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基因融合》左岸兮兮

2、第2章

　　叶云空洞的眼神渐渐聚焦，屋顶的灯平整光亮，模糊的照出了一张年少青涩的脸庞。这不是他的脸，他死的时候已经35岁，这明显是少年人的模样。

　　“叶云，看着我，我是舅舅。”身侧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

　　叶云扭头，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这是影像中少年“叶云”的舅舅。

　　叶云试探的喊道：“舅舅？”

　　叶俊双眼发红，深吸一口气：“是的，舅舅在这里，不要怕。”

　　叶云定定看着他，慢慢伸出手，举到眼前。手指修长纤细，掌心白嫩，这不是他的身体！

　　“我... ...”叶云开口，声音嘶哑。

　　“我想洗澡。”他要确定一下。

　　叶俊看向医生，无声询问他的意见。

　　“可以。”医生点头。

　　叶云赤身裸体的站在浴室，对着四周的镜子彻底看清了现在的模样，这是那个少年的身体，十八岁的少年，叶云。

　　“星际2033年，中央星系。”叶云轻声呢喃，地球已经消失，他现在甚至不在银河系。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叶云愤怒的低吼，一拳砸在镜子上。

　　瞬间触动警报，四周传来“滴滴~滴滴~”的警报声。

　　叶俊猛地推开浴室门，扯下一旁的浴袍将他包裹住，揽住他的身子，将他带出来。

　　叶俊蹲下身，查看他的拳头。浴室的镜子是防撞材料，全力砸下也只是有些发红。

　　叶俊满眼痛苦：“叶云，不要伤害自己！不舒服可以哭，可以闹，想要什么，告诉舅舅，舅舅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叶云面色惨白，双手环抱住颤抖的身体，像脱水的鱼儿，痛苦的喘息。

　　“叶云？叶云！”叶俊拉开他的手，将他拥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呼吸，深呼吸！”

　　叶云渐渐平静下来，将头搁在他宽阔的肩膀。

　　“什么都没有了... ...”他喃喃自语，眼神空洞。他为之付出半生，他的信仰，他的梦想，他的追求都已消失在时间洪流中。那些痛恨的人，那些早已无力回天的事实，那些只要想起，就会让他痛不欲生的一切... ...都已经离他远去。

　　“什么？”叶俊蹙眉。

　　这已经不是他的人生，他不知道这样的复活还有什么意义。叶云疲惫的闭上眼睛，声音里满满的倦意：“我困了。”

　　叶俊抱着他，像小时候一样哄他入睡。直到呼吸平稳，轻轻将他放到床上。给他掖好被子，看着他平静的睡颜，叶俊走到角落，打开终端。

　　“一个月的假期... ...”

　　“是的。”

　　“已经清醒。”

　　“我明白”

　　“调查如实... ...配合... ...”

　　叶云蜷缩起身体，不远处-男人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他拉高被子，盖住头脸。

　　叶俊余光瞥到床上的动静，匆匆断开连接，来到床前。

　　他拉下被子，无奈的说：“睡吧，我不说话了，别捂着口鼻。”

　　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他拉开下面的备用床，侧身躺着，阖上双眼。

　　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刺得他眼底一片光亮。叶云睫毛轻颤，睁开朦胧的睡眼。很久没有睡得这么久这么沉，蹭蹭柔软的被子，有些眷恋上面淡淡的清香。盯着屋顶充满童趣的画面发了会呆，叶云反应过来，这里已不是昨天那一片纯白的房间。

　　这个房间整体是一种柔和偏黄的色调，墙面及屋顶画满各种绘画，风格统一，充满童趣。身旁的巨大窗户正透着温和的光，坐起身就能看到窗外一片花团锦簇的小花园。这不是昨天醒来的地方，在他睡着的时候换了房间。

　　叶云翻身坐起，被子滑落，昨晚光裸的身上套了睡衣。睡衣尺码有些大，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他将床头的水喝掉，水是甜的，杯子是纸做的。汲上拖鞋，绕着屋子转一圈，屋内看不到任何尖锐的东西，连墙面都是软的。防止他自-杀吗？他有些迟钝的想起，这个少年是自-杀身亡。

　　隐藏式衣柜里挂了三套衣服，一套睡衣，两套休闲服。他走进浴室，打开开关一键清洁全身，智能马桶自带清洁并除臭，拉完屎都是香的。科技的进步带来的便利让他叹为观止。清理完，他随手拿了套休闲服换上。

　　站在浴室镜子前，认真观察这具身体。十八岁的少年，身高腿长，却瘦弱的厉害。脸上还带着稚嫩的轮廓，大而下垂的眼睛配着薄薄的唇透着股楚楚可怜。遮住大半眼睛的头发垂落在脸上，配着惨白的皮肤和修长的脖颈，让他整个人有一种破碎感。让人忍不住想欺负、想凌虐。

　　他叹气，撩起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怎么有这么软弱的人... ...”

