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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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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回家
工藤新一。
今天不知为何,打开自家大门用了整整十分钟。
犹豫五分,踱步三分,手抖一分五十五秒,插钥匙两秒,开锁两秒。
最后一秒猛力一推……
“吱呀——”
新一苦笑,冲大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别作声,我回来了。”
轻快地说出这句话,新一感慨地看着院子里的杂草,朝正门走去。
“……”有小偷么。
门居然开着。
新一想到另一种可能性,无奈地推了下眼镜,慢慢推开门。
“怎么,以为走错了?”玄关处系着围裙的女子听到响动,扭过头来看着他。
“灰原你,总是过来打扫么……”新一看着她茶色的长发和手中的扫帚,笑了。
“叫我宫野,或者志保。”女子一如既往的冷淡。
新一打量着她:“还是叫志保吧,我不知道你还能当几天的宫野。”
宫野一愣,顺着新一的目光,看见自己手上的戒指,脸立刻红了。
“恭喜你。别忘了我那份请柬哦。”
女子终于笑了:“你回来的正好,不然,一定错过了。”
新一暗想,不知宫野的未来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工藤,我,这些年来一直在想,如果你回来,我该怎么面对你。”宫野放下手中的清扫工具,摘下围裙放在一边。
新一沉默,但沉默很快又被打破。
“当年的事,对不起,工藤。”
新一勉强笑道:“那件事,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是我对不起兰和你。”
“可若不是因为我,兰她……你也不会……”
“志保,这么多年的打扫,辛苦你了。”
像是不愿再讨论这件事,新一拙劣地岔开话题。
心中却又想到:如果她还在的话,那个时常来打扫的就该是她了吧?
宫野知道他不想提起,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你要搬回来么?”
“嗯。”新一点头。
宫野把一串钥匙塞过来:“我结婚后会搬出去,对面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博士他……”新一心里“咯噔”一下。
“早就结婚了,不知道你那时候在干什么,根本找不到人。”宫野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你不来博士有多遗憾吗?”
“唉?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连老爸老妈都没提到过?
“五年了……他现在定居澳洲,不过也有在做研究。”半晌,她又补了一句,“跟从前一样,一点也没有改变。”
新一低了头。
原来自己可以错过这么多事么。
不管是好友,还是亲人般的邻居,自己欠他们的,未免太多。
五年前……其实人在西西里岛吧。
唔……想起讨厌的事。
“工藤,对过去的事,别太执著了。”宫野轻轻抱了他一下,离开了。
宫野走后,新一坐下来,把头深埋于两膝之间。
为了不再伤害别人,他选择逃到美国去。
为了不再伤害自己,他选择回来。
那么,是不是所有的选择,都错了?
“不舒服么?怎么坐在这儿?”
疑心自己幻听的某人迅速抬头,看着拥有阳光笑脸的快斗。
“你……”
快斗干笑一声:“搬家不叫我?免费苦力哦。”
避开了自己是跟踪而来的,这个事实。
“还没……今天,本来是想来收拾。”
不过看上去没什么需要自己动手收拾的地方了。
快斗笑着拍拍他肩膀:“嘛,那就提前一天搬吧!”
新一神经搭错,愣愣地点了头。
唰,镜头转到新一租的房子楼下。
只见某人摇晃着下了车,好不容易站定,扶正跌落一半的眼镜,难得地瞪了快斗一眼。
知道黑羽财团高层的三大禁忌么?不知道的话就告诉你!
一不要在小七面前猛塞甜食,二不要答应白马去他家吃饭,三不要搭黑羽快斗的黑车!
问题是,前几天此人驱车分明还不是这种风格!
受骗了啊,一时不慎呐……
新一生气扭头,不声不响上楼,打开门。
“别这样啊,我不知道你晕车啦……”快斗讪讪笑着跟来。
“不是晕车,是我还想活命。”赌气倒了杯白水给他,冷冷地说。
“唔,有没有冰淇淋?”
快斗四处搜寻冰箱的下落,未果。
“想吃的话,可以到楼下商店去买。”新一开始整理书架。
他抽出书架上的一本文集,想了想,放在皮箱中。
快斗端着水杯,静静看着他整理。
犹豫,皱眉,擦拭封皮,轻轻放进皮箱。
快斗忍不住插嘴:“新一,你对待书怎么像对待情人一样?”
