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仙影》三千咚流水

9、第 9 章 鹿泉宗风云

　　每当日落之后，到月出之时这段时间，只要天上没有劫云遮蔽，整片天空都会呈现一副奇异景色：无数流星在天上划过，天空像无边无际的蓝色水流，景色绮丽，让人沉醉。

　　但是在月亮出现之后，所有的流星都会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这非常神奇，而且月亮每次出现的位置都不相同。
　　在隐雾州，夜晚只有月亮独自美丽。
　　这就是所谓的“星月不交辉，仙途无止境”，这句谚语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流传，没有人知晓其来源。

　　曾有一位上古仙人写下《雾州仙人志》，书中描述：星和月本是一体，只是仙界秩序崩坏，众仙混战之时，月的一部分碎掉了，这才诞生了星。
　　此时此刻，天上的流星都已经消失不见，散发着荧光的月亮独自出现在夜空。

　　“今天的月色也很美呢。”金慈望着天空发呆，曾经在紫雨山生活过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里不断浮现。
　　理了一下自己耳边的头发，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幻境，金慈不禁感慨，宗门还是人多热闹的好，紫雨山大抵还是冷清了些。

　　远处一排排玉柱，中间立着一块巨大的玉匾，上面写着“鹿泉宗”三个大字。

　　一抹倩影从那里出来，背后一排排玉柱散发着光辉，让人看不清她的样子。
　　走到隐蔽的树林里，那人满身泥巴，走到了金慈面前。
　　在几只萤火虫的伴随下，金慈看清了来人，是阿欢。

　　“师姐，这是什么情况，我记得你不是在挖泥巴吗？”金慈迫不及待站起身来问道。
　　“具体什么情况我还没有头绪，不过我挖到了一个好东西。”霖月将手里沾满了泥土的萝卜递给了金慈。
　　“……这能吃吗？”金慈憋着笑。
　　“你说呢？”阿欢愤恨地瞪了金慈一眼。

　　“这幻境可真繁华，话说你到底挖到了什么，能出现这么逼真的幻境。”
　　“到底是不是还不好说。我刚过去打听了，这鹿泉宗还在招新人呢，你说我们要不要过去碰碰运气？”
　　“你这副模样，他们还能好好和你说话？”金慈嬉笑道。
　　“你说的什么话，这不是幻境嘛，我当那些家伙是假人，那些家伙见我信誓旦旦，还以为他们自己看错了……要不是后来听到他们的笑声，我……”
　　“哈哈哈哈，师姐，你说的跟真的一样，假人怎么会笑，该不会是真的……呃。”

　　越说越是可能，金慈收起笑容，盯着阿欢。
　　“看我干嘛，土是我挖的，我也去尝试破解了，没办法。”
　　阿欢两手一摊，也盯着金慈看。
　　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不把这萝卜洗洗，我们一人一半？”金慈建议道，她实在是有些饿了。
　　“呵呵，就知道吃。”
　　阿欢嘴上说着嫌弃话，身体却在等着对方洗干净分给她。

　　萝卜很快洗好，金慈将其一分为二，这一次她分的还算均匀。
　　“给。”
　　“嗯。”
　　几口就吃完了，两人都意犹未尽，一时间又都无话起来。
　　“这萝卜还挺甜的。”
　　金慈见气氛尴尬，没话找话地说了一句。
　　“嗯。”
　　阿欢面无表情。
　　“师姐你看，那玉匾好大、好亮，要是分成两块，放到储物袋里能占好一片地呢。”
　　“嗯。”
　　阿欢一副你开心就好的模样。
　　“呃。”
　　“呃呃。”
　　一时间又无话了，这样的气氛太尴尬了，两人都束手无策，如果这是一个较为逼真的幻境，以他们的境界实在是没有办法破解。

