破了,还得补衣服。李木繁在心里感叹自己命苦,眼看着要到京城,却出了这事。一日之计在于晨,本可用功读书,却全被那个人给破坏了,不由对那人又添了几分恼怒。
司徒南鸿在屋顶上看到李木繁卖力地对付那些脏物,也觉得有几分愧疚,毕竟昨晚自己对他的行为,是实打实的强bao啊。出于愧疚,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司徒南鸿觉得怎么也该好好补偿一下。
“李兄,刚才跟人商议了一下,我们决定一个时辰后出发去长安。”这个声音是昨天晚上和他一起的,司徒南鸿认得。
“哦,好。”李木繁道,慌忙把东西塞进桶子里。
“这是?”刘文轩疑惑地看向他身后的桶子。
李木繁慌忙道:“几件衣服,这几天弄脏了,路上也没别的衣服换,索性洗洗,路上风一吹就干了。”
刘文轩也不怀疑,只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李木繁扭扭臀,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继续对付那堆东西。
司徒南鸿听了他们的话,想了想,翻下墙头,回到福顺门,跟掌柜的说了几句话,出来时便抱了一个包袱。他提着这个包袱一路往那边宅院掠去。
李木繁终于对付完那堆东西,便收拾了包袱行李,和刘文轩一起进到正厅,只等另外几人到齐了就出发。趁着这段时间,李木繁在心里默记了一遍经书,忽见一个仆役急匆匆走了进来,他以为是人到了,不料那个仆役却匆匆走到主人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司徒……司徒大公子提名要见这里的一位公子,说是在满园春曾经撞过他的那位。”司徒南鸿到底还是顾全了读书人的面子,没说是被他上过的那位。
主人一惊,茶碗掉到桌上,热茶溅得到处都是:“是游翔居的司徒大公子?”
仆役连连点头称是。
李木繁,刘文轩和几个人互相对看一眼,李木繁站出来,道:“昨天我确实不小心撞到个人,应该说的就是我了。”
仆役道:“司徒大公子说,昨天他穿的是红衣。”
果然是他。李木繁全身一个激灵,他来干什么,昨天被他那样了还不够,难道今天还要来羞辱他么,想想否定了这个可能性,毕竟二人无冤无仇,他没必要那么做。那么还来干什么,他已经冷静下来了,权当被狗咬了,最好他也是这么觉得。李木繁本能地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他将来还是少和这种人打交道的好。
李木繁怀着种种疑惑和十二分小心,在偏院里见到了司徒南鸿。今天他穿着一身月白衣裳,少了几分妖媚,多了一分大家公子的潇洒气度。本来是极好看的,可惜由于昨晚之事,李木繁对他的评价差到几点。李木繁一身朴素的青衣,如松一般站立,警惕地望着他,虽然神情警惕,还是看得过去的。
司徒南鸿见到他,尴尬地笑了几声,道:“昨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好,我是来这里给你赔罪来了。”说着鞠了一个大躬。
李木繁听了,想起昨夜之事,心下尴尬,不冷不热道:“我知道了,这是不要再提了,过去就过去了。”如果不是想到他可能不简单,他真想狠狠地踹他几脚。
司徒南鸿直起身来,拿出身边的包袱道:“我看你的衣服也破了,这些东西,全做补偿。”说着把包袱递了过去。
李木繁心下讶异,对他的评价上升了几分,不过当他看到包袱里的东西之后,怒气腾地一下冒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木繁怒道,手上拿着几锭沉甸甸的元宝,奋力向司徒南鸿砸去,道:“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告诉你,我只是被你……并不代表我就是那些人。”
司徒南鸿被他吓了一跳,但自己是来赔礼的,讷讷道:“我……那天晚上听见你说你家贫穷,特意给你这些,算是,我帮了你家的。”
李木繁看了一眼包袱里其他的东西,都是些衣服,不过那用料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大怒道:“我还不用你用这种方式来接济我们一家。”说着把那些衣服连同包袱都丢还给他。“我不管你究竟是谁,总之你现在最好……滚!”
司徒南鸿吃了鳖,又不好发作,这得闷声卷了东西走了。
刘文轩看到李木繁一脸的怒气回来,不由关心道:“李兄,怎么了,是不是刚才那个司徒大公子?”刚刚在屋内几个才到的人跟他说起了那个据说是游翔居的司徒大公子的事,都是一群读书人,对江湖事所知不多,但刘文轩听了,还是很为李木繁担忧。
“没事。”李木繁挥手,淡淡道:“我们可以出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