惹了个白眼,还差点被书砸。
喂……之所以收手是因为舍不得拿书来砸我吧……
挫败感油然而生。
不一会儿,皮箱被书占满了。
而房间里空掉的,只有这一个书架。
“收拾好了。”新一锁好箱子,抬头道。
“你……别的东西都不要了?”
“别的东西家里有啊。”
快斗歪了下头:“你们都是有钱人。”
你们,包括爱红茶大少爷白马,整天东京大阪两头跑的服部,还有这位把一屋子东西留给下一位房客的新一。
“就这么一个箱子也需要两个人抬么?”
“你可以试试。”
“怎么可能……”快斗叨咕着提起箱子。
“……”新一看着他,三秒,笑了。
“咣!”箱子呻吟了一声,内脏散了一地。
逞,逞强是不好的……
“没想到一个箱子而已这么重啊,啊哈哈……”尴尬。
“因为里面是砖头状内容物嘛。”新一抚平书上的折角,把它们重新放进箱子里。
“再摔一次说不定就真的死了呢。”新一怜惜地拍拍有些跛脚的箱子。
快斗只得挠头听从指挥,和新一一起把箱子抬了下去,塞在后备箱里。
怎么刚才抬箱子的样子……有点像电影里抬棺材……
快斗被自己的想法彻底雷到了,一回神,却发现新一已经坐上车了。
呃?
“新一,你坐错位置了吧?”“嗯?什么?”
快斗有些郁闷地看着他:“那个,你坐到驾驶席了。”
“是啊,为了我们的生命财产安全,返程就由我来开吧。”
老实且无奈地坐上副驾驶席位的快斗平静地目视前方,然后慢慢扭头,直勾勾地盯着方向盘。
新一无语。
无论如何要我放弃生命安全是绝不可能滴!
四平八稳起步。
过了一会儿。
“……追求平稳我不怪你,可前面是高速路哦。”快斗满头黑线。
“……别,别说话,我有六七年没碰方向盘了。”
啊?!
即是说,不管是谁开车都不能保证生命安全,么……
约一小时后,两人及白马的跑车终于平安地抵达新一家门口。
黑羽快斗头昏脑涨地打开车门,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我错了,这世界其实还是美好的……
快斗心中默默泪流。
感谢大自然感谢苍生感谢我以前没感谢过的值得与不值得感谢的一切……
他回身看着工藤新一,后者把头抵在方向盘上,喃喃道:“看来开车也需要从头练习了么……”
……手生居然可以比手抽更折腾人。
“下次我来开。”快斗歪头。
新一摇头:“你看,其实我已经找到开车的感觉了。”你忍心不让我练习么?
快斗输了,他彻底败给一个曾开过飞机现在却连汽车都开不好的人。
新一看着沮丧的快斗,满意地蹭了蹭方向盘,然后走下车。
“真的回来,倒觉得心情不错呢……”他倚在车门上,审视着自己的家。
“难道回家不该开心反而该哭么。”快斗打开后备箱,头疼地看着那个又大又重的箱子。
“我家,死过一个人。”
快斗脑子钝了两秒。
“你怕鬼?”
新一笑:“怎么可能。”
快斗刚想接话,新一又转过头去,不知看着什么方向。“可人,是我杀的啊。”
……你说笑么?
……你绝对是在说笑是吧?
“我杀了人,然后逃了。是不是很懦夫?”
新一始终没再回头,而快斗也明白,他是不会拿他最讨厌的事情,来说笑的。
“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快斗把车钥匙放进衣袋,低声说。
“苦衷?借口吧?”
快斗意识到,这个人正毫不留情地打击着他自己的心灵。
不意外的……有点心疼。
而新一却在诧异,自己竟想把心中藏匿多年的痛苦向这个人倾吐?
正因为,并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
正因为,并不想要来自陌生人的怜悯,也不要来自知己好友的劝慰。
自我惩罚,是不需要那些的。
心里藏的东西多了,需要的是大概只是听众吧。
快斗出现的时机,真的太好了。
快斗不想让新一知道自己的心情。他也明白他不会知道。
他向那个凝固的背影走去,在他背后站定。
良久之后。快斗觉得很悲哀。
自己分明是想以一个轻轻的拥抱来安慰新一一下,为什么中途变了动作?