　　“要不去试试？或许还能蹭点饭吃呢，刚才吃的萝卜真的有用，我都感觉不那么饿了。”金慈尝试着说出个可行的建议。
　　“你确定？如果我们真的身处幻境，完全按照幻境中的规则生活，最后会永远陷入其中，直至现实中的真身腐朽。”
　　“呃，那要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吧。”

　　两人想过绕开这里，但是周围有瘴气环绕，并且有很强的禁制飞行的法阵，只有这么一片安全的地方，或者去那鹿泉宗里面。
　　“哎，就是龙潭虎穴也只能闯一闯了。”阿欢叹息道。
　　“没事，就算是幻境也应该无人主持的那种，我们小心谨慎一点就好。”
　　“也只能如此了。”
　　金慈施法给阿欢洗过身子后，两人理了理身上衣装，才一前一后往鹿泉宗走去。

　　两人虽然穿着统一制服，但好在他们的师父紫雨是个随性的人，他们的衣服并没有明显的标识。
　　走在半途，鹿泉宗的禁制法阵突然出现波动，从外围飞入一艘黑色的巨舟来，在禁制法阵施加的压力下缓缓降落。
　　金慈和阿欢两人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有些迷糊。
　　“师姐。”金慈小声说道，“可能我们真的从菜园出来了。”
　　“嗯，我知道。”阿欢压低着气息，想尽可能的不引起注意。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偌大的空地上两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到。
　　“下面何人，胆敢不经过接引就来到我鹿泉宗。”
　　一位穿着青丝长袍的男子，缓缓从巨舟上落下来。
　　男子走到金慈和阿欢面前，金慈身子一缩躲到阿欢背后。

　　阿欢咬了咬牙，她身体止不住颤抖，眼前的男子让她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心中暗道此人好强的灵压！
　　“小……小女子，小女子阿……”
　　“结巴什么，仔细说。”
　　男子脸上不悦，身体却悄然收起了灵压。

　　“呼。”窒息的感觉一下子消散，阿欢感激地看了男子一眼，又突然想到这样做太无理，又脸红地低下了头，“小女子紫欢，我身后是我的妹妹紫慈。”
　　随即，阿欢将金慈从她背后拉出来，金慈还有些不情愿。
　　“你、你轻点。”
　　被拉了出来，金慈不敢抬头，就一直低着。
　　“紫慈见过前辈。”

　　本来这男子还想再放点狠话的，见两姐妹都一副唯唯诺诺非常怕他的样子，心不知不觉就软了。
　　“嗯，说吧，你二人为何而来。”
　　“为了……”本来后面那句话要脱口而出了，但阿欢突然意识到，若真那样说，恐怕她一辈子都要待在这里了。
　　大宗门不好进，但也不好出。
　　见阿欢半天没有说出后面那句，金慈急了，“为了混口饭吃！”

　　这一声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男子脸色铁青。
　　巨舟上的人都笑出了声，笑了一会儿后发现那男子没跟着笑，便又都鸦雀无声起来。
　　“哼，这倒是个好借口。”
　　男子冷笑一声，轻飘飘的回到了巨舟上。
　　“上来吧。”

　　“谨遵前辈令。”金慈笑着答道，她觉得这人性格和师父有点像。
　　“走吧。”金慈又对阿欢嬉笑道。
　　此时的阿欢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但为了配合金慈，她还是勉强挤出了笑容。
　　巨舟离地面的位置有些高，靠身体本身难以跳上去，金慈手往储物袋摸，想将她的小木舟拿出来，却被阿欢突然伸手制止了。
　　阿欢给了金慈一个眼神，金慈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下了手上动作。

　　阿欢将金慈的手握在手里，在巨舟上的人看来是一副姐妹情深的画面。
　　“前辈，我二人修为尚浅，跳不上来，可不可以……”
　　阿欢话没说完，一股力量就将他们托起，放到了巨舟上。