　　这种凄惨的形象他一刻都无法忍受，叶云想找把工具修剪一下，翻遍了浴室没找到一个有类似功能的物件。

　　“滴~”看着严丝合缝的墙壁突然出现一道门的大小，叶俊拎着一袋食物走进来。

　　叶俊开门进来，就见他站在浴室镜子前。他浑身蓦然紧绷，迅速扫遍叶云全身，没发现什么异常，他轻舒口气：“醒了？我订了饭，过来吃。”

　　他敲击墙壁，拉开桌椅，将食物一一摆放在桌面上，向他招手：“过来。”

　　叶俊今天穿了一身休闲服，叶云记的昨天是类似军装的服饰，浅色的衣服明显更配他周身儒雅的气质。他特意打理了面容，昨日下巴轻微的胡渣已经清理掉，露出白皙俊美的脸庞，与叶云这具身体有着3分相像。这是他的血脉亲人，在他面前，叶云不自觉就放下了警惕。

　　他听话的走到对面坐下，食物的香气唤醒了他的肠胃，他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他尴尬的低下头，将食物往嘴里填。

　　叶俊见他主动吃饭，紧皱的眉舒展开来。　“吃完我带你去花园坐坐。”叶俊按下终端，将花园门打开。

　　叶云扭头看去，外面花团锦簇，绿意盎然。原来真的是花园。他低下头猛扒几口饭，过长的头发沾上一点汤汁，他顿住，向叶俊提出：“我想理发。”

　　叶俊一愣：“嗯？”

　　叶云垂着头，闷声道：“剪短，贴着头皮，短寸。”

　　叶俊反应了一下短寸的意思，嘴角提起：“好。”

　　花园里，叶云席地而坐，面前一个等大的全身屏幕。叶俊在他身后拿着一个圆筒，在一侧轻轻带过，碎发掉落的瞬间被吸进筒内。

　　叶俊剃了一小片，询问他：“这样可以吗？”

　　他调整角度看了看，不满地要求：“再短点。”他抬起手去比量：“贴着头皮。”

　　叶俊看他表情严肃，语气格外坚定，有些惊讶：“你不是喜欢长一些？”

　　叶云皱眉：“太娘。”

　　“... ...娘？”叶俊停下。这个词他知道，娘是古早对母亲的另一种称呼。

　　他迟疑：“有人跟你提过... ...娘？”

　　叶云瞥了他一眼，反应过来，现在是星际2033年，他是未来人，理解不了这个古老的词语。他摇摇头：“没有人提过，是我不喜欢了。”

　　顿了顿，他语气放轻一些，解释道：“太长影响视线，全部剃掉，继续吧，舅舅。”

　　叶俊皱眉，见他低着头，摸了摸他的后颈，他微微缩一下脖子，一副乖巧的模样。

　　叹口气，按他的要求剃光。

　　叶云盯着屏幕，左右扭头看了看，两指放在右边鬓角处：“这里，划两道。”

　　叶俊依着他的要求剃完了头发。

　　叶云站起身，高高的个子已经与他相差无几，除了肩背不够宽厚，从背后看俨然一副大人模样。

　　极短的头发使脸部的婴儿肥无限弱化，鬓角的两道杠又将视线强行聚焦，让人忽视下垂的眼角，短短一瞬，整个人气质瞬间大变。

　　叶俊脑中搜索着合适的形容词，看见墙壁上的画面，瞬间领悟，就像小白兔变成了大灰狼。他忍不住开口：“审美不错，适合你。”

　　“谢谢。”叶云对着光屏摸摸发顶，有点前世的样子了。

　　叶俊打开终端，抓拍了一张照片，想了想，喊了一声：“叶云。”

　　叶云扭头看过来，满地的绿衬着开的肆意的花。一片绚烂中，少年修长的眉轻挑，双眼微微眯起。

　　“嗯？”少年疑惑，画面定格。

　　叶俊将图像放大，看着上面的少年，与记忆里的某个人渐渐重合。轻点屏幕，将图像发出。配上一句话：《父亲，叶云醒了，现在状态不错。》

　　远在流浪星系的叶明远刚刚开完一场会议，闭着眼依靠在沙发椅背闭目养神。

　　“滴答~”特别设置的消息通知音传来。

　　叶明远随手点开，图像弹出。他身体瞬间坐直，紧盯着画面上的人，嘴唇轻颤：“佳佳... ...”

　　当然不是，叶佳早在十八年前就消失了。叶明远伸手触碰影像，点出一片涟漪。许久，一声长叹在静谧的室内回荡。

　　叶云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烫金卡片。

　　“入学通知书？”

　　叶俊在他对面坐下，颔首示意：“打开看看。”

　　叶云展开：“......联盟第一军校......”

　　叶俊轻声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有充分的时间准备。”

　　叶云合上帖子，压下莫名涌上的强烈情绪，淡然开口：“我不想去。”

　　叶俊之前预想了很多种反应，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你的梦想... ...”

　　那是少年叶云的梦想，少年已经死了。现在由他接管了这具身体，他不想再走前世的路，太痛苦，太艰难。他想自私一点，尝试另一种人生。从事普通的职业，找个爱人，生几个孩子，平淡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他坦然回视：“现在不是了。”

　　叶俊沉默了，面前的少年变了，不止是外形的改变。他回忆之前的叶云，胆小怯懦，说话永远细声细气，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安排。不管是昨天痛哭吼叫，眼里满是绝望的叶云，还是今天淡然自若，异常平静的叶云，都是他从没见过的。他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叶云盯着他手上的终端，摩擦了一下空空的手腕。

　　“舅舅，我的终端呢？”

　　叶俊回神，抿唇，眼神回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