他的左手慢慢收了回去,插在衣袋里,右臂则轻轻环住新一的脖子。
他在他耳边说:“搬东西吧。”
宫野志保永远不会知道后来快斗一见到她就没什么好脸色的原因竟只是她无意中阻碍了黑羽快斗对她挚友的不轨行为……
如果她知道。说不定会有人被弄得生不如死。
“你亲戚?”宫野志保平静地问新一。
“像么?”快斗可说是严重不爽。
“不像么?那你是谁?”宫野只觉好笑,但又没笑。
“他是我的上……”
“司”字还没机会出口,快斗已替他接上后文。
“我是他朋友。”
新一抱歉地一笑:“嗯,朋友。”
“跟你还真像。”宫野两手背在身后,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
“是啊,真巧。”快斗心不在焉。
喂!别理这个女人了,继续搬家吧搬吧。
空气中一股酸味。
快斗敲了下新一的书箱:“咳,那边的小姐,能请你帮忙开下大门么?我们要搬东西进去。”
宫野瞟了一眼箱子,不禁扶额:“全是书么……”
“你还真了解。”快斗冷言冷语。
“看来你不是他的朋友,而是新朋友。”宫野回答道。
快斗觉得自己的“脆弱”内心再次被戳痛了……
是的。根本还不能称作是了解。
就连他的爱好,快斗也只知道查案这一点而已。
但。
当他要去了解一个人时,谁也拦不住。
工藤家的藏书量,一向惊人。
虽然黑羽快斗拒不承认他被惊吓到的事实。
桌上过了时的笔记本电脑积了厚厚一层灰尘,墙角处发现了小小老鼠的尸体。
看来,整栋房子只有这里保持着原貌。
快斗翻开电脑,按下开关,依然是黑屏一片。
“我送你台新的吧。”快斗看着毫无生机的电脑,惋惜地说。
“我用办公室里那台就好。”新一倒无所谓。
喂喂,身为老板我体恤员工你就不能给点面子么。
快斗大大地翻个白眼。可惜新一啥也没看见没看见。
“快斗,能帮我到客厅找一支笔么?”新一把带来的书一一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看起来是……按照作家名字来排列的。
“唔,好。”反正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
快斗来到客厅,那个令他分外不爽的女人正坐在桌边。
“黑羽快斗?”她淡淡说道。
“哈,你就是灰原同学么?比我想像的要糟糕。”快斗毫不客气。
“不管你从服部平次那里听来多少,现在我叫宫野志保。”女人挑眉。
我管你叫什么……等下,你怎么知道我是从服部那……
虽然那小子多嘴多舌是出了名的……不过他已经在这世上销声匿迹快七年了吧。
“没事的话你该回去了。”快斗拉开客厅的一个抽屉,幸邪!真的有很多签字笔。
“我没说我没事我是来送请柬的,不过,我想我可以多请一个人。”
“……你不会想说是我吧?”快斗郁闷地发现他拿出来的那支签字笔已经坏了。
“就是你。喂,不用试了,这些笔很久没人动过,早就写不出字了。”……宫野是好心人。
“可新一他要我……”
“你该让他一个人静一下。”宫野顿了顿,“我本以为他不会让你进藏书室的,那里曾经发生过很不愉快的事情。”
“有人死在那?”快斗看见宫野一脸诧异。
“他,居然跟你提起了?”
“到底是谁……死在那儿?”
“如果他不想说,我也不想……因为我同样怀有歉疚。”宫野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终于伸了出来,“请柬……等他出来后请帮我交给他。”
然后,她趁快斗愣神的时机静静离开了。
黑羽快斗最近败给了很多人。
半晌后他看着请柬苦笑:“宫野志保,你早知道他会赶我出来?”
快斗叹息。他已猜到那个让人无法忘记自己过错的人是谁。
早该猜到的。
只是他不敢相信新一会杀死她。
毛利兰。
能让平次都闭口不言当年事的人,真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