　　阿欢制止金慈使用木舟是有道理的，金慈不知道，平常的散修是没有飞行法器的。飞行法器虽然不如御剑飞行来的快速，但也不是身家一般的人所能拥有的。
　　而想要御剑飞行，则需要将修为提升到筑基期，否则以练气期浅薄的法力根本无法维持消耗。

　　巨舟缓缓启动，低空飞行越过了鹿泉宗的山门关卡。关卡守卫皆低头示礼，其中有个调皮的家伙悄悄偷看了一眼，之前离得远他看不清楚，此时近了他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那、那个卖萝卜的家伙！”

　　“聒噪。”
　　青袍男子隔空一耳光甩了过去。
　　“啊，季长老饶命……”
　　原来是鹿泉宗季语空季长老。

　　鹿泉宗原本是建立于紫雨山附近，紫雨山是后来金慈的师父紫雨开辟的。但紫雨山和鹿泉宗之间还是有些关系的，紫雨曾拜访过鹿泉宗，与鹿泉宗宗主也算是旧识了。
　　当鹿泉宗举宗迁走后，紫雨可惜这片灵气富饶之地，才起了开山立派的想法。只是百年发展下来，座下就只有寥寥几名弟子，所谓人才凋零不过如此，而且还出了土楚那样的逆徒。

　　可能是真的不适合为人师表吧，这样的想法一出，紫雨收徒就更加严苛了。金慈、阿欢和霖月之所以能顺利上山并被收为弟子，也是他提前托人观察过的。

　　现在的鹿泉宗距离紫雨山虽有些距离，但还不算太远，只是此时的紫雨并不知道他几位徒弟此时已经身陷囫囵。只是遥遥感应到有两个弟子离得太远了，失去了联系。还能感应到的一个弟子还在鹿泉镇，还有一个甚至跑到了以前鹿泉宗的旧址。
　　紫雨不得其解，他担心出事，只能无奈出关先去找还留在鹿泉镇的弟子问个清楚。

　　“金慈？一个人留在了小镇，难道是因为修为太低被嫌弃了？唉，还有阿欢和离水，跑哪去了呢？”
　　紫雨带着疑问来到鹿泉镇后，看着眼前戴着那枚原本他赠给金慈的玉簪的妇人，他面色铁青，当着人面又拉不下脸去要回来，只得压下火气去找还滞留在鹿泉宗旧址的霖月。
　　殊不知他这一行刚好救了霖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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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浓瘴气环绕一圈，禁制法阵保护下，鹿泉宗整个宗门都在正常运行着。、
　　时有高阶弟子低空飞过，时有巨舟载人驰行而过，地面有弟子朗诵功法口诀，高山洞府内有高深修为者打坐修练，鹿泉宗内井井有条，一幅世外桃源般的美丽画卷。

　　而此时的金慈和阿欢正畅快地朵颐着，一众外门弟子中她俩的修为算是比较高的了。因此金慈大有作威作福的模样，口中常和其他外门弟子念叨着她和季语空季长老说过话，众人皆一副无比羡慕的模样，乐得她快活了好一阵子。

　　阿欢则是一脸鄙夷，在她看来虽然这里生活好，也够热闹，但是不自由。
　　首先，在鹿泉宗当弟子，一切都论功行赏，需要完成各种宗门发布的任务才能获得资源。
　　这在紫雨山是不可想象的，紫雨从不要求他们做什么，只需要好好修练，偶尔出个门历练历练就好。
　　这大概就是弟子少的好处，资源消耗少，紫雨才没有过多的要求的。

　　吃饱饭后，她俩又按例参与宗门巡视的任务来。
　　“慈，你是越来越堕落了。”
　　“欢，今天外膳堂的鸡腿你吃的也不少。”
　　“呃……”
　　“呃呃……”
　　“你又来。”
　　“明明是你先来的。”金慈嬉笑着，拉着阿欢的手，从储物袋里又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鸡腿，“给，你看我对你多好。”

　　“是是是，慈上仙真厉害，外膳堂的东西都能偷来。”
　　阿欢话里嫌弃，嘴上可是不放过，她斯斯文文吃起来了。

　　到了一处阴凉地，两人悠哉游哉地靠在一起。
　　看着金慈面带笑容地睡着，阿欢心里愈发紧迫。
　　这样下去恐怕她也要融入其中了，她还是喜欢待在紫雨山，虽然鹿泉宗也不错。
　　“你说，我们还能回去吗？”阿欢对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地方说道。

　　“金慈？”
　　金慈的呼吸早就变得沉稳，是真真睡着了。
　　“唉，睡吧，睡着了就不烦了。”
　　阿欢这样说着，渐渐的也睡着了。

　　等到日落时分，二人前后醒来，伸了伸懒腰后，径直往外膳堂去了。
　　“真是充实的一天啊。”
　　金慈看着几乎快坐满的外膳堂大厅，心有感慨，瞄准了一处空缺就拉着阿欢快步赶去。
　　“哟，两位师姐回来啦。”
　　“嘿嘿，是的呢，今天巡视也很顺利。”
　　金慈跟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男子嬉笑着。
　　“我今天从南边巡视，想着还能见到两位，却不想还是错过了。”
　　“呃……错过了呀，呵呵。”
　　金慈尴尬地笑了笑，原本她还想这次让阿欢去领食物，这下怕嘴瓢出错，便自告奋勇去领了。

　　“师兄，麻烦来两人份的晚餐。”
　　金慈等了一会儿，终于轮到她了。
　　“是紫师姐啊，您就别叫我师兄了，我虽然入门早，但是修为没你高，按规矩你是要叫我师弟的。”
　　“没关系，管一顿饭就算一顿的师兄。”
　　“哈哈，好吧，我看你们巡视辛苦，就给你们多加几个鸡腿吧。”
　　“嘿嘿，谢谢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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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夜晚，阿欢有些睡不着，她起身后来到金慈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
　　“长空师兄吗？我不是说过了，我白天巡视辛苦，晚上赶着修练，你就别来烦我了。”
　　“是我。”

　　金慈轻轻推开门，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你怎么了？”
　　阿欢皮笑肉不笑，盯着金慈。
　　“我……”想到那位师兄的纠缠，金慈心里就一阵窝火，“是那家伙主动招惹我的，我就没理过他。”

　　“谁让你平时那么爱出风头，你虽然没招惹那些师兄，但是那些师弟你可是每天都跟他们说话，传来传去师兄们自然是知道你了。”
　　“哎，我也不是故意的，师弟们多可爱，说说话聊聊修练心得也没什么呀。”
　　“可是……”
　　可是要是底细被人知道了，要怎么办？阿欢没把话挑明，但金慈是明白的。
　　“你放心好了，我知道那些师兄都惹不起，我们打不过躲还是没问题的。”

　　金慈神秘兮兮的，靠在阿欢耳边又轻轻说：“我悄悄试过，我们的飞行法器，能在宗内低空飞行。”
　　“你……”阿欢感到震惊，她突然感到金慈有些不可理喻，“你怎么敢的，这种事居然不叫我。”

　　“呃，我还以为你要骂我的。”
　　“那是我想通了，就算被发现有飞行法器，就说是攒钱买的就行。”阿欢没好气道。
　　“不是说散修买不起吗？”
　　“编瞎话你不是很会吗？”
　　“呃。”

　　“呃呃！我回去睡了，懒得跟你说话，下次别在一个人做这种冒险的事，好吗？”
　　“好的。”
　　见金慈终于乖巧了，阿欢才长舒了口气，她原本是想破口大骂的，但又不想将两人关系弄僵，才忍住了。
　　“她这性子，迟早要出事，还是想办法早点离开的好。”
　　下定了决心，阿欢回到了自己的屋内，开始打坐修练起来。